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谁是下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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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停止了说话，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一动不动，树林陷入寂静之中，只有晚风吹过树梢发出“呼啦啦”的声音。过了一会，这两个黑衣人好像有点不耐烦了，站起来在树下踱来踱去。看样子，他们好像在等人。
不知过了多久，河流下游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根据足音，宝琪判断这人的武功不弱。那人越走越近，两个黑衣人也听到了，他们停止踱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经走到了黑衣人的身边，他不仅穿着黑衣，还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用吐谷浑语低声跟两个黑衣人说了好几句话，黑衣人也回了几句话，蒙面人点了点头，就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两个黑衣人则解开缰绳，掉转马头，看样子是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准备回去复命了。
宝琪判断出蒙面人是一个唐军奸细，他跟两个黑衣人约好晚上到这里来交换情报。宝琪想去抓住他，可是他现在无法□□，如果去抓奸细，这两个探子就会跑回去把情报汇报给他们的主子，不管他们得到的是什么情报，肯定都对唐军不利，所以一定不能放走这两个黑衣人。但是如果不抓住那个奸细，以后唐军的消息便会源源不断地传给敌人，将给唐军带来巨大的损失。怎么办呢？宝琪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抓住两个黑衣人，这样，至少今天的情报不会泄露，再说把他们抓回去慢慢审，说不定能审出蒙面人的身份呢！
做了决定，宝琪从树后跳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那个黑衣人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就被宝琪制服了。另一个黑衣人见势不好，翻身上马就要逃，宝琪踢起一块石头，石头负着千钧之力，径直飞向黑衣人，把黑衣人从马上打了下来，那黑衣人反应很敏捷，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爬起来就跑。
这时宝琪已经抽出第一个黑衣人的腰带把他捆了个结实，见状把他推到一边。他腾空而起，在空中顺势拔出宝剑。黑衣人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闪，自己的去路就被人挡住了。黑衣人举刀就向宝琪砍来，宝琪使出全力接住他一刀，黑衣人被他的力量震得一连后退了五六步，才稳住身子。见不是对手，黑衣人转身又想逃，却被宝琪用一块石头打住穴道而动不了。宝琪如法炮制，也用腰带把他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宝琪自己骑上一匹马，把两个黑衣人绑在另一匹马上，押着两人往回走，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宝琪哥哥救我——”，是侯清月！看来她被那个奸细发现了。宝琪急忙打马跑向刚才侯清月躲藏的地方，他边跑边发出一声长啸，那啸声穿透茫茫黑夜，飞向广袤的远方。
宝琪赶到小山坡时，见侯清月在蒙面人手中。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满脸惊恐，瑟瑟发抖。见到宝琪，她急叫：“宝琪哥哥，救我！”那蒙面人见到宝琪，把侯清月抓得更紧了，他用汉话喊道：“你想不想救这丫头？”宝琪冷静地问道：“你想干什么？”那人吼道：“放了他们俩！”宝琪说：“办不到！”那人把刀按在侯清月的脖子上，用力往上一抹，侯清月的脖子上就出血了。那人恶狠狠地瞪着宝琪，语气却是阴森森地：“你还是办不到吗？”
