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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就中更有痴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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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正途被抬回积羽园,南舒赶快开出几个方子交给南卷,南卷和钱福麟亲自去积善堂抓药。南舒从身上取出几包药交给宝琪,说道:“我没有时间给你解毒,你见过我以前给人解毒的过程,自己解吧!”

    宝琪默不作声从她手中接过药包,走到一边自去解毒。

    南舒对还在哭泣的南芷说道:“师妹,你帮帮忙把正途哥哥扶起来。”南芷听话地扶起杨正途,南舒便开始给他输真气。

    积羽园一夜无眠。南舒、南卷、南芷轮流给杨正途输真气。南芷的内力最弱,可是她却抢着输。南舒和南卷叫她回南院休息一会,她坚决不肯:“没有亲眼看到正途哥哥醒过来,我哪也不去。”南舒和南卷只能由着她。

    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杨正途醒过来了。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南芷焦急的脸,见到他张开眼睛,南芷欢喜地说道:“正途哥哥,你终于醒来了!你可把我急坏了。”杨正途费力地转动着头,问道:“南舒呢?”

    南舒正在给他调药,听到杨正途的寻味,忙跑过来,说道:“正途哥哥,我在这,你可醒过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握着,脸上满是关切。

    杨正途想抓住她的手指,可是只觉得全身疼得厉害,手怎么也不听使唤,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费力地要找回自己的记忆。终于,他想起了昨晚的一幕,于是他问道:“宝琪没事吧?”

    南舒说道:“没事,你救了他,他已经解过毒,在休息呢!”

    南芷在一旁不满地说:“宝琪哥哥功夫比你强多了,他都躲不过田三星那一掌,你不自量力去救他,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杨正途说道:“宝琪那时既受伤又中毒,如果我不去挡一下,他就没命了!”

    南舒轻轻问道:“你为什么要救他?我知道你并不喜欢他!”

    杨正途说道:“因为如果他死了,你会伤心一辈子的。”

    南舒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杨正途真的是了解她的,她可以不跟宝琪在一起,也可以看着他娶别人为妻,只要他活着,她就是开心的。可是,如果他死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快乐。而他,杨正途,为了不让她伤心,宁可用自己的命去换宝琪的命,这是一种多么铭心刻骨的感情?她的内心百转千回,轻轻说道:“可是,如果你死了,我也会伤心一辈子的。我要你好好地活着,我要你们都好好地活着!”

    “真的吗?如果我死了,你也会伤心一辈子吗?”杨正途的眼睛发亮。他想抬手为她擦去眼泪,可是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南舒知道他的意思,抬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腮边,说道:“你也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我一定要治好你的伤,你以前还答应过我要陪我去橘子洲头采橘子呢!你可不许说话不算话!”

    杨正途想要答应她,可是他眼里的光刹那间黯淡了下去,他觉得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向他袭来,五脏六腑好像被刀绞着一般,他的额头渗出了一颗颗冷汗。他想翻滚,可是他身上任何一个部位好像都不受他的指挥;他想喊叫,可是看到南舒和南芷那焦急而充满关切的脸,他不想吓到她们,于是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哼出一声来。

    南舒看到他头上如雨一般淌着的冷汗,知道他正在忍受疼痛的折磨,急忙端过调好的药喂他。他疼得脸都痉挛了,南舒好不容易才把一碗药给他喂下去。等他吃完药,南舒又开始给他输真气。真气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身体,他开始只觉得疼,后来渐渐地觉得体内好像有无数股火在烧,烧得他想要跳,想要逃,想要死去……最后,他完全失去了知觉。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从昏睡中醒过来时,他发现是晚上,房子里点着一盏灯,黄晕的光使整个屋子显得格外安静,远远地从街上传来打更的声音,他听出来已经三更了。身上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他睡得头晕,想坐起来,可是一使劲才发现自己脖子以下都被夹板固定住了,他的身子没法动弹。让他感到稍微舒心一点的是手已经恢复了知觉,他抓住床单想调整一下躺着的姿势,这个努力发出了一点动静,把趴在床边睡觉的人惊醒了。

    那个人站起来时,他看到是南舒,立即觉得心安定了下来,不再抓床单了。南舒揉了揉眼睛,见他醒过来,立时露出笑容,说道:“你醒来了?太好了!”

    他歉疚地说:“对不起,我吵醒你了,我睡了多久了?”

    南舒说道:“三天!你这三天一直发烧,说胡话,把我担心死了,我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胡话?我都说了些什么?”他以前见过小勇生病时说胡话,知道人在无意识中很容易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说出来。他不知道自己都泄露了哪些秘密。

    “你说你想去长安找我,你说受伤的事不能让你娘知道,你说南芷是个好女孩,她应该找一个真爱她的人嫁了,你还说——”南舒脸有点红,没再说下去了。

    果真是把秘密都说了出来,杨正途有点发窘,他真恨不得打自己两下。看到南舒羞红的脸,他有点好奇,问道:“我还说什么了?”

