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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李靖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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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半个月,皇帝回京了,跟去的宗室和大臣也回来了,长安城好像又突然热闹了起来。

    尉迟敬德上朝拜见了皇帝,被授为同州刺史。宝琪去兵部报到,被任命为京兆镇副。同州离长安只有两三日的路程,京兆府治就在长安城,所以尉迟一家人都很高兴。

    李府也很高兴。红拂张罗着给尉迟敬德和张红尘饯行。尉迟敬德决定留宝琛在李靖身边学艺。

    李靖找了个机会进宫拜见皇帝,请求致仕。皇帝很惊讶,问道:“李爱卿是朕身边多年的老臣,殚精竭虑辅佐朕,有了爱卿,朕才能睡个安稳觉,爱卿为何年纪尚轻就要告老还乡呢?难道是朕有什么过错,让爱卿要抛下朕吗?”

    李靖慌忙跪下磕头:“老臣非敢不尽力辅佐皇帝,辅助皇帝处理全国政务乃是宰辅的职责,臣自上任以来,夙兴夜寐,丝毫不敢松懈,只是臣虽愿将一生许国家,奈何自四年前罹患足疾,自今行走不便,每遇天阴,便痛不可止。国家每有重大事情,臣便感觉力不从心。臣是害怕辜负圣恩,愧对天下苍生。现在国家人才济济,臣恳请陛下将宰辅一职授予有为之士!”说完,又拜了两拜。

    皇帝是如何聪明之人,一听便明白了他的心意,于是起身亲自扶起他,说道:“朕观自古已来,身居富贵,能知止知足者实在太少。不论是否有才有德,都无自知之明,即使才不堪大任,也非要谋个一官半职;纵使身患疾病,也要贪恋权势,绝不撒手。你能识达大体,真是可嘉可叹!朕今天就遂了你的心愿,允许你辞去宰相一职,但不许告老还乡。朕要以你为一代楷模!”

    李靖谢过圣恩回府。

    过了几天,李靖接到皇帝的诏书,免去他的右仆射一职,加授特进,如足疾稍好一些,每二三天可到中书、门下平章政事。并赐物千段,上乘马两匹,还特赐李靖灵寿杖,帮助他疗养足疾。特进本是隋授予文武大臣的散官名,本朝沿袭隋朝,但只授予文职官员,属于正二品,是有官名而无职事的官称,也就是拿二品的俸禄,但不管实事,皇帝主要用来显示对致仕大臣的恩宠。

    得知这个消息,最高兴的就是红拂了,因为李靖终于可以从朝廷的争斗中解脱出来了。不过她又犯愁了,不能回老家,还得在侯君集眼皮底下呆着,总是一件不让人安心的事。于是,她叫来李康,让他在终南山下留意,准备在那置点田产养老。李康得命,便让人去打听。

    过了一个月,天气渐渐冷了,南舒、李桐终于被解除了禁令,可以出府了。

    南舒恢复自由后的第一天,便去了四合堂。她刚进四合堂大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师兄武阳君,这武阳君是武神功的儿子,尽得乃父真传,现在武神功将四合堂一般的事务都交给他处理。他一见南舒,便叫道:“南舒,你可来了!”

    南舒听他口气有点怪,便问道:“大师兄,好像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武阳君说道:“你不知道,这半个月,那个贺兰楚石几乎天天过来找你!”

    南舒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太子的腿出了意外?

    正要问,仆人进来通报:“太子詹事府丞贺兰楚石求见武神功大夫!”

    武阳君说:“这不,又来了!”

    话音未落,贺兰楚石已经进来了,他看到南舒,眼睛一亮,说道:“李姑娘,可见到你了!你不知道我这半个月有多受罪,每天一大早就被太子赶着来找你,可武大夫只说你回老家了,但是就不告诉我你老家在哪。我每次回去复命,就被太子臭骂。你现在快快随我进东宫!”

    武神功也出来了,南舒见过师父,武神功说:“你就跟贺兰大人走一趟吧!也真是难为他了!”

