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剑指突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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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到达中军帐时，各位总管和将军都已经到了。李靖说道：“昨晚从吐谷浑探子的口中得知伏允可汗现在突伦川，马上就要去于阗，正好我们的探子也连夜回报，情况跟吐谷浑探子说得一样。我们现在离突伦川也就三日的路程，立刻赶去可以杀他个措手不及，否则，于阗那边民族众多，且大多归附吐谷浑，等伏允可汗跑到于阗重新组织一支军队，我们就很难战胜他了。”
薛万均和薛万彻兄弟昨日一战，自己受了伤，部下也伤亡惨重，便反对贸然出击。可是契苾何力却说道：“吐谷浑是个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没有城郭，平时都像星星一样散在大草原和各山麓中，这一段时间他们被我军打得会集在一起，这正是我们彻底收拾他们的好时机，一旦错过这个机会，他们又散落到各处去了，我们就没法彻底解决他们了。”
李靖对他这一番分析拍案赞成，说道：“我同意契苾将军的看法，你可愿做先锋部队领兵先行？”
契苾何力把拳一抱，说道：“末将愿意！”
“好！契苾将军勇猛过人，我就听你的好消息了！不知将军需要多少人？”
契苾何力说道：“轻骑突进才能打他个毫无防备，人多反而误事，我带一千五百名骑兵就够了。”
李靖说道：“好！骑兵你任选，物质你任取，我让李德謇和尉迟宝琪随你一同前往，薛万均、薛万彻率部做你后应。”
各将领得令，回去分头做准备。
李靖派人把李德謇和尉迟宝琪叫来，跟他们交代了让他俩随契苾何力打先锋的事，两人都很激动，尤其是宝琪，自从出师以来，除了昨天随李大亮在蜀浑山打了一仗外，其他时间几乎都随李靖在中军帐待命，没打过什么大战，这次可以直接和伏允可汗的军队打上一场，他实在太高兴了。
李靖拿出两封信交给二人说道：“你们今天下午出发，到了突伦川，争取在战前拜见吐谷浑王子慕容顺。”
两人问道：“慕容顺与我们唐军有什么瓜葛吗？”
李靖说道：“慕容顺是伏允可汗与隋朝宗室女光化公主的儿子，本是吐谷浑的太子。在隋朝时，一直被隋炀帝当作人质扣留在长安。我朝初年，高祖皇帝与伏允联合夹击河西的李轨，作为回报，高祖皇帝将慕容顺送归吐谷浑。这时，伏允已经立了新的太子，慕容顺只被封为大宁王，心里非常不高兴。
当年慕容顺陪隋炀帝幸江都，炀帝在江都被弑，慕容顺从江都逃往长安，借道江陵时遇险，我救了他的命，并派人将他护送回长安。他到长安后给我写过一封信表达谢意，说今后如果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一定会绑我。你们可以拿着这封信做引荐去求见他。另外一封信是我对他的问候，你们告诉他，我们愿意帮助他夺回太子之位，他一定会帮你们的。”
宝琪接过信，放在怀里，与李德謇一起走出中军帐。
回到红拂营中，火夫送来午饭，红拂叫人送了一份给李靖，就让大家开始吃饭。侯清月也在这里吃。宝琪很奇怪，问道：“清月，你一向都是吃自家厨子做的饭，怎么今天在这吃啦？”
侯清月说道：“人家这不是昨晚脖子受了伤嘛，我今天去医护营找了个大夫看，他说在恢复期间让我吃清淡点。我想，还有哪里的食物比李大总管家里的食物更清淡呢？所以我就过来了。”
宝琪这才注意到侯清月脖子上围着一条丝巾，把伤口挡住了，便关心地问道：“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侯清月说道：“大夫给敷了点药，说没什么危险了，但还是很疼！”
宝琪说道：“医护营的大夫都是我姨父请来的高手，他们说没事你就不用担心了，皮肉伤嘛总是有点疼的，你忍忍就好了。”
侯清月说道：“有你的安慰我就觉得好多了。对了，今晚陪我下棋吧，我把注意力转到下棋上，就不会觉得疼了。”
宝琪说道：“我和大哥吃过中饭马上要出发，晚上没时间陪你了，你可以找宝琛、阿桐跟你下棋。”刚说完，他就觉得不对，因为宝琛和李桐都愤怒地瞪着他。他连忙说：“我忘了，他俩晚上还要练武，你不如……”
