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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九回』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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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要送给她一个国,又信誓旦旦给她许了美丽诺言。但那诺言在芜姜的心里,其实依旧如外头落地的雪花,脚一踩,风一吹,轻飘飘就化了。

    连性命都旦夕不保的落魄鬼,在他画的所有“大饼”未实现前,今后的芜姜都只是听听就算。

    深夜总是将一切情愫旖旎,互相谁看不见谁,只有他的灼热与她的轻咛在黑暗中绵缠。他褪了她乱颤的小衣,自己亦去开白绸单衬沉沉贴下,那肌肤之间的渗透太淋漓,宽肩窄腰的清伟身躯轧得她呼吸不能。她难受了,就也把手儿勾上他的颈,像蛇儿一样软绵绵地在他背上缠磨。

    她十四岁,他二十三,在她小不丁点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杀人无数的少年,当年一个偶然把她的性命放了,现下就说她得听他的摆布。多么霸道无理。芜姜想,在把母妃的棺木火化安葬以前,她先且这样忍着他的可恶。她才不会对他的这些上瘾儿,不就是亲来亲去,多洗几次味道就淡了,时间一久她绝对不惦记。

    二人在山洞里又住了两天,等到老妇人的头疼病好,便收拾行装告辞。峡谷下土山嶙峋,看天高地远,人在其中穿梭,显得寂寥而渺小。

    吕老汉一定要送小两个一程,岔路口分道扬镳,指着前方两条不起眼的窄长小径道:“这就是昨日对将军所画的两条路,西北一条通往雁门关,直往西行则至玉门外。路上崎岖难行,但少有谁人知道,乃是老朽自己打猎时候琢磨出来的荒径,将军可依着羊皮纸上的路线走。”又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褐色小木牌,递过来道:“这里是我女婿府上的名帖,小婿乃是玉门边上代城的富户。他日将军若得需要,但凭这个前去找他,必无一不为将军尽力。”

    说着双手递至马下。

    萧孑接过来,但见那牌子上雕刻一枚“赭”字样,应该是他女婿的姓,便抱拳致谢道:“萧某如今不过一介无国的流亡之辈,承蒙吕老伯雪中送炭。他日若能得辉煌,一定亲自上门厚谢!”

    “这是哪里话?将军十年镇守边陲,有多少大漠子民因为你得从匈奴的铁蹄下逃生,只不过指条路罢,切切不可折煞小老儿。当今诸国纷争,天下无定,正是铸就霸业的大好时机。老朽看将军面生清寡,他日必然人中龙凤,盼早日听得好消息!”

    二人说着互相打了一拱,道一句珍重。

    芜姜正在马下与老妇人告别。这二日妇人伤风头疼,芜姜帮忙煮粥煎药,早已很是熟熟络。但见芜姜生得勤快乖巧,补衣拆针煮饭扫地样样拿手儿,回想当年那个娇宠三宫、护如明珠般的小公主,心中欣慰之余,不由唏嘘感慨万千。

    见裹在绣袍里的芜姜美得不像样,忙从车厢卸下几件闺女的旧袄裙,一定要叫芜姜去角落换上。说当年天下只问燕姬美貌,谁人得之必先倾城复倾国,但愿小公主能逃开那红颜多劫命数,与萧将军谱写一段恩爱厮守传奇。又说想不到多年之后竟然还能得旧主照顾,叫芜姜今后与萧将军生了小娃娃,一定记得抱去跑马坡叫她老太婆看看,也叫那里的故国子民们得上安慰。

    一边笑着叮咛,一边不停拭着鱼尾弯弯的眼角。

    听吕老伯说,当年晋国那场屠宫之后,被糟蹋的宫女和嫔妃,白晃晃堆得足有三米之高;十七岁的太子哥哥跌进静掖池打捞不上,应是早已喂了池中之鳄;太监们被射杀的尸首烂在宫墙下无人打扫,脓-黄的尸水流进护城河,整条河的水一夜之间全浊了。

    许多的旧事真心不能回头再想,不去想尚能骗自己轻快苟活,一旦想起来肩背上却从此沉重。

    芜姜看了眼马背上萧孑英俊的侧影,他的肩膀很宽,总是叫人贪生依赖;腰胯窄而腿修长,每次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喜欢横轧着她,用喑哑磁性的声线唤她小凤仪,说今生一条命都被她绊住了,天晓得他有多离不开她。但那精致唇线习惯性往下抿着,乃是个天性薄凉的角色。

    芜姜便收回眼神,晃着妇人的袖子笑:“我才不会和他生小奶娃,他若一直落魄,没有人肯跟他,兴许还会锁着我不肯放;但若哪日得了辉煌,一定二话不说就把我弃了。狡兔死走狗烹,共苦过的总是太寒酸,一旦富贵谁不想坐拥更新鲜的美貌?我才不会那么傻。等今后灭了大梁,芜姜若还是找不到阿耶阿娘,就去找你们,你们可别不收留我。”

    旷谷下的静夜总是把一切声息放大,那黑暗中涌动的乱可瞒不住人。晓得小两个已经在一起了,男欢女爱的情愫一旦勾缠,哪里能说分开就分得开。

    妇人看着萧孑望过来的眼神,好笑道:“怕是我刚一留下你,后脚就被你家将军抢回去了。那小子他喜欢你,只是还学不会疼人。你要记住阿妈那句话,学着去驯服他,待把他驯服了,不怕他不对你服服帖帖。”

