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雪莲出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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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时令已是六月，焉耆城的白天已经炎暑逼人，但是进入天山，就像是季节倒转回到了春天。高山上的积雪送来一阵阵寒意，融化的雪水从悬崖峭壁上飞流而下，拍在下面的岩石上溅起一朵朵银白的水花。山峰脚下是连绵不断的茂密森林，从林中蜿蜒而出的溪水，流过一片片草甸子，将草滋养得肥硕葱绿，清澈的溪水两岸，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人处其中，万欲皆空。
两人都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景色中，过了很久，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宝琪拉拉南舒的手，说：“咱们还是去找雪莲吧！”
南舒打听过，天山雪莲一般生长在高山之上，雪线以下，山坡、山谷、石缝、水边、草甸都可以找到。于是两人决定顺着溪水往上走。
但是让他们很沮丧的是，沿途溪流边和草甸子上有许多被挖过的新土，那应该是雪莲生长的地方。看来，那帮黑衣人知道他们要来这里找雪莲，提前把雪莲都挖掉了。
“哎，又晚了一步。”宝琪懊丧地说。
南舒偏不信这个邪，她说：“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所有的雪莲都一网打尽，总有遗漏的。既然他们也是顺着溪水往上走，咱们就换一条路，走山坡，我们往那些比较陡的山坡走，总有他们挖不到的。”
宝琪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同意了。两个人便往西走了几里路，看到有个陡峭的山峰，便把马放开，让它们在草地上自由地吃草，自己则开始爬山。两人仔细查看每一处可能生长雪莲的地方，但是让人失望的是，虽然没有被挖过的痕迹，但也没见到一朵雪莲。
走啊走啊，太阳已经偏西了，因为山峰和林木的遮挡，山上比山下黑得早。看样子，两人得在山上过一夜了。可是南舒不甘心，她想，如果自己歇一晚上，说不定又被那些神秘的黑衣人占了先，哥哥的生命危在旦夕，她输不起这个时间。于是她对宝琪说：“我想夜里继续找，哪怕找得慢一点，至少我们不会让黑衣人有充裕的时间挖走所有的雪莲。”
宝琪说：“你找个地方休息，我去找。”
南舒说：“不行，要去一起去，我又不是什么娇小姐，爬个山有什么？再说，咱们一起，遇到危险也彼此有个照应。”
宝琪想想也是，便不再反对。两人继续往上爬。
他们好不容易爬上一个陡坡，都累得气喘吁吁的，南舒掏出手绢准备擦汗，可是一抬头，她的眼睛直了。在陡坡的前方，有一小片草甸，草甸的尽头是一小片树林，树林的上头是一座笔陡的山峰，大约有几十丈高，在离地三十丈左右的地方，有一块凸出的岩石，上面几朵黄绿色的雪莲正在晚风中卖弄优美的身姿。
反应过来的南舒抓住宝琪的手欢呼起来，宝琪也被她欢快的情绪感染了，露出了微笑。
两人走到山峰脚下，却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座山峰是一座光秃秃的岩石山，山上除了那几朵雪莲，连一根草都没有，而且四面峰壁都如刀削过一般，人根本没法爬上去，怪不得雪莲没被采走呢，估计那帮家伙也上不去。
南舒不死心，她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这时，西斜的阳光反射在山峰上，南舒看到在雪莲斜下方十丈左右的地方还有一块微微凸出的石头，上面刚好够站一个人。于是一个想法在脑海里诞生。
她对宝琪说：“等会你用力托我一下，帮我飞到那棵最高的云杉上面，我再借助云杉的弹力飞到雪莲下方的凸石上，然后再从那里飞到长有雪莲的石头上。”
这个山峰是个孤峰，山的另外三面都下临万丈悬崖，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宝琪劝道：“太危险了，你不能去，咱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一定能找到的。”