侯清月打断他的话，问道：“你要出发？去哪呀？干什么？”
宝琪说道：“去打仗。”
侯清月说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宝琪说道：“那不行，这次我们可是去打一场硬仗，率领的都是全军最厉害的骑兵，一天要跑好几百里路呢！你是女孩子，又刚受了伤，怎么跟得上？你就随着大军慢慢来，有我姨母的照顾，你的伤很快就好了，我和李大哥在那边等你们。”
侯清月嘟着嘴，抓住宝琪的一只手使劲摇着，撒娇说：“不行，我就要跟你们去！”
南舒、宝琛、李桐实在看不下去了，都放下碗往外走。宝琪一看南舒的脸色，有点急了，站起来准备去追，可是他刚才被侯清月一摇，站起来的动作又很猛，怀里的两封信都掉了出来。他急忙去捡，却已经被侯清月捡了起来，侯清月用袖子掸了掸，递还给他。他接过信，匆匆谢过，就去追南舒了。
宝琪追上南舒，叫道：“南舒，你等一等！”
南舒停下来，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最怕南舒这样的表情，他喜欢看她微笑，也喜欢听她大笑，甚至她的愤怒都让他觉得她是把他看作一家人的，只有这种似笑非笑，让他觉得她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说道：“南舒，我们等下就要出发了，你要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我知道你不高兴，等我们打完这场仗，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一定要每天都开开心心！”
正在这时，远处吹响了集合的牛角，宝琪对南舒笑了笑，就跑走了。
南舒呆呆地站在那里，正午的阳光晒得她有点眼花。
契苾何力的骑兵部队只带了三天的粮食和水就出发了，
第二天一早，做接应的薛氏兄弟也出发了。
第三天，李靖率领剩下的人马往突伦川进发。
宝琪他们走后，侯清月为了探听宝琪的消息，每顿饭都来跟南舒他们一起吃。
李靖的军队到达播仙镇时，得到了前线传来的战报：契苾何力的军队在突伦川牙帐地区包围了准备逃跑的伏允可汗军队，打败了他，杀死了吐谷浑几千名将士。唐军俘获伏允可汗妻子儿女，获得大量物质牲畜，但伏允本人却再次逃脱。
当李靖到达牙帐的时候，契苾何力带着宝琪来向李靖汇报战况详情，宝琪在战斗中受了伤，他的胸脯上扎着止血的纱布。汇报完后，李靖让他们退出，可是他们却没出去，而是往地上一跪就不起来了，嘴里只说：“末将有罪！”李靖急忙起来去扶契苾何力，嘴里说道：“你们已经尽力，虽然让伏允跑了，但这一战也消灭了他们的主力，应该是大有功劳，怎么说有罪呢？”
契苾何力说道：“大总管信任末将，才把李公子托付给末将，可是末将没有保护好李公子，让李公子身负重伤，人事不省，末将对不起大总管，末将有罪！”
宝琪也说道：“宝琪没有保护好大哥，请大总管降罪！”
李靖乍一听到唯一的儿子生死未卜，心里止不住一阵抽痛，，但脸上却依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扶起契苾何力，又叫宝琪起来，问道：“现在謇儿在何处？”宝琪答：“我已将大哥送到姨母那里，南舒和医护营的几个大夫都去诊治了。”
李靖说道：“一个军人在战斗中受伤是常事，要怪也只怪謇儿学艺不精，契苾将军不必自责。”
契苾何力说道：“可是李公子不是在战斗中受的伤，他是中了敌人圈套，被敌人射伤的。”
李靖皱了一下眉头：“中圈套？你们详细说来！”
契苾何力对宝琪说道：“你亲身经历了整个过程，你来说吧！”
宝琪便述说起了这几天的经历。
那日契苾何力的部队离开大军后，就越过沙漠往西北走，因为沙漠缺水，将士们只得抽饮马血，两天跑了一千多里。第三天凌晨，他们到了离伏允可汗只有十多里路的地方。契苾何力令将士们休整两个时辰，准备在天未亮前对伏允发动进攻。
李德謇和宝琪来找契苾何力，两人把李靖出发前交代他们去探慕容顺的事说了一下，并且请求连夜进入牙帐。契苾何力同意了，他在军中找了几个吐谷浑降兵，让他们陪同前往，这几个士兵已经跟随契苾何力好几年，是契苾何力比较信赖的人。