宝琪咬着牙，愤怒地看着蒙面人，侯清月脸色惨白，即使在黑暗中，宝琪也能感受到侯清月乞求的眼神。他慢慢走到马旁，把两个黑衣人放下来，拔出宝剑要割断捆绑他们的腰带。可是他刚要割，就听得“当——”一声，接着又是“嘭”的一声，蒙面人的刀就脱手掉在了地上，然后他地身体忽然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宝琪定睛一看，看见南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山坡上，她身后跟着李德謇。
原来，宝琪与南舒在那年打突厥时就养成了一个默契，只要听到对方的啸声，就知道对方遇到了危险。宝琪的啸声传到大营时，南舒刚走到李靖的帐篷门口，一听不好，赶紧对父亲说了一声就跑出来了，李靖怕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便派了李德謇一起来。
南舒轻功好，很快就到了山坡上。她悄悄找了个有利的位置，拿起一颗石子对着蒙面人的手打去，石头正中蒙面人手腕，力道深沉，蒙面人吃痛不过，刀掉到了地上。南舒又补了一颗石子，正中蒙面人背心，他被打得站不住脚，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这时蒙面人已经滚到了坡下，他的身手非常灵巧，一着地爬起来就跑。李德謇急忙去追他。
南舒本也要去追蒙面人，却见侯清月软绵绵地倒了下来，南舒离她很近，急忙伸手扶住她，只见她牙关紧咬，眼睛紧闭，看来是受惊过度晕厥过去了。南舒在她的人中上掐了几下，过了一会，她眼皮动了一下，缓缓张开眼，见自己躺在南舒怀里，忙坐起来，慌乱问道：“贼人哪去了？”
这时，去追人的李德謇回来了，说道：“让他逃走了！那贼人本领不低，等我到达坡底时，他已经进了坡那边的乱石中了，我在乱石中找了好久，没见到他的影子，怕有埋伏，就没回来了。”
侯清月长舒一口气，说道：“总算安全了！”
这时，宝琪已经把两个黑衣人绑在一起放在了马背上。他走过来查看侯清月的伤情。南舒刚给侯清月脖子止好血，用侯清月的一块手帕包扎好。侯清月见到宝琪，站起来就扑到他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宝琪估计她一定是吓坏了，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哭。
南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去。李德謇过去拉着驮了两个黑衣人的马往坡下走。宝琪把侯清月扶到另一匹马上，大家默不作声地回营。走到坡下时，遇到了红拂带的一队人马。原来，红拂不放心，便找李靖要了几十名士兵来支援。现在见到大家安好，也就松了一口气。
回到大营，宝琪向李靖汇报了情况，李靖决定连夜审理两个吐谷浑探子。各行军总管都出席，宝琪、李德謇、南舒旁听。红拂看见侯清月受到惊吓，便让人送她回营休息，可是侯清月坚持要留下来旁听，红拂拗不过她，只好让小婷给她搬来一个小凳子。
那两个探子不会说汉语，李靖在军中找了一个会说吐谷浑语的幕僚做翻译。
李靖问道：“你们是属于哪一支军队的？”
两人开始不说，李靖对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拿着一把尖刀，拧着他们的耳朵，做出要割下去的样子，两人害怕了，才说话：“我们是伏允可汗的手下。”
李靖问道：“伏允可汗现在哪里？”
两人说：“几天前我们的军队与大唐侯君集的军队在鸟海遭遇，双方一场激战，我们被打败了，名王梁屈葱被活捉，伏允可汗带着剩下的士兵往西逃到牙帐突伦川，准备休整几天就去于阗。”
李靖不动声色：“那你们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两人说道：“伏允可汗打听到唐军分为南北两路军，知道我们遇到的是南路军，还有一支北路军是主力，要去攻打天柱王，然后形成南北合围之势，把我们全部消灭掉。伏允可汗心里害怕，所以就派我们俩来打探北路军的虚实。”