    南舒应过,同贺兰楚石走出四合堂。南舒急切地问道:“太子可是腿疾又犯了?严重吗?”

    贺兰楚石说道:“我们上月去了九成宫,正赶上皇帝秋猎,太子的腿疾刚刚愈合,本不敢剧烈运动,可是皇上素知太子喜欢打猎,就把太子带上了。太子不敢告诉皇上腿受伤的事,只能勉强应付。可是在一次打猎时,魏王李泰看出了一点端倪,便在追一头熊的时候,故意去撞太子的腿,把太子撞下了马,幸亏翊卫郎将李德謇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太子,太子才没受重伤,但是腿上的旧伤却被撞到了。自那以后,太子的腿就时常隐痛不止。”

    南舒想怎么没听哥哥说起呢?一定是他不想自己再跟皇室有什么瓜葛才故意不说的。

    这个魏王李泰也真不像话,自己的亲哥哥也下得了手。唉,人人都说皇家好,可谁知道皇家连骨肉亲情也享受不到呢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贺兰楚石说:“到了,请李姑娘下车!”

    南舒跟贺兰楚石走进太子书房,李承乾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抬头见到南舒,脸上有了笑意,连忙站起来,说:“南舒,你可真是贵人啊,你都上哪去了?让我好找!你那个师傅可真是个倔老头,就是不告诉我你去哪了。你是不是出身什么绿林世家,不能以真面目见人呀?”

    南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想象力还真丰富,我就走了一个月,你就说我像绿林世家;我要一去半年,那不就成了江洋大盗了?”

    李承乾也笑了:“我听说绿林豪客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你师父搞得那么神秘,我想不明白,所以就瞎猜了!”

    南舒撒了个谎:“其实也没那么神秘,师父是真不知我家在哪。我老家在江南,这次也没回老家,就是有个亲戚在洛阳做官,我去看他去了。”

    见李承乾不再追问,南舒便关心地问道:“我在路上听贺兰大人说,太子的腿疾又犯了,我能看看吗?”

    太子见问,便坐下来,一个小宦官过来,给太子脱掉靴子,撸起裤腿,南舒看了看,发现上次受伤的地方又有点肿,摸了摸,骨头好像有点错位。南舒给太子把了一下脉,对太子说道:“上月太子这腿治好后,本来好好调养几个月就可以完全恢复,可是因为太子又进行了剧烈运动,而且伤口还被猛烈撞到,本就还没完全长好的的骨头受不了,有点骨折,不过还好,应该是有人帮太子化解了不少冲击力,骨头受伤不是太严重。”

    太子说道:“那天多亏李德謇就在我旁边,魏王把我撞落马的时候,李德謇在空中接住我,并一掌劈开魏王的马,我的腿只是被碰到一下,受力不是太大。”

    南舒问道:“那皇上没有追究魏王?”

    李承乾叹了口气道:“在我们这些儿子中,魏王是最得父皇宠爱的。父皇后来问起的时候,魏王说他的马受惊了,不小心撞到我,然后就把他那匹马杀了向父皇请罪。父皇只是责罚了给魏王牵马的奴仆,给我派了几个太医,这事就这么完了。”

    “太医怎么说的呢?”

    “我一则怕太医看出我的腿本来就受过伤,给父皇一汇报,我就有麻烦了;二则也怕太医当中有魏王的人,让魏王抓到把柄,对我就更不利了,所以我就把太医打发了,没让他们看。我只相信你,所以就让他们怎么也要把你找来。你看了觉得怎么样?”

    南舒说道:“这个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因为是第二次受伤,又过了这么久,恢复起来还是有点麻烦。”

    李承乾说:“没关系,我不怕疼,你尽管放手治好了!”