于是几人换上吐谷浑服装，弃马步行，在夜色的掩护下，很快就摸进了牙帐。李德謇抓住一个哨兵，在吐谷浑降兵的翻译下，大家搞清了慕容顺居住的确切位置，于是几人便向慕容顺的帐篷潜去。他们很顺利地找到了慕容顺。慕容顺本在睡梦之中，被李德謇和宝琪叫起来，吓了一大跳，但听两人报出身份，说明来意，并且看到当年给李靖的书信以及李靖写给自己的书信做凭证后，慕容顺同意里应外合，帮助唐军打败伏允。但是，慕容顺请求不要杀伏允，李德謇答应了。几个人商量好动手的时间和信号后，李德謇几人便告辞。
刚走到大营外，就看见几百士兵打着火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士兵中间那个首领模样的人就是被契苾何力与薛氏兄弟打败的天柱王。李德謇也参加了那场战役，所以认得天柱王。天柱王见到从慕容顺大营出来的几人，用手一指，大声说道：“那几个人是唐人派来的奸细，抓住一个赏一千只羊，大家给我上呀！”在一千只羊的诱惑之下，几百士兵手执武器，策马向他们奔来。
李德謇和宝琪几个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圈，与上前的吐谷浑士兵打了起来，几个人武功都不弱，虽然人少，并且敌人在马上，自己在地上，但是因为圈子小，后面的吐谷浑士兵没法上前支援，加上李德謇的冷静指挥，大家分工配合，把近前的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敌人一时也奈何不得他们。
战斗了一炷香的工夫，敌人没占到什么便宜，便改变了策略：所有的吐谷浑士兵突然都往后撤，很快空出一大块地方。等所有的士兵都退到一定的距离外，天柱王用汉话说道：“看你们几人都是勇士，我不想伤害你们，只要你们交代深夜出入大宁王大营干了些什么，我就放你们走！”
李德謇说道：“既然是勇士，就不会怕死，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要杀要剐随便！”
天柱王狞笑着说：“哈哈！还真不怕死！那就看看我的厉害！弓箭手！”前排士兵退下，后排弓箭手拉满弓上前，箭头都对准李德謇几人。
李德謇笑着对宝琪说道：“兄弟，没想到你我年纪轻轻却要丧命于此，大丈夫生不能立功异域，死也当马革裹尸，我没有遗憾，你意下如何？”
宝琪说道：“大哥，我跟你一样的心思，不成功便成仁，有你相伴，咱们兄弟在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两人“哈哈”大笑，击掌鼓励。
天柱王见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知道无法从他们嘴里掏出有用的信息，也不再罗嗦，大手一挥，士兵数箭齐发，李德謇几人挥刀挡开了。第一批弓箭手后退，第二批弓箭又已射出，几人背靠背围成一圈挥舞刀剑形成一个刀网，箭都被挡在外面。但是，敌人毕竟太多，大家的体力逐渐不能支撑，一个降兵手脚稍微慢了一点，就被几枝箭射中，倒在了地上。很快，另外两名降兵也被射杀，只剩下李德謇和宝琪两人。
天柱王让弓箭手暂停，他问李德謇：“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说还是不说？”
李德謇怒目圆睁，骂道：“要杀就动手，啰嗦什么？”
天柱王恼怒地说：“既然你们不识好歹，我就不客气了！来人，继续放箭！”
又是数箭齐发，宝琪和李德謇联手挡掉，但就在这时，一支力道显然要大过数倍的箭对着李德謇的心脏飞过来，李德謇挥刀一挡，箭是被打飞了，但李德謇的身体却被那支箭的力量震退了好几步。李德謇还没站稳，第二支、第三支又接着来了，李德謇左右抵挡，但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动作变慢而被一支箭射中前胸，他当即就倒了下去。宝琪大叫一声：“大哥！”在他分神的一刹那，侧面飞来的几支箭射中了他，剧痛中他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似曾相识的穿着黑衣的身影在吐谷浑弓箭手队伍中一闪便不见了。