李靖又问：“你们都打探到了什么消息？逃跑的那个蒙面人是什么人？”
两个人说道：“我们打听到天柱王的军队和另一支军队今天都被唐军打败。那个黑衣人是……”
大家都竖起耳朵等着他们往下说，可是两人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大声□□着，最后眼睛变直了，嘴张得大大的。南舒急忙过去查看，发现两人已经死了。
正在这时。突然营外有人大喊：“抓刺客呀，抓刺客呀！”
中军帐一片慌乱。李靖忙叫宝琪、李德謇去看看怎么回事，可等两人跑到营外，搜查了半天，一个可疑的人都没见着。是谁有本事能在这几万人的军队中来去自如呢？看来这刺客身手还真厉害。
李靖见没抓着刺客，也不再追究，就让其余的人都退下，只留下几个总管商量接下来行军的计划。宝琪把侯清月送回营帐，红拂又好生安慰了她一阵，直到丫鬟来服侍侯清月盥洗，红拂和宝琪才出来。
红拂径直向南舒住的营帐走去。宝琪知道她是要去跟南舒谈今晚发生的事，也跟了过去。
南舒几人都还没睡，李德謇也在里面，他们见到红拂和宝琪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红拂让小婷、青青、碧玉三人到营帐外守着，自己和儿女们一起讨论事情的来龙去脉。
宝琪先把晚上自己与侯清月出去散步，遇到黑衣人及蒙面人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红拂问宝琪：“如果你再看到这个蒙面人的身形，你能认出来吗？”
宝琪说：“当时天比较黑，我离得比较远，看得不是特别清楚，只记得他中等身材。不过我听他说了好几句汉话，我有把握能辨别出来他的声音。”
红拂说道“这个蒙面人应该大有来头，他既会讲汉语还会讲吐谷浑语，一定是出身吐谷浑或者在汉地与吐谷浑杂居的地方生活过，我们军中这样的人不多，明天把这样的人全部找出来，让他们每人说几句话，你来分辨一下怎样？”
宝琪答道：“好！”
李德謇说道：“我们的士兵大多都是从长安带出来的，这样的人应该不多，但契苾何力将军是凉州人，他手下的将士大部分来自甘州、凉州、鄯州一带，各民族都有，估计能从他的军营里找到不少既会说汉话又会说吐谷浑语言的人，但就怕他不高兴。”
红拂说：“这个不用担心，契苾何力将军忠于国家，心胸大度，他知道这是为国家除害，一定会大力配合的。”
南舒说道：“这是一个办法。不过我们带来的人也不能保证没问题。说不定也有内地汉人因为某种原因会说吐谷浑语呢？以前我们为了去突厥玩，专门学突厥语，这次来吐谷浑，如果不是时间太仓促，我也会找个会吐谷浑语的人向他学习吐谷浑语。”
李德謇说道：“二妹说得有道理，但是这样的几率太小，我们也没办法把所有的士兵都叫来一一对证，只能用娘的法子来缩小范围了。”
见南舒没再说什么，红拂便说：“这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办，接下来我要问第二个问题。”
她转向南舒，问道：“你刚才看那两个吐谷浑探子是中了什么毒？”
南舒说道：“我只懂医，对毒不是太了解，今天这两个探子中的毒很奇特，很像江湖中人常用的断魂散，不过断魂散是黑色的，还有着刺鼻的味道，而探子中的毒虽然也是黑色，却没有味道，并且在很短的时间毒就发作了，这都与断魂散不同，所以应该是一种我们没见过的毒。”
红拂皱了皱眉“这么说来这种毒很少见，要是能查出毒的来历也许就能知道刺客的身份了。”
她接着问南舒：“你轻功很好，耳力也很强，你当时听到中军帐附近有人吗？”
南舒说道：“我当时只听到帐外士兵巡逻的声音，脚步声都很重，没有听到很轻的声音。”
宝琪说道：“恩，有两个可能：一是下毒者就是这个刺客，刺客的轻功还特别好，至少要天下数一数二，否则南舒应该能听到。另一个就是下毒者不是那个刺客，而是就在帐内，这个人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下了毒。”
大家都觉得宝琪的推理有道理，便都看着红拂。红拂继续问南舒：“你现在的耳力能听到多好的轻功？”
南舒反问道：“娘，您听说过天下轻功最好的人是谁？”
红拂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以前江湖上轻功最好的是岳州的张家，他家轻功都是父子相传，不传外人。但是隋朝末年张家的最后一个传人张翼飞死去，这一派轻功就没了传人。再后来，就是我们凌云派的轻功名满江湖了。”