南舒很着急：“容易采的雪莲早都被采走了，我们无论走多远都是白搭。这个绝壁黑衣人上不去，所以能有幸存的。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我们不采，说不定明天就被那帮黑衣人采走了。我大哥的时间不多了，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宝琪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心里却又不愿意她去冒险。
南舒看出了他的担忧，便安慰他：“你忘了四年前我们跳悬崖了？那次我还受了伤，带着你跳都没事，今天更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宝琪与南舒青梅竹马，知道南舒的性子，一旦她下定决心，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心一横，想，既然她一定要这么做，真出事了，大不了自己陪她。
于是，他说道：“好吧，那你小心一点。”
南舒把剑牢牢地捆在背上，往后退几步，站定，猛地起跑，飞到宝琪的肩上，宝琪使出所有的力量把她往上一送，借着这股力，南舒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那棵最高的云杉，眨眼她就跳到云杉之巅，脚尖一碰到树枝，当即用力往下一压，又一松，云杉就把她弹了出去。她在空中一个半转身，就落到了那块凸石上。一落地她很快调整好方向，脚尖用力一点，就像鸟儿一样轻盈地飞向那块生长着雪莲花的石头。刹那之间，她就站在了那块石头上。
这时，宝琪才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缓过神来，他才发现，背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
南舒拔出宝剑，把雪莲都割了下来，数一数，一共有六朵，应该够了。她把雪莲用绳子捆好，放进随身带来的布袋，扎好口，绑在背上，剑也插回鞘，准备下去。
“嗖，嗖，嗖，……”突然听到利器冲破空气时发出的声音，南舒听音辨器，知道是六支箭带着强劲的力量对着自己飞过来。这六支箭分别射向头、胸、两条腿和两只手，看来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凸石上地方很小，没有转身躲避的余地，即使能闪身，也无法躲过全部的箭，只要一支箭射中，箭上的□□就足以要南舒的命。攻击者真是考虑得万无一失。
“南舒——”宝琪惨叫一声，群山传来“南舒——南舒——”的回声。
南舒在六支箭刚离弦时，就已经判断出来这些箭的目标，所以她站着不动，等箭离自己只有三尺了，她突然往上一跃，六支箭贴着她的鞋子射到了石壁上，又弹了回去。她趁机在石壁上一点，就往下跳了下去。敌人只道她要从原路返回，所以又是六支箭射向下面那块凸石，南舒已经料到他们的想法，她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偏离了方向，又躲过六支箭，然后趁敌人抽箭搭弓的间隙，来了个千斤坠，直接坠向地面，在离地不到六尺的地方再一闪身，躲过了再一波的袭击，然后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她一站稳，便拔出宝剑向着下山的路飞去。
在路口，站着六个黑衣人，其中一个蒙着脸。六人手上都拉着弓搭好箭，对准了南舒。
蒙面人很明显是他们当中的指挥，他开口了：“小姑娘好俊的轻功，那么高的地方你也能飞上去；在我们六个神箭手的合攻下，你居然也逃得一条命，真不容易！不过，轻功再好有什么用？今天我就要让你葬身此地！”南舒他们以前遇到的黑衣人都不说话，所以这人一开口，很出乎两人意料。他的声音阴森森的，听上去怎么那么耳熟啊！
突然，脑中一道电光闪过：那个劫持侯清月的人！宝琪和南舒同时想起来了。
原来他跟黑衣人是一伙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哪得罪你们了，你们非得置我们于死地？”南舒愤怒地问。
“这可不能告诉你！你就做一个糊涂鬼吧!唉，可惜了你这身好轻功！”蒙面人不阴不阳地说。说完，他的弓箭指向了南舒，其余五支箭也跟着指向了南舒。