    南舒道:“不是疼的问题,我是怕骨头长不回原来的样子,以后脚会有点跛。”

    李承乾的脸色灰了下来,他的外貌遗传到了皇帝和皇后的优点,个子像皇帝一样高挑健美,脸像皇后一样清秀,光从长相的角度来看,与肥胖的魏王李泰有着云泥之别,即使在众多的皇子中,他的那种潇洒倜傥也是无人能及的,现在,要他接受变成一个瘸子的事实,打击实在太大了。半天,他问道:“不能完全治好吗?”

    南舒摇摇头:“如果只是有点跛还算好,最怕的是这次没有治好,以后逢阴雨天就疼。”

    李承乾呆了半天,像是下了决心,神色凛然地说道:“没关系,你尽管治,我这次一定听你的话,好好调养。如果没治好,跛了,腿疼,我都认了!”

    南舒直视着太子,心里觉得有点疼:那么英气逼人的一个人,正当意气风发,却要拖着一只跛腿,想想命运实在有点残酷。于是南舒说道:“太子也别太在意,我将竭尽全力医治。”

    李承乾又看到了南舒那悲悯的神色,他的心跳了一下,说道:“我相信你!你什么时候开始治?”

    南舒说:“现在!我开两张方子,让宫人抓好药,煎好。请太子先回到寝宫,我们就开始。”

    李承乾点点头。贺兰楚石急命软榻过来,将太子抬回寝宫。

    遂安夫人见到南舒,过来行礼。南舒急忙扶住。

    宫人安顿李承乾躺好了,南舒过去,把手放在伤处,运起内力,一盏茶的功夫,隐隐听到“咯嘣”一声,接着就是“啊——”的一声惨叫,李承乾疼得抽搐起来。贺兰楚石等人过来按住他,遂安夫人给他擦去脸上的汗。

    又过了一会,南舒收起内力,说道:“好了,我已经把骨头恢复原位了。”

    宫人已经煎好药,南舒让宫人用洗的药给李承乾洗好伤口,在伤口上涂了一些白莓露,然后用纱布把腿绑起来。做完这一切,喝的药也端上来了,李承乾接过药“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了下去。

    南舒看着他喝药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她的笑也是那么迷人啊!李承乾呆了一下,瞬即便佯装生气地说:“人家喝个药,有什么好笑的?”

    南舒笑着说:“看你喝药那个急吼吼的样子,好像巴不得马上就能好似的,这回啊,你就别那么急了,你好好在寝宫里养三个月,哪也别去!”

    “三个月?你要我的命啊?我从小都没有这么安分过的!”

    “所以啊,你现在就有机会可以挑战一下自己的定力嘛!”

    “你——”李承乾无话可说了。

    “放心吧,你不会有机会跑出去的,我会不定期地来给你换药、医治的。如果我发现你有腿部活动过的迹象,我就撒手不管了。”

    “你敢威胁我?”

    “我才没空威胁你呢。我呀,还要回去配药呢!不陪你啦!”南舒说完便起身告辞。

    李承乾只好说:“好啦,我听你的,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不告诉你!”

    李承乾被南舒那调皮的神色逗笑了,说:“你不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来,我怎么派人去接你?没人接你,你怎么进来?”

    “那你就每天派个人来四合堂问问我好了!”

    “你——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吧,你不嫌烦,我就每天派人来四合堂。”

    “我不嫌烦的——”南舒说这话时,人已经到了屋外。贺兰楚石急忙跟了出去。

    李承乾看着南舒远去的身影,笑容一直漾在脸上。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已经是年底了,家家户户开始准备过年的用品,长安城沐浴在一片节日的喜庆气氛中。红拂开了许多年货清单,让李康着人去购买;李康的妻子柳三娘则带着女仆在家大扫除,洗晒帷幔、床单;红拂带着李崇珊在家里剪灯花;李靖现在比较清闲,每天就是督促李桐和宝琛练功、读书。宝琪只要是休沐日,就来李家吃饭。一家子忙忙碌碌,开开心心。

    南舒因为离出师不远了,所以天天都去四合堂,隔几天去看看李承乾,在南舒的精心治疗下,太子的腿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虽然还是有一点点瘸,但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李承乾很满意,在这段日子里跟南舒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天,李家刚吃过早餐,李康就陪着一名宦官进来,那宦官见了李靖,宣皇帝口谕,让李靖即刻进宫。