南舒说道：“在凌云派，轻功最好的就是祖师婆婆和我师父。可是，即使她俩施展轻功时，我还是能听到很轻微的声音。如果今天那个下毒的人要瞒过我的耳朵，一定要比祖师婆婆和我师父的轻功更好才有可能。据娘说来，应该没有这样的人。”
李德謇问道：“那西北一带有没有轻功很好，但中原却不了解的呢？”
红拂说：“不可能。西北各民族都非常崇尚力量，西北的武学门派也都是以培养力量为目的，虽有轻功，却无法与中原及南方相比。”
宝琪说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在帐中的人下的毒。”
大家想了一下，当时在场的将领有薛万均、薛万彻、李大亮、契苾何力、执失思力；家眷有红拂、李德謇、宝琪、南舒、侯清月、做翻译的幕僚和两名士兵。
李德謇突然想起那名派去威胁探子的士兵，说道：“当时那名士兵拿着刀说要割探子的鼻子，他就站在探子身边，有机会暗中下毒。还有那个幕僚，也离探子很近，也有可能趁我们不注意下手。”
大家觉得李德謇分析得有道理。于是红拂叫进小婷，吩咐她下去查查那个士兵和幕僚的情况。
小婷虽然不到二十岁，但是因为跟在红拂身边十多年，办事非常老练，不一会，她就回来了。她说道：“禀夫人，婢子奉命去查那个幕僚，查出他属于李大亮部，跟随李大亮十多年，深得李大亮信任，李部的人都称赞他是一个忠厚长者，他不会武功，不可能有那么快的手法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毒。”
“我又去查那个士兵，那个士兵属于契苾何力部队，甘州人，前年参军，因为人很机灵，武艺也不错，很得契苾何力看重，去年把他提拔为自己的亲兵。”
大家一听，都觉得这个亲兵的嫌疑最大，于是，红拂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先去休息，我等老爷回营，向他禀明情况，请他向契苾何力将军要来人，我们再询问。”
当晚，红拂等李靖回来，把自己与孩子们讨论的结果跟李靖说了，李靖答应第二天亲自向契苾何力讨人。
第二天一大早，李靖下令各营把既会说汉话又会说吐谷浑语的人全部集中起来交给红拂审理。并且，他特意把契苾何力叫来，跟他说想请他的亲兵配合一下调查。契苾何力是一个非常磊落的汉子，二话不说就命人去传唤那个亲兵。
可是一会工夫，派去传唤的士兵回来了，他一脸慌张，对契苾何力禀告：“禀将军，谭四郎死了！”谭四郎就是那个亲兵。
“什么？死了”契苾何力跳起来，“昨晚不还好好的吗？他身体一向壮得像头牛，怎么可能就死了？”
士兵回道：“他是被人杀死的！”
“杀死的，怎么可能？晚上重重岗哨，谁能跑到他营帐里把他杀了？他那个营其他的士兵呢？”
士兵说道：“跟他睡一个营的士兵都好好的，他们说昨天谭四郎回去以后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有一个士兵说四更时候，他还看到谭四郎出去撒尿，但没等谭四郎回来他就睡着了。今早大家在营房后面找见他的尸体，是被人直接割喉。”
契苾何力对李靖说道：“大总管，你看我的军队里出现了这种事情，实在是蹊跷，末将恳请大总管让末将回去好好审讯，一定找出凶手。”
李靖说道：“契苾将军不要着急，你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就交给内子去办。你只需要让人把谭四郎的尸体抬到内子那里去，再把跟谭四郎关系好的士兵也送到内子那里，让她好好审理就好了。”
契苾何力立即派人按照李靖说的去办了。
红拂带着宝琪、南舒等人来审理和查看各营送来的人，宝琪逐一听来，没有一个人与蒙面人的声音相似。红拂只好把这些士兵又打发回去了。
宝琪在听人说话的时候，南舒在检查谭四郎的尸体，看出他就是死于割喉，没有中毒的迹象。问起谭四郎同营的士兵以及跟他关系好的老乡，大家也反映谭四郎以前在老家是个本分的农民，没有什么劣迹，参军后与士兵没有闹过矛盾，没见他用过毒，更没有见他和陌生人交往。
大家判断谭四郎一定跟投毒有关，否则他不会被莫名其妙地杀掉。但看样子，毒也不是他本人所下，那到底谁是凶手呢？谭四郎知道些什么情况呢？谁也无法说清。商讨了一个晚上，忙活了一个上午，却什么线索也没得到，大家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红拂告诫大家，这个下毒的人一定还藏在军中，在没有把他揪出来之前，大家吃东西要小心，还有就是不要单独外出。
