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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回』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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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o-->    那冷长的凤眸中透射着精光,凛凛的杀气不遮不敛。

    他亲了那个小妞的嘴儿,那小嘴儿可真红润,像一珠初熟的果子,这几天一定没少被他亲。

    慕容煜冷眼睇着,薄凉的嘴角不自禁搐了一搐。

    身旁侍卫见状,连忙拾起地上一根铁棍,照着张嵇的脊骨重重横打下去。

    “噗——”本就重伤的张嵇顿时一个猛跄,晃着颀长的身躯匍倒在雪地上。那俊逸五官被涌出的鲜血斑驳,早已惨厉得看不出先时模样,疼痛迫使他终于短暂地昏厥过去。

    看见马背上芜姜揪心地蹙起眉头,一双黑眸忿忿地望住自己,慕容煜这便有些得意……和解恨。

    叫人把空棺木推出来,勾着嘴角示意属下说话。

    这些日子芜姜不在,主上的鬼僻暴戾简直史无前例,一众侍卫连带着府上的管家仆人不是吃烂牛-鞭就是灌猪大肠,早就被虐得惨不忍睹。此刻看见她人在对面,自是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抓回去当祖宗供养。

    见慕容煜睇眼神,连忙学着他一贯的口气,阴幽幽代言道:“咳,凭着这样一副空棺材,就能把美人儿哄在身边,萧将军这空手套白狼的把戏~~真是使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幸得本王心善,总怕你哪一日被谁杀了、死无葬身之地,一定惦记着物尽其用,把这口棺木给你送了来……否则不晓得将军还打算瞒她到甚么时候~~”

    侍卫学得可卖力,想要把小辣椒与主上的“旧情仇”挑拨,哪里要停顿,哪里该加重语气,简直慎而入微。但因嗓子原本粗,这般扭拧地捏着声儿,非但学不出阴柔,反倒捏出了太监的腔调。把其余几个听得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低着头龇牙咧嘴好不痛苦。

    天空中又飞落雪花,芜姜诧然望见空无一物的琉璃棺木,只觉得一颗心瞬间都被震沉了。

    仰头看着萧孑:“项子肃,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尾音有些发抖,想到这些日子因为他频频用母妃的棺木做筹码,而被他贪去的那些便宜……没有秘密了,少女所有的娇羞都被他看过弄过;他的‘嚣张’也逼着诱着她几次弄抚……好一个卑鄙之徒,如果是真的,她要杀了他!

    慕容煜睇见芜姜清妍小脸上的阴晴忽变,终于抖了下黑袍,把小黑狐归归在掌心里拢了一拢。

    “吱吱~~吱~~”归归一看见芜姜就叫不停,按捺不住地想要投进她怀抱。

    他本来把她恨得咬牙切齿,不肯再与她对话,但见她看他、见小蠢狐喜欢她,怎生得又恨她不起来。就像是因为可怜襁褓中没娘的小儿,而频频对她生出原谅。他心里想,只要她今次肯回来,他就把小白狐染回颜色,只要她肯在他的澡池里泡够三天三夜,把那人的味道洗干净,他就还是原谅她。

    就仅此最后唯一一次机会。

    “你不准备过来么?天下谁人都知他萧孑最是无情无义,你竟然连棺木都不曾看见,就肯随他浪迹了……真是个傻瓜。你要的什么,难道我不可以替你拿回来嚒?你要什么,只管对我张口就是,我至少不会骗你。”慕容煜瞥着芜姜愤怒的小脸蛋,狐狸眼眸滞滞且痴痴的,移不动视线。

    那日从贾高与赵桧两个佞臣手中夺过棺木,亲眼查验燕姬的尸身安然无恙,萧孑亦不知中间到底发生了甚么,如何一口空棺会落入慕容煜的手中。

    “慕容七,你不要空口无凭……”

    “啪——”

    萧孑阴狠地龇着牙,然而话音才出口,隽颜上就挨了芜姜脆响的一巴掌。

    “无耻!”芜姜蠕着发颤的嘴角,艰难地眶住眼中的羞愤,不肯在他的视线里掉落下来。

    她方才一目不错地凝着他,没错过他眼中的那一瞬犹豫。晓得慕容煜并未说谎,那琉璃棺木原来竟是真的。萧孑,他信誓旦旦,但他秉性难改,他这次把她骗得很严重!