突然，宝琪把几颗石头扔向黑衣人，这是他刚才在蒙面人说话的功夫从地上捡的。事出突然，黑衣人没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闪身，几枝箭都射偏了，被南舒挥剑挡开。
在他们躲闪的时候，宝琪看清了蒙面人的背影，他脑中灵光一闪：这不就是那天射李德謇的人么？宝琪拔剑就往前冲，南舒比他更快，她抢在宝琪的前面，把手中的粉末撒向黑衣人。黑衣人正在拔剑，被南舒突然袭击，急忙抬头，那些东西便都撒到这些人的脸上，紧接着他们就倒了下去。只有蒙面人闪得快，没有被沾到。原来南舒撒的是那日她在沙漠里从死去的黑衣人身上搜出的□□粉。
黑衣人倒在地上，没有立即死去，一个个口吐白沫，他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蒙面人，南舒从他们的神情判断蒙面人有解药，如果这五个人被救活，对自己可不利。所以南舒举剑便去刺杀蒙面人，可是让她意外的是，蒙面人却根本不看地上的同伴，他对着南舒一剑刺来，南舒急忙反剑抵挡，他却突然一收手，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转身就往山下跑去，他的轻功也不弱。
说时迟，那时快，“呼——”地一声，一把剑从后面飞过来，力道又稳又沉又快，一下就刺穿了蒙面人的背，蒙面人往前面一冲，就扑倒在地上了。剑是宝琪投的。宝琪剑出手人也飞奔了出去。在蒙面人倒地的瞬间，宝琪已经赶到了。他抽出自己的宝剑，一脚踹翻蒙面人，蒙面人的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溅出很远，他躺在地上痛苦地哼了几声便不动了。宝琪摘去他脸上的黑布，那张脸一下让他惊呆了。
这不就是侯清月家的厨子吗？
南舒取出解药，对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五名黑衣人说道：“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李家的人。只要你们说明白了，我就把解药给你们。”可是黑衣人即使痛苦得抽搐，也不说一个字。南舒没办法，既不忍心看他们痛苦的样子，也不想像上次一样留下后患，便每人给了一剑，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南舒从黑衣人身上搜到了一些用绣着五毒的荷包，跟她从沙漠里的黑衣人身上搜到的一样。在蒙面人身上，还搜到一个绣着马蜂的荷包，里面也是黑色的药粉；估计是另一种毒。还有一包绣着公鸡的解药，南舒全部取来，分别包好，准备带走。宝琪则从蒙面人和黑衣人箭囊里取出几支箭，准备拿回去让张灵机鉴定箭头是否也涂有乌荆。
这一切做好，天已经黑透了，两人摸黑下了山。在山下的草甸子上，找到坐骑，连夜离开了天山。
五天后的下午，宝琪和南舒回到了突伦川。
当红拂看到又黑又瘦、嘴唇翻着白皮的南舒和宝琪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吓了一大跳，然后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南舒着急地问：“大哥没事吧？”
红拂说：“还好，幸亏张大夫细心照料，还保持着一口气！”
这时，张灵机已经闻讯赶来。南舒忙把雪莲花交给他，问道：“这个够了吧？”
张灵机说：“足够了！”
其它的配药早就准备好，红拂带着小婷亲自在帐外煎药，宝琪、南舒和张灵机走进营帐去看李德謇。李德謇的脸色已经黑得像一块炭，胸脯不规则地起伏着。张灵机说道：“如果你们晚来两天，他就撑不下去了。”
南舒谢过张灵机，便取出从黑衣人身上搜到的几个荷包交给他，告诉他哪是□□哪是解药。宝琪也把毒箭交给他，张灵机看了一下箭，说“上面涂的就是乌荆”，又打开几个药包检查了一下，闻了闻，指着那个绣有马蜂的荷包里的药粉说道：“这个就是乌荆！”指着绣有五毒的荷包里的药粉说道：“这个药叫做牵机，也是一种剧毒之药。”又拿过牵机的解药，看了看，说道：“这个解药我爹以前也研究过，我等会看看它里面的成分都是些什么。”他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他们说道：“上次尉迟公子抓到的两名吐谷浑探子也是中牵机而死。”