黑衣人停止了说话，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一动不动，树林陷入寂静之中，只有晚风吹过树梢发出“呼啦啦”的声音。过了一会，这两个黑衣人好像有点不耐烦了，站起来在树下踱来踱去。看样子，他们好像在等人。
不知过了多久，河流下游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根据足音，宝琪判断这人的武功不弱。那人越走越近，两个黑衣人也听到了，他们停止踱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经走到了黑衣人的身边，他不仅穿着黑衣，还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用吐谷浑语低声跟两个黑衣人说了好几句话，黑衣人也回了几句话，蒙面人点了点头，就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两个黑衣人则解开缰绳，掉转马头，看样子是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准备回去复命了。
宝琪判断出蒙面人是一个唐军奸细，他跟两个黑衣人约好晚上到这里来交换情报。宝琪想去抓住他，可是他现在无法□□，如果去抓奸细，这两个探子就会跑回去把情报汇报给他们的主子，不管他们得到的是什么情报，肯定都对唐军不利，所以一定不能放走这两个黑衣人。但是如果不抓住那个奸细，以后唐军的消息便会源源不断地传给敌人，将给唐军带来巨大的损失。怎么办呢？宝琪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抓住两个黑衣人，这样，至少今天的情报不会泄露，再说把他们抓回去慢慢审，说不定能审出蒙面人的身份呢！
做了决定，宝琪从树后跳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那个黑衣人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就被宝琪制服了。另一个黑衣人见势不好，翻身上马就要逃，宝琪踢起一块石头，石头负着千钧之力，径直飞向黑衣人，把黑衣人从马上打了下来，那黑衣人反应很敏捷，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爬起来就跑。
这时宝琪已经抽出第一个黑衣人的腰带把他捆了个结实，见状把他推到一边。他腾空而起，在空中顺势拔出宝剑。黑衣人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闪，自己的去路就被人挡住了。黑衣人举刀就向宝琪砍来，宝琪使出全力接住他一刀，黑衣人被他的力量震得一连后退了五六步，才稳住身子。见不是对手，黑衣人转身又想逃，却被宝琪用一块石头打住穴道而动不了。宝琪如法炮制，也用腰带把他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宝琪自己骑上一匹马，把两个黑衣人绑在另一匹马上，押着两人往回走，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宝琪哥哥救我——”，是侯清月！看来她被那个奸细发现了。宝琪急忙打马跑向刚才侯清月躲藏的地方，他边跑边发出一声长啸，那啸声穿透茫茫黑夜，飞向广袤的远方。
宝琪赶到小山坡时，见侯清月在蒙面人手中。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满脸惊恐，瑟瑟发抖。见到宝琪，她急叫：“宝琪哥哥，救我！”那蒙面人见到宝琪，把侯清月抓得更紧了，他用汉话喊道：“你想不想救这丫头？”宝琪冷静地问道：“你想干什么？”那人吼道：“放了他们俩！”宝琪说：“办不到！”那人把刀按在侯清月的脖子上，用力往上一抹，侯清月的脖子上就出血了。那人恶狠狠地瞪着宝琪，语气却是阴森森地：“你还是办不到吗？”