    南舒的脸更红了:“你说……你说……你说想要娶我!”

    杨正途的脸也红了,怎么这样的话也说出来了?虽然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但是自从宝琪出现,他觉得自己离这个梦想已经越来越远了。于是,他说道:“那都是我病糊涂了胡说八道的,你别当真。我现在这副样子,只怕要变残废,怎么能让你嫁给我受委屈?”

    南舒伸出手抚着他的脸,说道:“嫁给你应该是我的福气,一直以来,你都是把我放在第一位,我自己没有想到的,你会为我想到;我自己不注意的,你会替我留意。你甚至懂得我内心深处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想法,你那么在乎我的感受,怎么会让我受委屈?所以我决定答应你的求婚。”

    不是自己听错了吧?杨正途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南舒说她愿意嫁给他?这怎么可能?那个尉迟宝琪——可是——他不知道说什么,他急切地看着她的眼睛,他想听她再说一遍。

    “你没有听错,我愿意嫁给你!等你康复了,我们就成亲!”南舒看出了他的疑惑,很严肃地对他说。

    “不行!我的身体只怕已经废了,我不能让你一辈子伺候我这个残废。”当他听到她那么严肃地说她愿意嫁给他时,一阵狂喜涌上他的心头,可是一看到身上的夹板,他就像被当头浇了盆冷水,他不能拖累她。

    “你对我的医术就这么没信心吗?我说能治好你的伤,就是能治好你的伤!你绝不会变残废的。你还答应过我要陪我去游山玩水呢,我不治好你,谁陪我呀?”南舒笑眯眯地看着他。

    “真的吗?你真能治好我?”他还是有点不相信。

    “这是什么?”南舒取出一块黄色半透明的胶状物质给他看。他仔细看了一下,说道:“不知道,没见过。”

    “这是牡蛎胶,我当年漫游的时候,经过泉州,看到当地在造桥,工匠们在桥下大量种植牡砺,我觉得很奇怪,就问他们这是干什么。一个工匠说牡蛎附着力强,繁殖迅速,可以将桥基和桥墩石胶结成牢固的整体,即使山洪冲撞和海水搏击,都不会冲垮。我当时很震惊,就想我平时行医时,经常有人伤筋断骨的,如果把牡蛎身上的这种胶吃下去,能不能促进折断的骨头生长呢?或者让一些筋断骨折的病人可以恢复得更快呢?于是我便在泉州呆了半年,买了大量的牡蛎,提炼出了许多牡蛎胶,配上一些治骨伤的药草,然后在牛、羊身上实验,效果不错。后来我又在人身上实验,效果也非常好。回到潭州后,我还用牡蛎胶治过两个骨折的老太太呢。她们痊愈后,完全看不出骨头断过的痕迹。这次,我就给你用了牡蛎胶,所以你恢复得就特别快。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最多两个月就可以到处跑了。”南舒信心十足地说。

    “哦?你还有这么神奇的药?”杨正途简直不敢相信。

    “神奇不神奇,你等着瞧不就行了吗?”南舒反问道,“两个月后咱们见分晓,怎么样?”

    “我相信你。”杨正途得到南舒的保证后,不那么悲观了。他说道:“如果我两个月就好了,我们第三个月就成亲,你愿意吗?”

    “我愿意。”南舒回答得斩钉截铁。

    多年的梦想即将变成现实,杨正途兴奋得再也躺不住了,他非常使劲地想要爬起来,可是却力不从心。南舒把他上半身抱起来,在他身后放了两个枕头作支撑,让他可以斜躺着,虽然她非常小心,但还是弄疼了他,可他却忍着一声不吭,等她做好这一切,杨正途迫不及待地央求她坐下来。南舒坐下来看到他额头上有汗珠,便掏出手绢帮他擦掉。他盯着她手上的手绢,说道:“为什么总是你照顾我?那年,你在冰天雪地中救了我,为我疗伤,还偷羊腿给我吃;今天又是你救了我,替我疗伤,你还准备偷什么给我吃?”

    说起那年的事,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也说给我听听,让我也高兴高兴。”

    是南芷走进来了。这几天她一直和南舒换班照顾杨正途,这会看到杨正途醒过来,她很高兴。

    南舒说起那年救杨正途的事,南芷也笑了。

    她突然注意到杨正途半坐着,很担心地问道:“正途哥哥,你怎么能坐起来?你还没痊愈呢!”

    杨正途看了南舒一眼,说道:“因为我今晚太高兴了,所以想坐起来。”

    南芷觉察到他今天不同一般的兴奋,心跳有点急,便问道:“为什么?”