就在他要倒下的时候，突然看见天柱王的队伍中出现了一阵慌乱，接着所有的弓箭手都停止了射击，转身往后面的人冲了过去。原来是慕容顺接到哨兵的回报，说李德謇他们被天柱王包围了，就急忙率领士兵来救。
慕容顺自回到吐谷浑，一直劝父亲伏允可汗臣服大唐，而天柱王却一直怂恿伏允与大唐为敌，所以两人长期不和。自伏允在天柱王的诱使下与大唐起争端以来，唐军是节节胜利，吐谷浑是连连失败，损失惨重，百姓对天柱王充满了怨恨。这次天柱王打了败仗回到牙帐，慕容顺在伏允面前历数天柱王的罪过，伏允也责备了天柱王几句，天柱王对慕容顺怀恨在心，今日凌晨得到信息说慕容顺与唐朝奸细密谋，于是急忙带兵来捉，没想到就在慕容顺大营前见到了李德謇他们。他心花怒放，想：慕容顺你这下被我抓到把柄了吧？你与唐朝私下勾结，出卖我们，我正好在可汗面前告你一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而慕容顺听到李德謇一行被天柱王围困，心想大事不好，如果天柱王把这事告诉可汗，可汗就会认为他们的失败都是我跟大唐通了消息，他们正为打了败仗引起民怨沸腾，没法交代，一定会把失败的责任推卸到我身上，我的下场就惨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天柱王来挑衅的时候，把他给杀了，就除掉了一个后患。于是他把自己大营的士兵全部集合起来，跟他们说：“天柱王诱使可汗对唐朝发动战争，让你们的父兄死在疆场，让我们的牛羊被掳掠，让我们奔波逃亡！这一切都是天柱王惹的祸！今天他居然来我们大营挑事，我们要不要为我们的死去的亲人报仇？”大家群情激愤，大喊道：“要！”慕容顺说道：“要报仇的跟我来！”于是士兵们便冲出大营跟天柱王的军队打了起来。
天柱王的人本来就少，最近又打了败仗，士气比较低落，再加上今晚对付几个唐军都久攻不下，人心焦躁，所以很快就被慕容顺打败了。慕容顺立即悬赏击杀天柱王。
再说契苾何力见李德謇几人去了很久没回，又听探子回报，说吐谷浑牙帐喊杀连天，知道一定出了状况，急忙率兵赶赴牙帐。他们冲进去时，天已经亮了，契苾何力看见半坐在地上的宝琪和倒在地上的李德謇，连忙命人过去抢救。宝琪受的伤不致命，还能说话，便把事情的大概情况简略地说了一下，契苾何力让几个手下安置宝琪、李德謇，自己带人支援慕容顺去了。
很快，天柱王的军队全部被歼，天柱王被捉。慕容顺在阵前斩杀了天柱王。
契苾何力与慕容顺相互拜见，两人商量好契苾何力进攻伏允的部队，慕容顺为他提供物质和向导的帮助。契苾何力率军与几倍于自己的伏允军队血战，从早晨战到晚上，只打得天昏地暗。薛氏兄弟的后续部队也赶上来了。双方一场苦战，最后攻破伏允的大营，活捉了伏允的王后和子女。伏允在一千多亲兵的保护下逃跑了。
李靖到达中军帐时，各位总管和将军都已经到了。李靖说道：“昨晚从吐谷浑探子的口中得知伏允可汗现在突伦川，马上就要去于阗，正好我们的探子也连夜回报，情况跟吐谷浑探子说得一样。我们现在离突伦川也就三日的路程，立刻赶去可以杀他个措手不及，否则，于阗那边民族众多，且大多归附吐谷浑，等伏允可汗跑到于阗重新组织一支军队，我们就很难战胜他了。”
薛万均和薛万彻兄弟昨日一战，自己受了伤，部下也伤亡惨重，便反对贸然出击。可是契苾何力却说道：“吐谷浑是个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没有城郭，平时都像星星一样散在大草原和各山麓中，这一段时间他们被我军打得会集在一起，这正是我们彻底收拾他们的好时机，一旦错过这个机会，他们又散落到各处去了，我们就没法彻底解决他们了。”
李靖对他这一番分析拍案赞成，说道：“我同意契苾将军的看法，你可愿做先锋部队领兵先行？”
契苾何力把拳一抱，说道：“末将愿意！”
“好！契苾将军勇猛过人，我就听你的好消息了！不知将军需要多少人？”
契苾何力说道：“轻骑突进才能打他个毫无防备，人多反而误事，我带一千五百名骑兵就够了。”
李靖说道：“好！骑兵你任选，物质你任取，我让李德謇和尉迟宝琪随你一同前往，薛万均、薛万彻率部做你后应。”
各将领得令，回去分头做准备。
李靖派人把李德謇和尉迟宝琪叫来，跟他们交代了让他俩随契苾何力打先锋的事，两人都很激动，尤其是宝琪，自从出师以来，除了昨天随李大亮在蜀浑山打了一仗外，其他时间几乎都随李靖在中军帐待命，没打过什么大战，这次可以直接和伏允可汗的军队打上一场，他实在太高兴了。