宝琪咬着牙，愤怒地看着蒙面人，侯清月脸色惨白，即使在黑暗中，宝琪也能感受到侯清月乞求的眼神。他慢慢走到马旁，把两个黑衣人放下来，拔出宝剑要割断捆绑他们的腰带。可是他刚要割，就听得“当——”一声，接着又是“嘭”的一声，蒙面人的刀就脱手掉在了地上，然后他地身体忽然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宝琪定睛一看，看见南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山坡上，她身后跟着李德謇。
原来，宝琪与南舒在那年打突厥时就养成了一个默契，只要听到对方的啸声，就知道对方遇到了危险。宝琪的啸声传到大营时，南舒刚走到李靖的帐篷门口，一听不好，赶紧对父亲说了一声就跑出来了，李靖怕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便派了李德謇一起来。
南舒轻功好，很快就到了山坡上。她悄悄找了个有利的位置，拿起一颗石子对着蒙面人的手打去，石头正中蒙面人手腕，力道深沉，蒙面人吃痛不过，刀掉到了地上。南舒又补了一颗石子，正中蒙面人背心，他被打得站不住脚，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这时蒙面人已经滚到了坡下，他的身手非常灵巧，一着地爬起来就跑。李德謇急忙去追他。
南舒本也要去追蒙面人，却见侯清月软绵绵地倒了下来，南舒离她很近，急忙伸手扶住她，只见她牙关紧咬，眼睛紧闭，看来是受惊过度晕厥过去了。南舒在她的人中上掐了几下，过了一会，她眼皮动了一下，缓缓张开眼，见自己躺在南舒怀里，忙坐起来，慌乱问道：“贼人哪去了？”
这时，去追人的李德謇回来了，说道：“让他逃走了！那贼人本领不低，等我到达坡底时，他已经进了坡那边的乱石中了，我在乱石中找了好久，没见到他的影子，怕有埋伏，就没回来了。”
侯清月长舒一口气，说道：“总算安全了！”
这时，宝琪已经把两个黑衣人绑在一起放在了马背上。他走过来查看侯清月的伤情。南舒刚给侯清月脖子止好血，用侯清月的一块手帕包扎好。侯清月见到宝琪，站起来就扑到他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宝琪估计她一定是吓坏了，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哭。
南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去。李德謇过去拉着驮了两个黑衣人的马往坡下走。宝琪把侯清月扶到另一匹马上，大家默不作声地回营。走到坡下时，遇到了红拂带的一队人马。原来，红拂不放心，便找李靖要了几十名士兵来支援。现在见到大家安好，也就松了一口气。
回到大营，宝琪向李靖汇报了情况，李靖决定连夜审理两个吐谷浑探子。各行军总管都出席，宝琪、李德謇、南舒旁听。红拂看见侯清月受到惊吓，便让人送她回营休息，可是侯清月坚持要留下来旁听，红拂拗不过她，只好让小婷给她搬来一个小凳子。
那两个探子不会说汉语，李靖在军中找了一个会说吐谷浑语的幕僚做翻译。
李靖问道：“你们是属于哪一支军队的？”
两人开始不说，李靖对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拿着一把尖刀，拧着他们的耳朵，做出要割下去的样子，两人害怕了，才说话：“我们是伏允可汗的手下。”
李靖问道：“伏允可汗现在哪里？”
两人说：“几天前我们的军队与大唐侯君集的军队在鸟海遭遇，双方一场激战，我们被打败了，名王梁屈葱被活捉，伏允可汗带着剩下的士兵往西逃到牙帐突伦川，准备休整几天就去于阗。”
李靖不动声色：“那你们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两人说道：“伏允可汗打听到唐军分为南北两路军，知道我们遇到的是南路军，还有一支北路军是主力，要去攻打天柱王，然后形成南北合围之势，把我们全部消灭掉。伏允可汗心里害怕，所以就派我们俩来打探北路军的虚实。”
李靖又问：“你们都打探到了什么消息？逃跑的那个蒙面人是什么人？”
两个人说道：“我们打听到天柱王的军队和另一支军队今天都被唐军打败。那个黑衣人是……”