南舒和宝琪对视了一下，两人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那日侯清月的厨子探到了唐军大营的军事信息，便蒙着脸去找两个吐谷浑探子，可是无意中被宝琪撞到，并抓住了两个探子，厨子救探子不成，就赶紧溜回军营，换回衣服。又怕探子供出他来，便在李靖审讯探子时趁人多不注意给探子下了毒。后来他猜到契苾何力的那个亲兵谭四郎可能被怀疑，所以就将计就计杀了谭四郎，把大家的怀疑引向谭四郎。
他利用在侯清月身边做厨子的机会，探到了李德謇和宝琪跟契苾何力进攻伏允可汗的消息后，便提前去通知了天柱王，使天柱王在慕容顺大营外包围了李德謇几人。后来见天柱王的弓箭手拿李德謇没办法，便亲自用涂了乌荆的毒箭去射杀李德謇，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有料到李德謇身上有个装着雪莲花瓣的香囊，消解了乌荆的部分毒效。当他发现李德謇没有死的时候，为防有人能做出解药，他便急令那些处于暗中的黑衣人抢在李靖大军到来前把附近五百里的雪莲都弄到手。后来张灵机还真开出了解药，他看到宝琪和南舒要去天山采雪莲，便兵分两路想在路上截杀南舒，没想到不仅他派出去的人被宝琪和南舒杀掉了，自己也搭上了性命。
困扰南舒和宝琪的另一个问题也解决了，为什么他们不杀宝琪呢？因为他是侯清月的仆人，知道侯清月对宝琪有意，为了在侯府待下去，他不得不放过宝琪。
但是，另外的问题又出来了：厨子是侯清月家里的，侯清月知道他的身份吗？有高超的功夫，拥有神秘的□□，手下还指挥着一群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黑衣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当厨子？他本来的身份是什么？还是他本来就是受侯清月指挥的？否则，那日侯清月被他劫持的时候为什么没听出他的声音来？还有，侯清月一向讲究饮食，厨子经常长时间不在，她只能去跟李家的人一起吃简单的饭菜，却没听到她抱怨，不是很奇怪吗？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他为什么要杀李德謇？如果要帮吐谷浑，他应该要杀当时的指挥官契苾何力才说得通呀！
两人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搞糊涂了，想了好几种可能都觉得不能完全自圆其说。最后宝琪说道：“等会我就开门见山地问问侯清月，看她怎么说！”
现在时令已是六月，焉耆城的白天已经炎暑逼人，但是进入天山，就像是季节倒转回到了春天。高山上的积雪送来一阵阵寒意，融化的雪水从悬崖峭壁上飞流而下，拍在下面的岩石上溅起一朵朵银白的水花。山峰脚下是连绵不断的茂密森林，从林中蜿蜒而出的溪水，流过一片片草甸子，将草滋养得肥硕葱绿，清澈的溪水两岸，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人处其中，万欲皆空。
两人都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景色中，过了很久，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宝琪拉拉南舒的手，说：“咱们还是去找雪莲吧！”
南舒打听过，天山雪莲一般生长在高山之上，雪线以下，山坡、山谷、石缝、水边、草甸都可以找到。于是两人决定顺着溪水往上走。
但是让他们很沮丧的是，沿途溪流边和草甸子上有许多被挖过的新土，那应该是雪莲生长的地方。看来，那帮黑衣人知道他们要来这里找雪莲，提前把雪莲都挖掉了。
“哎，又晚了一步。”宝琪懊丧地说。
南舒偏不信这个邪，她说：“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所有的雪莲都一网打尽，总有遗漏的。既然他们也是顺着溪水往上走，咱们就换一条路，走山坡，我们往那些比较陡的山坡走，总有他们挖不到的。”
宝琪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同意了。两个人便往西走了几里路，看到有个陡峭的山峰，便把马放开，让它们在草地上自由地吃草，自己则开始爬山。两人仔细查看每一处可能生长雪莲的地方，但是让人失望的是，虽然没有被挖过的痕迹，但也没见到一朵雪莲。