    脸颊上疼得痒痒,萧孑懊恼地蹙起眉,欲言又止却又不知从何解释。正待要继续说话,那周遭山坳下的士兵忽然密密茬茬地增多起来,看见逖国大皇子慕容烟着一袭亮紫色绸袍,高坐在大马之上从慕容煜的身后闪出。那鹰勾鼻子、脸骨狰狞,满面的杀气敛不住——

    “抓女人。男的,杀无赦!”长鞭一指,嘴角便勾出一抹豺狼般的狠戾。

    “唔……”许是察觉形势的危迫,昏厥中的张嵇忽然蠕了蠕肩膀清醒过来。他费力地支着肘子想要站起,但发现手骨也被打断了。估摸着自己这一回可能活不了,一双渗血的眼眸便看定萧孑,痛溢出声道:“将军可还记得……唔……记得属下曾在哪里替你挨过一支冷箭?他日若、若得了荣华,须得在我坟前慰藉一份!”

    隔着苍茫大雪,二人四目意味深长地看定。

    萧孑顷刻了然,郑重地颔首点了下头。低头睇见芜姜眼中的恨与怒,晓得此刻必然听不进他解释,那握剑的大掌便在她颈后掐住,把她发狠地抵在胸口道:“无论如何不要抬起头,我说甚么你也不要挣扎,更不要睁开眼睛,不然我不保证会掐断你脖子!”

    他说完这话,忽而勾唇对百米外的慕容烟兄弟戏谑一笑:“也是辛苦,为着一张黄袍竟要追着女人的身体去换。但何必如此麻烦,你要的既是活人,我扔过去给你便是。记得给老子腾一条退路,否则我不介意在死之前,把她也一箭射进黄泉~”

    “唔……”隔着熨帖的胸口,他发现她的心跳蓦地停了一瞬。但他现下可没有精力去管顾她。看见那边厢慕容烟微一迟疑,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扯落芜姜的披风,在空旷天际下赫然地铺展开。

    “驾——”那红花把人视线错扰,萧孑蓦地拉开手中长弓,对准身侧的黑衣兵卫“咻咻咻”连射三箭。强杀出一条血路,望来时的峡谷方向策马疾驰而去。

    芜姜只觉颈上一凉,顷刻身后就只剩下一片万马奔腾的乱。听到脚下“吱——”一声闷响,像马蹄踏碎了什么人的脑浆,有红与白在四下飞溅开,入鼻都是鲜热的血腥。她的耳畔便嗡嗡响作一团,无法勾勒那濒临生死与绝境求生的仓惶画面。

    肆虐的冷风把他飞扬的墨发吹上她脸颜,她在混乱之中忽然想到,他真是她的克星,一遇见他就躲不开那马背上夺命的追与逃。

    ……*……*……

    “呼——”

    风雪越来越大,天际下一片苍茫。那吕老汉指的乃是一条荒径,积雪因为经年无人踩踏,一脚陷下去,整只小腿都快要被湮没了。

    两个人在山谷中跋涉,他牵马走在前面,她跟在后头。马腿受伤了,骑不动人,人也受伤了,他胳膊和肩臂上才结痂的新伤又挂了彩;她裙裾上也斑驳着鲜红,脸颊不晓得是被箭锋划伤还是溅了血,殷红的一长条,看起来狼狈极了。

    两旁都是高耸的山坳,窄窄的一片天空似乎也黑得迅速,眼目望过去一片昏朦。她走着走着,看着他在风雪中凛凛飞扬的袍摆,那身高清颀,落魄时也掩不住一身的桀骜,此刻自顾自走在前面,好像一点也不准备对她出言解释。

    她想到他早上的意气风发与信誓旦旦,满肚子便都是愤慨。走了几步,怎么也再走不下去,便从地上举起一块厚雪,照着他清宽的肩背重重地砸过去:“萧狗混蛋,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吃力地喘着气,寒冷迫使人说话不能。

    “噗——”

    肩背上蓦地一沉,落雪沿着衣袍扑簌簌滚落,麻木的伤口顷刻被唤醒疼痛。萧孑回头看过来,微蹙着眉宇:“说什么?”