大家都竖起耳朵等着他们往下说，可是两人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大声□□着，最后眼睛变直了，嘴张得大大的。南舒急忙过去查看，发现两人已经死了。
正在这时。突然营外有人大喊：“抓刺客呀，抓刺客呀！”
中军帐一片慌乱。李靖忙叫宝琪、李德謇去看看怎么回事，可等两人跑到营外，搜查了半天，一个可疑的人都没见着。是谁有本事能在这几万人的军队中来去自如呢？看来这刺客身手还真厉害。
李靖见没抓着刺客，也不再追究，就让其余的人都退下，只留下几个总管商量接下来行军的计划。宝琪把侯清月送回营帐，红拂又好生安慰了她一阵，直到丫鬟来服侍侯清月盥洗，红拂和宝琪才出来。
红拂径直向南舒住的营帐走去。宝琪知道她是要去跟南舒谈今晚发生的事，也跟了过去。
南舒几人都还没睡，李德謇也在里面，他们见到红拂和宝琪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红拂让小婷、青青、碧玉三人到营帐外守着，自己和儿女们一起讨论事情的来龙去脉。
宝琪先把晚上自己与侯清月出去散步，遇到黑衣人及蒙面人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红拂问宝琪：“如果你再看到这个蒙面人的身形，你能认出来吗？”
宝琪说：“当时天比较黑，我离得比较远，看得不是特别清楚，只记得他中等身材。不过我听他说了好几句汉话，我有把握能辨别出来他的声音。”
红拂说道“这个蒙面人应该大有来头，他既会讲汉语还会讲吐谷浑语，一定是出身吐谷浑或者在汉地与吐谷浑杂居的地方生活过，我们军中这样的人不多，明天把这样的人全部找出来，让他们每人说几句话，你来分辨一下怎样？”
宝琪答道：“好！”
李德謇说道：“我们的士兵大多都是从长安带出来的，这样的人应该不多，但契苾何力将军是凉州人，他手下的将士大部分来自甘州、凉州、鄯州一带，各民族都有，估计能从他的军营里找到不少既会说汉话又会说吐谷浑语言的人，但就怕他不高兴。”
红拂说：“这个不用担心，契苾何力将军忠于国家，心胸大度，他知道这是为国家除害，一定会大力配合的。”
南舒说道：“这是一个办法。不过我们带来的人也不能保证没问题。说不定也有内地汉人因为某种原因会说吐谷浑语呢？以前我们为了去突厥玩，专门学突厥语，这次来吐谷浑，如果不是时间太仓促，我也会找个会吐谷浑语的人向他学习吐谷浑语。”
李德謇说道：“二妹说得有道理，但是这样的几率太小，我们也没办法把所有的士兵都叫来一一对证，只能用娘的法子来缩小范围了。”
见南舒没再说什么，红拂便说：“这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办，接下来我要问第二个问题。”
她转向南舒，问道：“你刚才看那两个吐谷浑探子是中了什么毒？”
南舒说道：“我只懂医，对毒不是太了解，今天这两个探子中的毒很奇特，很像江湖中人常用的断魂散，不过断魂散是黑色的，还有着刺鼻的味道，而探子中的毒虽然也是黑色，却没有味道，并且在很短的时间毒就发作了，这都与断魂散不同，所以应该是一种我们没见过的毒。”
红拂皱了皱眉“这么说来这种毒很少见，要是能查出毒的来历也许就能知道刺客的身份了。”
她接着问南舒：“你轻功很好，耳力也很强，你当时听到中军帐附近有人吗？”
南舒说道：“我当时只听到帐外士兵巡逻的声音，脚步声都很重，没有听到很轻的声音。”
宝琪说道：“恩，有两个可能：一是下毒者就是这个刺客，刺客的轻功还特别好，至少要天下数一数二，否则南舒应该能听到。另一个就是下毒者不是那个刺客，而是就在帐内，这个人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下了毒。”
大家都觉得宝琪的推理有道理，便都看着红拂。红拂继续问南舒：“你现在的耳力能听到多好的轻功？”
南舒反问道：“娘，您听说过天下轻功最好的人是谁？”
红拂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以前江湖上轻功最好的是岳州的张家，他家轻功都是父子相传，不传外人。但是隋朝末年张家的最后一个传人张翼飞死去，这一派轻功就没了传人。再后来，就是我们凌云派的轻功名满江湖了。”
南舒说道：“在凌云派，轻功最好的就是祖师婆婆和我师父。可是，即使她俩施展轻功时，我还是能听到很轻微的声音。如果今天那个下毒的人要瞒过我的耳朵，一定要比祖师婆婆和我师父的轻功更好才有可能。据娘说来，应该没有这样的人。”