走啊走啊，太阳已经偏西了，因为山峰和林木的遮挡，山上比山下黑得早。看样子，两人得在山上过一夜了。可是南舒不甘心，她想，如果自己歇一晚上，说不定又被那些神秘的黑衣人占了先，哥哥的生命危在旦夕，她输不起这个时间。于是她对宝琪说：“我想夜里继续找，哪怕找得慢一点，至少我们不会让黑衣人有充裕的时间挖走所有的雪莲。”
宝琪说：“你找个地方休息，我去找。”
南舒说：“不行，要去一起去，我又不是什么娇小姐，爬个山有什么？再说，咱们一起，遇到危险也彼此有个照应。”
宝琪想想也是，便不再反对。两人继续往上爬。
他们好不容易爬上一个陡坡，都累得气喘吁吁的，南舒掏出手绢准备擦汗，可是一抬头，她的眼睛直了。在陡坡的前方，有一小片草甸，草甸的尽头是一小片树林，树林的上头是一座笔陡的山峰，大约有几十丈高，在离地三十丈左右的地方，有一块凸出的岩石，上面几朵黄绿色的雪莲正在晚风中卖弄优美的身姿。
反应过来的南舒抓住宝琪的手欢呼起来，宝琪也被她欢快的情绪感染了，露出了微笑。
两人走到山峰脚下，却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座山峰是一座光秃秃的岩石山，山上除了那几朵雪莲，连一根草都没有，而且四面峰壁都如刀削过一般，人根本没法爬上去，怪不得雪莲没被采走呢，估计那帮家伙也上不去。
南舒不死心，她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这时，西斜的阳光反射在山峰上，南舒看到在雪莲斜下方十丈左右的地方还有一块微微凸出的石头，上面刚好够站一个人。于是一个想法在脑海里诞生。
她对宝琪说：“等会你用力托我一下，帮我飞到那棵最高的云杉上面，我再借助云杉的弹力飞到雪莲下方的凸石上，然后再从那里飞到长有雪莲的石头上。”
这个山峰是个孤峰，山的另外三面都下临万丈悬崖，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宝琪劝道：“太危险了，你不能去，咱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一定能找到的。”
南舒很着急：“容易采的雪莲早都被采走了，我们无论走多远都是白搭。这个绝壁黑衣人上不去，所以能有幸存的。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我们不采，说不定明天就被那帮黑衣人采走了。我大哥的时间不多了，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宝琪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心里却又不愿意她去冒险。
南舒看出了他的担忧，便安慰他：“你忘了四年前我们跳悬崖了？那次我还受了伤，带着你跳都没事，今天更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宝琪与南舒青梅竹马，知道南舒的性子，一旦她下定决心，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心一横，想，既然她一定要这么做，真出事了，大不了自己陪她。
于是，他说道：“好吧，那你小心一点。”
南舒把剑牢牢地捆在背上，往后退几步，站定，猛地起跑，飞到宝琪的肩上，宝琪使出所有的力量把她往上一送，借着这股力，南舒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那棵最高的云杉，眨眼她就跳到云杉之巅，脚尖一碰到树枝，当即用力往下一压，又一松，云杉就把她弹了出去。她在空中一个半转身，就落到了那块凸石上。一落地她很快调整好方向，脚尖用力一点，就像鸟儿一样轻盈地飞向那块生长着雪莲花的石头。刹那之间，她就站在了那块石头上。
这时，宝琪才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缓过神来，他才发现，背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
南舒拔出宝剑，把雪莲都割了下来，数一数，一共有六朵，应该够了。她把雪莲用绳子捆好，放进随身带来的布袋，扎好口，绑在背上，剑也插回鞘，准备下去。
“嗖，嗖，嗖，……”突然听到利器冲破空气时发出的声音，南舒听音辨器，知道是六支箭带着强劲的力量对着自己飞过来。这六支箭分别射向头、胸、两条腿和两只手，看来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凸石上地方很小，没有转身躲避的余地，即使能闪身，也无法躲过全部的箭，只要一支箭射中，箭上的□□就足以要南舒的命。攻击者真是考虑得万无一失。