    “因为今天南舒答应嫁给我了!”杨正途抑制不住激动。

    “什么?二师姐答应嫁给你?”虽然南芷有点猜到,可是这话真的从杨正途嘴里说出来依然让她震惊。她看向南舒,南舒对她点了点头。她一时呆在那里。脸色变得煞白。

    杨正途看到她脸色的变化,关心地问道:“南芷,你不舒服吗?”

    南舒过来扶她,她一把甩开南舒的手,愤怒地盯着南舒,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南舒知道她的想法,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歉疚地看着她。

    南芷走到一边,擦干眼泪,自己调节了好一会,才对他们说:“恭喜你们。二师姐,你可以去睡了,我来照看正途哥哥。”声音冷冰冰,神情拒人千里之外。

    南舒与杨正途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很快,南舒要与杨正途成亲的消息就传开了。最高兴的要算钱福麟了,有一天晚上他来看杨正途时,对他说道:“皇天不负有心人,你这么多年的坚持终于换来了南舒的真心,真羡慕你。我还以为那个姓尉迟的小子来了,你就没机会了呢!”

    杨正途说道:“其实在见到宝琪以后,我也有这种感觉,虽然我知道南舒的心思,但这次她那么爽快就答应嫁给我,我简直难以置信,觉得像在做梦。”

    钱福麟安慰他:“这是你想多了,只要她答应了就好,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当新郎吧!”

    杨正途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南舒的牡蛎胶果然有效,不到一个月,杨正途就能下地走路了,在新来的小厮兴旺的帮助下,他每天可以在北院走上几圈,还可以看劳伯伯训练护凌营,虽然他不能亲自参加训练,但他把训练的内容都牢牢记在心上,晚上趁钱福麟休息的时候,还让钱福麟把他因伤休养而落下的内容讲给他听。

    这段时间,一直是南舒与南芷换班照顾他,现在他好一些了,南舒决定每天白天去积善堂看诊半天。

    好久没去积善堂,一进积善堂,刘大夫就看见她了,他说道:“向大夫,你快来看看,这个人好像中毒了,我诊毒不是很在行。”

    一听到“中毒”两个字,南舒心下一凛,忙走过去。病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平时以补锅为生。他的病两天前起信,刚开始觉得胸脯上的肉疼,但疼得不太厉害;第二天四肢开始疼起来,疼得比前一天厉害;今天早上起来,头也疼起来,疼得很厉害。疼痛是间歇性的,每隔一个时辰发一次,发作起来全身就像被针刺一样。

    南舒给他把了一下脉,发现这个毒不是乌荆,不是牵机,也不是以前见过的任何五毒教制的毒。那么这是什么毒?是不是五毒教新研制出来的□□?南舒没有把握,她想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颗她常用的解药,给病人服下,并让病人先在积善堂休息一下,观察一下解药有没有效果。

    刚把这个中年病人安置好,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被扶了进来,扶他的人一看就是他父亲,他们一进门就嚷嚷着:“请问哪位是张灵机大夫?”难道又是个中毒的?南舒急忙迎上去,说道:“张大夫已经去世了,你们找他何事?”

    父子两人一听,当场就哭了起来,儿子对父亲说:“我说张大夫去世了,你不听,非要来,现在怎么办?”父亲绝望地哭道:“我不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吗?没想到张大夫还真死了,我的儿呀,你这么年轻就中毒了,看来是天要绝我杨家呀!”

    伙计们忙把父子俩扶到南舒的诊桌前坐好,一个伙计对父子俩说:“张大夫虽然去世了,但这位姑娘是他的师妹,也懂一些解毒的方法,要不请她给您诊治一下?”

    父子俩一下子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好,好!”

    南舒问了一下症状,这个少年是昨天感觉到不舒服的,他当时正在砍柴,突然觉得胳膊疼,可看看胳膊既没受伤也没肿胀,再加上疼过一段时间后,胳膊又没事了,就没在意。可是昨晚全身开始疼,疼痛越来越剧烈,一直没有停过,父亲怀疑是中毒了,就把儿子扶到积善堂来了。

    南舒一诊脉,发现的确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南舒以前没见过的毒,从脉象上看跟刚才那个中年人中的毒既有点相似,又有点不同。南舒沉吟了一瞬间,也掏了一颗解药给少年服下,让他坐在一边观察。

    还没安置好少年,又有一名中毒的病人被送来,这名病人中的毒与前两位有异有同,南舒只能按照前法先给他服下解药。

    就这样,一天还没完,就有七名中毒的人被送过来,而且每个人中的毒都不完全一样。南舒都给他们服了解药。

    通过观察,南舒发现了一个共同的现象:解药对他们都有一点效果,就是病人不再感到疼了,但他们的毒并没有被解掉。解药就好像一把锁,只能把毒锁在房子里,却无法消灭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房间里突破封锁闯出来把人吞噬掉。

    南舒也没有办法解毒,她只能先把病人们住的地址记下来,让他们回家好好休养,如果什么时候感到不舒服再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