    正说着,老汉扬声问过来:“在聊甚么?老婆子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莫要误了将军的正事。”

    妇人便又对萧孑道:“我们的小公主死里逃生,多难得才能在世间长成,你可不许欺负她。跑马坡上都是晋国逃亡的百姓,那里可都是她的娘家,你若欺负了她,将来带兵路过,大伙儿可不绕你。”说着,把芜姜的手牵过去递给萧孑。

    萧孑高坐马上俯看芜姜,小脸蛋娇粉可人,穿一抹半旧藕色小袄下搭莲青的长裙,胸脯绷得翘盈盈,腰身儿却略有点大,风一吹衣角就扑簌簌的,勾人回味底下的风景。

    他隽颜上便晕开一缕不着痕迹的红,把芜姜睇了一眼:“哪里舍得欺负,她不要欺负我才好!”说着长臂把她一托,整个儿箍进怀里,当下一行人分道扬镳。

    晌午的天空高远透亮,有阵阵冷风拂面,他揽着她,她抵着他的肩,谁都没有说话,天际下只听见马蹄声噔噔碎响。风把芜姜细软的乌发吹到嘴角,她伸手去揩,但是萧孑已经帮她揩走了,两个人的指尖碰在一起,不由衷地对看了一眼。他看她的目光里,有从前没有过的柔软,还有点讨好的意味。但一想起他那忽然翻脸的凉薄,芜姜便假装没看见,把手从萧孑的压摁下抽回来,只是闷闷地看着前方。

    萧狗。她用极低的声音咕哝着。

    小妞从前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常在他跟前翘着小胸脯“示威”,恨不得噎回他的那一句“你那里甚平”。自从被他的苍龙抵弄之后,却对那个有了天然的恐惧,每一回一吃她,就僵硬着身子给你挺尸。但是没过多久就忍不住,一忍不住就呢喃他项子肃,事毕了又改口唤他萧狗。

    萧孑宠溺而懊恼地磨着芜姜的小脸:“不理我?再叫我萧狗你就是小母狗。刚才和吕夫人可是在说我嚒?”

    芜姜才懒得和他说情话呢,扭过头不给他磨:“我们现在准备去哪儿?我可告诉你,我最多再宽限你三四天,你要是故意不拿出来,别怪我忍不住和你同归于尽!”

    好一个“同归于尽”,睡梦中不知把他的颈肩搂得怎样紧,此刻又绝情。萧孑啃弄着芜姜的耳垂:“老子还藏着一支散队,雁门关内也布有暗哨,轻易可没那般容易死。”

    “呱——”苍鹰已在头顶上方盘旋了良久,他说着话,扬着手势叫它飞下来,看到了张嵇的手书——“关昭坡”。

    晓得大李他们势必已经到达那里,便勾着嘴角戏谑道:“这就去取你母妃的棺木,你且准备好以身相许!”

    喝一声“驾!”,一路打马直出峡谷。

    那鹰也是奇怪,总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盘旋。飞鹰一般只认主人,收到回函后便一路飞往主人处报信,怎生这一路却不走。

    他正蹙眉思量着,忽而一抬头,竟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慕容煜。着一袭通身透底的黑,额心点一株残缺黑莲,怀里兜着一只黑狐,衣袂翩飞地站在空旷的峡谷外,像一只苍白而绝美的鬼叉。

    身边匍一群口吐长舌的饿狼,还有被打得遍体鳞伤、血迹斑驳的尉官张嵇,看到他来,吃力地溢出一句:“将军……快走……慕容烟看破了鹰的踪迹,我们都被卖了……唔!”

    话音才落,一只铁手便朝他脸骨重重袭来,把他打得口歪难言。

    慕容煜目无表情地晃了晃滴血的假手,眼眸空洞洞的。他把小白狐归归染黑了,手腕上也落着从芜姜身上捋走的红玉手镯。那狭长狐狸眼定在芜姜被萧孑揽着的腰肢上,就好像看见妻子与人私奔、当着自己的面与别的男人苟且的恩断义绝。

    他已经数个晚上接连无眠,眼底下又是一窝青。一目不错地睇着芜姜清妍的小脸儿,向身旁蠕了蠕嘴角。

    那侍卫便模仿着他惯常的语气道:“对面的苟且男女听着,我们主上说了,将军捏过的胸脯他也捏过,没什么可稀罕的。叫将军下手不要太重,那物儿生得太软,荡来荡去的,可别把眼睛晃花,到时候没命儿往外逃生。”

    ——他已经连话都懒得在与他们二人说了。

    身前身后几十米外的山坳里,忽然有黑影徐徐靠拢。萧孑的马蹄声便渐渐迟缓下来。

    慕容煜又变回了阴鬼一样的慕容七,芜姜有些紧张,手指头下意识地勾住萧孑的袖管。

    萧孑俯下薄唇,隔空睇了眼慕容煜空无一丝表情的美貌,抵在芜姜的耳畔柔声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我若再放下你,你可会把我恨到骨头里?”

    芜姜绝望地看了眼萧孑,只觉得耳朵都聋了。但想想却又觉得本该如此不是么?便扭过头,卯着小嘴儿应他:“随便你。”

    他痛得眉头一蹙,龇着牙叱了声“傻子”。忽而把她在怀中紧紧一揽,偏当着慕容煜的面把她的嘴儿狠狠啄了一口:“七殿下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