“南舒——”宝琪惨叫一声，群山传来“南舒——南舒——”的回声。
南舒在六支箭刚离弦时，就已经判断出来这些箭的目标，所以她站着不动，等箭离自己只有三尺了，她突然往上一跃，六支箭贴着她的鞋子射到了石壁上，又弹了回去。她趁机在石壁上一点，就往下跳了下去。敌人只道她要从原路返回，所以又是六支箭射向下面那块凸石，南舒已经料到他们的想法，她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偏离了方向，又躲过六支箭，然后趁敌人抽箭搭弓的间隙，来了个千斤坠，直接坠向地面，在离地不到六尺的地方再一闪身，躲过了再一波的袭击，然后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她一站稳，便拔出宝剑向着下山的路飞去。
在路口，站着六个黑衣人，其中一个蒙着脸。六人手上都拉着弓搭好箭，对准了南舒。
蒙面人很明显是他们当中的指挥，他开口了：“小姑娘好俊的轻功，那么高的地方你也能飞上去；在我们六个神箭手的合攻下，你居然也逃得一条命，真不容易！不过，轻功再好有什么用？今天我就要让你葬身此地！”南舒他们以前遇到的黑衣人都不说话，所以这人一开口，很出乎两人意料。他的声音阴森森的，听上去怎么那么耳熟啊！
突然，脑中一道电光闪过：那个劫持侯清月的人！宝琪和南舒同时想起来了。
原来他跟黑衣人是一伙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哪得罪你们了，你们非得置我们于死地？”南舒愤怒地问。
“这可不能告诉你！你就做一个糊涂鬼吧!唉，可惜了你这身好轻功！”蒙面人不阴不阳地说。说完，他的弓箭指向了南舒，其余五支箭也跟着指向了南舒。
突然，宝琪把几颗石头扔向黑衣人，这是他刚才在蒙面人说话的功夫从地上捡的。事出突然，黑衣人没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闪身，几枝箭都射偏了，被南舒挥剑挡开。
在他们躲闪的时候，宝琪看清了蒙面人的背影，他脑中灵光一闪：这不就是那天射李德謇的人么？宝琪拔剑就往前冲，南舒比他更快，她抢在宝琪的前面，把手中的粉末撒向黑衣人。黑衣人正在拔剑，被南舒突然袭击，急忙抬头，那些东西便都撒到这些人的脸上，紧接着他们就倒了下去。只有蒙面人闪得快，没有被沾到。原来南舒撒的是那日她在沙漠里从死去的黑衣人身上搜出的□□粉。
黑衣人倒在地上，没有立即死去，一个个口吐白沫，他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蒙面人，南舒从他们的神情判断蒙面人有解药，如果这五个人被救活，对自己可不利。所以南舒举剑便去刺杀蒙面人，可是让她意外的是，蒙面人却根本不看地上的同伴，他对着南舒一剑刺来，南舒急忙反剑抵挡，他却突然一收手，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转身就往山下跑去，他的轻功也不弱。
说时迟，那时快，“呼——”地一声，一把剑从后面飞过来，力道又稳又沉又快，一下就刺穿了蒙面人的背，蒙面人往前面一冲，就扑倒在地上了。剑是宝琪投的。宝琪剑出手人也飞奔了出去。在蒙面人倒地的瞬间，宝琪已经赶到了。他抽出自己的宝剑，一脚踹翻蒙面人，蒙面人的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溅出很远，他躺在地上痛苦地哼了几声便不动了。宝琪摘去他脸上的黑布，那张脸一下让他惊呆了。
这不就是侯清月家的厨子吗？
南舒取出解药，对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五名黑衣人说道：“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李家的人。只要你们说明白了，我就把解药给你们。”可是黑衣人即使痛苦得抽搐，也不说一个字。南舒没办法，既不忍心看他们痛苦的样子，也不想像上次一样留下后患，便每人给了一剑，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南舒从黑衣人身上搜到了一些用绣着五毒的荷包，跟她从沙漠里的黑衣人身上搜到的一样。在蒙面人身上，还搜到一个绣着马蜂的荷包，里面也是黑色的药粉；估计是另一种毒。还有一包绣着公鸡的解药，南舒全部取来，分别包好，准备带走。宝琪则从蒙面人和黑衣人箭囊里取出几支箭，准备拿回去让张灵机鉴定箭头是否也涂有乌荆。