    一家人都感到惊疑,自从两月前李靖致仕后,一般是逢一、六两日到中书、门下两省去看看,也基本不管什么事。今天皇帝特地派人来宣召,会有什么事呢?红拂叫李康派几个人跟着,有事及时回报。

    李靖走后,南舒去四合堂。天阴阴的,北风刮得有点紧,看样子要下雪了。街上的人很多,明天就是腊八节,大家都想赶着下雪前把节日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经过尉迟府大门时,南舒突然想起今天是宝琪休沐的日子,平时逢休沐日宝琪一大早就会来李家吃早饭,并且一呆就是一天。今天早上没看到宝琪,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南舒有点担心,便停下马,准备去问问尉迟家的仆人。

    刚下马,就看到尉迟家的大门打开了,里面一群人簇拥着两个人走了出来。南舒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一身青袍的宝琪,走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身着紫衫的女子。那不是侯清月吗?侯清月兴奋地说着什么,不时还抬眼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宝琪,宝琪低着头跟她说话,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俩身后跟着石头,还有几个侯府的丫头和男仆。两个丫头的手上都提着食盒。怪不得宝琪今天没来李府呢,原来佳人有约啊!目睹一切的南舒心里就好像堵着一团茅草,有点尖锐的疼。

    这时,侯府的马车从尉迟府侧面驶过来,侯清月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马车,丫头放下帘子,马车刚要驶动,侯清月又卷起帘子,叫住正要转身的宝琪说了几句话,宝琪回答着,帮她再次放下帘子,马车才慢慢驶去。

    南舒不想让宝琪看见自己,等他回府后才上马。

    可能因为今天天气不好,大家又都忙着准备过节,四合堂的病人不多。伙计们正在清点药物,南舒拿着武神功编的一本医书看着,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书也没有翻动一页,两个时辰过去了,书还是停留在那一页。

    吃中饭时,南舒默默地搅动着碗里的菜,武神功看出南舒今天有点不对劲,便关心地问道:“南舒,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好嘛!要不要我帮你探探脉?”

    南舒如梦初醒,连忙说:“没什么,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没什么精神。”

    武神功说:“今天反正也没什么病人,你吃过饭就回家休息去吧!明天过节,咱们放一天假,你这两天好好睡睡,把身体养好!”

    南舒谢过师父,赶紧把碗里的饭扒拉进嘴里,就告辞回家了。

    回到家,李靖还没回来。南舒也没去见红拂,便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捂着脸,一滴眼泪掉了下来,接着又是一滴。她咬着被子,哭了个痛快,心里觉得好受点了,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听到有人在叫“小姐,小姐”,还有人在推自己。她睁开眼一看,是碧玉。她连忙爬起来问道:“怎么了?什么时候了?”屋子里有点昏暗,估计天快黑了。

    碧玉见她醒过来,吁了一口气,说道:“小姐,你吓死我了!从我服侍你开始,就没见你睡过午觉,今天怎么大白天的睡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是夫人让我回来取你的披风,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

    南舒说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有点头疼,师父让我回家,我就回来睡了。知道你们这几天忙,就没去我娘哪里打扰你们!你去给我打一盆冷水,让我洗个脸。”

    碧玉不解地问道:“这么大冷的天,为什么不用热水,要用冷水?”

    南舒本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哭过的有点肿的眼睛,所以用冷水,她不想告诉碧玉,便说道:“我睡多了,脑袋有点昏,用冷水洗洗,脑子就清醒了!你别问了,赶快去吧!”

    碧玉答应着去了,一会打了一盆冷水回来,南舒漱过口,洗过脸,又问碧玉:“你刚才没见到人吧?等会不要告诉我娘我一早就回来的事,就说我刚回来,免得她担心!”碧玉答应了。

    两人收拾好,去了红拂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