    竟然这般态度,好像是件多么大不了的事儿。

    芜姜按捺着满腔的杀怒,把牙根咬得咯咯响:“你的散队呢?你在雁门关外的散队在哪里?为何只见你一个人这样落魄?”

    他淡漠不应,一双凤眸只是冷睇着她起伏的胸口。

    她低头一看,这才看到里头被绷开的风景。想到先前被他诱哄的那些所谓“恩爱”,那时还对他心存一系,以为他终究肯为着她被天下所弃,但且再信他一回。却不知,死性不改!

    芜姜胡乱地拢着胸前娇-嫰的樰白,心中的羞怒便再刹之不住,叱吼着道:“我母妃的棺木到底在不在你手里?你把她藏在哪儿,我现在,这里,就要听到具体的地名!”

    张嵇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暗语,而那栖鹿谷乃是塞外一处无人的戈壁,且不说大李他们到底在不在那里,单只雁门关外此刻追兵遍布,怕是一时半会根本出不去。他这会儿就也不准备再瞒他,那紧拽马缰的指骨稍松,只淡漠地扯开嘴角道:“你问我有甚么用,棺木已经不在我手上。但我很快就能找出来。”

    谁要他的“很快就能找出来”!

    她便绝望了,已经没有继续再听下去的意义。愤愤地凝了他一瞬,忽而一句话不说便转身走掉。

    “沙、沙——”

    雪太大,粗麻的莲青色长裙上结满了雪棱子,走起路来好生笨重。她想要走得快些更快些,好早一点离开他更远一点。她一点也不想继续闻见他的任何味道、感知他的任何存在,哪怕他将来真的灭了大梁,做了一统天下的帝王,那都跟她有什么干系?他用她母妃的棺木处心积虑地骗了她,还准备继续一直往下骗,只这个就已够她恨他一辈子!

    步子一快,身子便显得踉跄。脚下不慎跌了一跤,闻见衣袖上被他沁染的味道,她就觉得身子脏得不行,把手套甩了、围领也甩了,忽然决绝地在雪径上跑起来。

    萧孑看着芜姜清岧的背影,只觉得有什么最重要的正在离自己远去。竟料不到那诡诈的慕容烟把飞鹰的轨迹看穿,原本七百弟兄与内线张嵇全盘崩溃,一贯叱咤风云的他这才真正体验到那四面楚歌的孤绝。这人间天下他从此只剩下她一个,并已经习惯了她的温软与娇柔,整颗心都被她挂住,你叫他此刻如何再肯容她将自己舍下?

    萧孑蓦地甩开马缰,修劲身影发狠地向着芜姜的身后追去。她许是听见了他追来,揩着裙裾蓦地加快了速度,却哪里能拧得过他。几步被他追上去,轻易便将她娇小的身段儿匍倒在地上:“去哪里?别走,你再离开我,老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的嗓音喑哑,一丝渴望,几许霸道,还间杂着隐匿的祈求。

    她才不肯听,闭着眼睛,握起小拳头在他颜骨与肩膀上乱捶一通:“你有没有与我又何干?不是还要送我一个国吗?快去打你的天下吧光杆将军,你真是多么的能耐,杀你一百回都不够我解恨——”

    “但那些的前提是,都必须要有个你!没有你,若不是因为你,老子要这般辛苦做甚么?”他任由她打着,大手将她乱动的小手箍去肩上,又在她颈后敲了一掌。

    那精致薄唇将她娇婷的臀儿咬了一口,一用力将昏厥后的她扛到了肩膀上:“你先随我走,我会给你解释。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下一回!”<!--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