李德謇问道：“那西北一带有没有轻功很好，但中原却不了解的呢？”
红拂说：“不可能。西北各民族都非常崇尚力量，西北的武学门派也都是以培养力量为目的，虽有轻功，却无法与中原及南方相比。”
宝琪说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在帐中的人下的毒。”
大家想了一下，当时在场的将领有薛万均、薛万彻、李大亮、契苾何力、执失思力；家眷有红拂、李德謇、宝琪、南舒、侯清月、做翻译的幕僚和两名士兵。
李德謇突然想起那名派去威胁探子的士兵，说道：“当时那名士兵拿着刀说要割探子的鼻子，他就站在探子身边，有机会暗中下毒。还有那个幕僚，也离探子很近，也有可能趁我们不注意下手。”
大家觉得李德謇分析得有道理。于是红拂叫进小婷，吩咐她下去查查那个士兵和幕僚的情况。
小婷虽然不到二十岁，但是因为跟在红拂身边十多年，办事非常老练，不一会，她就回来了。她说道：“禀夫人，婢子奉命去查那个幕僚，查出他属于李大亮部，跟随李大亮十多年，深得李大亮信任，李部的人都称赞他是一个忠厚长者，他不会武功，不可能有那么快的手法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毒。”
“我又去查那个士兵，那个士兵属于契苾何力部队，甘州人，前年参军，因为人很机灵，武艺也不错，很得契苾何力看重，去年把他提拔为自己的亲兵。”
大家一听，都觉得这个亲兵的嫌疑最大，于是，红拂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先去休息，我等老爷回营，向他禀明情况，请他向契苾何力将军要来人，我们再询问。”
当晚，红拂等李靖回来，把自己与孩子们讨论的结果跟李靖说了，李靖答应第二天亲自向契苾何力讨人。
第二天一大早，李靖下令各营把既会说汉话又会说吐谷浑语的人全部集中起来交给红拂审理。并且，他特意把契苾何力叫来，跟他说想请他的亲兵配合一下调查。契苾何力是一个非常磊落的汉子，二话不说就命人去传唤那个亲兵。
可是一会工夫，派去传唤的士兵回来了，他一脸慌张，对契苾何力禀告：“禀将军，谭四郎死了！”谭四郎就是那个亲兵。
“什么？死了”契苾何力跳起来，“昨晚不还好好的吗？他身体一向壮得像头牛，怎么可能就死了？”
士兵回道：“他是被人杀死的！”
“杀死的，怎么可能？晚上重重岗哨，谁能跑到他营帐里把他杀了？他那个营其他的士兵呢？”
士兵说道：“跟他睡一个营的士兵都好好的，他们说昨天谭四郎回去以后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有一个士兵说四更时候，他还看到谭四郎出去撒尿，但没等谭四郎回来他就睡着了。今早大家在营房后面找见他的尸体，是被人直接割喉。”
契苾何力对李靖说道：“大总管，你看我的军队里出现了这种事情，实在是蹊跷，末将恳请大总管让末将回去好好审讯，一定找出凶手。”
李靖说道：“契苾将军不要着急，你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就交给内子去办。你只需要让人把谭四郎的尸体抬到内子那里去，再把跟谭四郎关系好的士兵也送到内子那里，让她好好审理就好了。”
契苾何力立即派人按照李靖说的去办了。
红拂带着宝琪、南舒等人来审理和查看各营送来的人，宝琪逐一听来，没有一个人与蒙面人的声音相似。红拂只好把这些士兵又打发回去了。
宝琪在听人说话的时候，南舒在检查谭四郎的尸体，看出他就是死于割喉，没有中毒的迹象。问起谭四郎同营的士兵以及跟他关系好的老乡，大家也反映谭四郎以前在老家是个本分的农民，没有什么劣迹，参军后与士兵没有闹过矛盾，没见他用过毒，更没有见他和陌生人交往。
大家判断谭四郎一定跟投毒有关，否则他不会被莫名其妙地杀掉。但看样子，毒也不是他本人所下，那到底谁是凶手呢？谭四郎知道些什么情况呢？谁也无法说清。商讨了一个晚上，忙活了一个上午，却什么线索也没得到，大家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红拂告诫大家，这个下毒的人一定还藏在军中，在没有把他揪出来之前，大家吃东西要小心，还有就是不要单独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