这一切做好，天已经黑透了，两人摸黑下了山。在山下的草甸子上，找到坐骑，连夜离开了天山。
五天后的下午，宝琪和南舒回到了突伦川。
当红拂看到又黑又瘦、嘴唇翻着白皮的南舒和宝琪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吓了一大跳，然后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南舒着急地问：“大哥没事吧？”
红拂说：“还好，幸亏张大夫细心照料，还保持着一口气！”
这时，张灵机已经闻讯赶来。南舒忙把雪莲花交给他，问道：“这个够了吧？”
张灵机说：“足够了！”
其它的配药早就准备好，红拂带着小婷亲自在帐外煎药，宝琪、南舒和张灵机走进营帐去看李德謇。李德謇的脸色已经黑得像一块炭，胸脯不规则地起伏着。张灵机说道：“如果你们晚来两天，他就撑不下去了。”
南舒谢过张灵机，便取出从黑衣人身上搜到的几个荷包交给他，告诉他哪是□□哪是解药。宝琪也把毒箭交给他，张灵机看了一下箭，说“上面涂的就是乌荆”，又打开几个药包检查了一下，闻了闻，指着那个绣有马蜂的荷包里的药粉说道：“这个就是乌荆！”指着绣有五毒的荷包里的药粉说道：“这个药叫做牵机，也是一种剧毒之药。”又拿过牵机的解药，看了看，说道：“这个解药我爹以前也研究过，我等会看看它里面的成分都是些什么。”他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他们说道：“上次尉迟公子抓到的两名吐谷浑探子也是中牵机而死。”
南舒和宝琪对视了一下，两人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那日侯清月的厨子探到了唐军大营的军事信息，便蒙着脸去找两个吐谷浑探子，可是无意中被宝琪撞到，并抓住了两个探子，厨子救探子不成，就赶紧溜回军营，换回衣服。又怕探子供出他来，便在李靖审讯探子时趁人多不注意给探子下了毒。后来他猜到契苾何力的那个亲兵谭四郎可能被怀疑，所以就将计就计杀了谭四郎，把大家的怀疑引向谭四郎。
他利用在侯清月身边做厨子的机会，探到了李德謇和宝琪跟契苾何力进攻伏允可汗的消息后，便提前去通知了天柱王，使天柱王在慕容顺大营外包围了李德謇几人。后来见天柱王的弓箭手拿李德謇没办法，便亲自用涂了乌荆的毒箭去射杀李德謇，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有料到李德謇身上有个装着雪莲花瓣的香囊，消解了乌荆的部分毒效。当他发现李德謇没有死的时候，为防有人能做出解药，他便急令那些处于暗中的黑衣人抢在李靖大军到来前把附近五百里的雪莲都弄到手。后来张灵机还真开出了解药，他看到宝琪和南舒要去天山采雪莲，便兵分两路想在路上截杀南舒，没想到不仅他派出去的人被宝琪和南舒杀掉了，自己也搭上了性命。
困扰南舒和宝琪的另一个问题也解决了，为什么他们不杀宝琪呢？因为他是侯清月的仆人，知道侯清月对宝琪有意，为了在侯府待下去，他不得不放过宝琪。
但是，另外的问题又出来了：厨子是侯清月家里的，侯清月知道他的身份吗？有高超的功夫，拥有神秘的□□，手下还指挥着一群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黑衣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当厨子？他本来的身份是什么？还是他本来就是受侯清月指挥的？否则，那日侯清月被他劫持的时候为什么没听出他的声音来？还有，侯清月一向讲究饮食，厨子经常长时间不在，她只能去跟李家的人一起吃简单的饭菜，却没听到她抱怨，不是很奇怪吗？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他为什么要杀李德謇？如果要帮吐谷浑，他应该要杀当时的指挥官契苾何力才说得通呀！
两人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搞糊涂了，想了好几种可能都觉得不能完全自圆其说。最后宝琪说道：“等会我就开门见山地问问侯清月，看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