李靖拿出两封信交给二人说道：“你们今天下午出发，到了突伦川，争取在战前拜见吐谷浑王子慕容顺。”
两人问道：“慕容顺与我们唐军有什么瓜葛吗？”
李靖说道：“慕容顺是伏允可汗与隋朝宗室女光化公主的儿子，本是吐谷浑的太子。在隋朝时，一直被隋炀帝当作人质扣留在长安。我朝初年，高祖皇帝与伏允联合夹击河西的李轨，作为回报，高祖皇帝将慕容顺送归吐谷浑。这时，伏允已经立了新的太子，慕容顺只被封为大宁王，心里非常不高兴。
当年慕容顺陪隋炀帝幸江都，炀帝在江都被弑，慕容顺从江都逃往长安，借道江陵时遇险，我救了他的命，并派人将他护送回长安。他到长安后给我写过一封信表达谢意，说今后如果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一定会绑我。你们可以拿着这封信做引荐去求见他。另外一封信是我对他的问候，你们告诉他，我们愿意帮助他夺回太子之位，他一定会帮你们的。”
宝琪接过信，放在怀里，与李德謇一起走出中军帐。
回到红拂营中，火夫送来午饭，红拂叫人送了一份给李靖，就让大家开始吃饭。侯清月也在这里吃。宝琪很奇怪，问道：“清月，你一向都是吃自家厨子做的饭，怎么今天在这吃啦？”
侯清月说道：“人家这不是昨晚脖子受了伤嘛，我今天去医护营找了个大夫看，他说在恢复期间让我吃清淡点。我想，还有哪里的食物比李大总管家里的食物更清淡呢？所以我就过来了。”
宝琪这才注意到侯清月脖子上围着一条丝巾，把伤口挡住了，便关心地问道：“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侯清月说道：“大夫给敷了点药，说没什么危险了，但还是很疼！”
宝琪说道：“医护营的大夫都是我姨父请来的高手，他们说没事你就不用担心了，皮肉伤嘛总是有点疼的，你忍忍就好了。”
侯清月说道：“有你的安慰我就觉得好多了。对了，今晚陪我下棋吧，我把注意力转到下棋上，就不会觉得疼了。”
宝琪说道：“我和大哥吃过中饭马上要出发，晚上没时间陪你了，你可以找宝琛、阿桐跟你下棋。”刚说完，他就觉得不对，因为宝琛和李桐都愤怒地瞪着他。他连忙说：“我忘了，他俩晚上还要练武，你不如……”
侯清月打断他的话，问道：“你要出发？去哪呀？干什么？”
宝琪说道：“去打仗。”
侯清月说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宝琪说道：“那不行，这次我们可是去打一场硬仗，率领的都是全军最厉害的骑兵，一天要跑好几百里路呢！你是女孩子，又刚受了伤，怎么跟得上？你就随着大军慢慢来，有我姨母的照顾，你的伤很快就好了，我和李大哥在那边等你们。”
侯清月嘟着嘴，抓住宝琪的一只手使劲摇着，撒娇说：“不行，我就要跟你们去！”
南舒、宝琛、李桐实在看不下去了，都放下碗往外走。宝琪一看南舒的脸色，有点急了，站起来准备去追，可是他刚才被侯清月一摇，站起来的动作又很猛，怀里的两封信都掉了出来。他急忙去捡，却已经被侯清月捡了起来，侯清月用袖子掸了掸，递还给他。他接过信，匆匆谢过，就去追南舒了。
宝琪追上南舒，叫道：“南舒，你等一等！”
南舒停下来，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最怕南舒这样的表情，他喜欢看她微笑，也喜欢听她大笑，甚至她的愤怒都让他觉得她是把他看作一家人的，只有这种似笑非笑，让他觉得她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说道：“南舒，我们等下就要出发了，你要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我知道你不高兴，等我们打完这场仗，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一定要每天都开开心心！”
正在这时，远处吹响了集合的牛角，宝琪对南舒笑了笑，就跑走了。
南舒呆呆地站在那里，正午的阳光晒得她有点眼花。
契苾何力的骑兵部队只带了三天的粮食和水就出发了，
第二天一早，做接应的薛氏兄弟也出发了。
第三天，李靖率领剩下的人马往突伦川进发。
宝琪他们走后，侯清月为了探听宝琪的消息，每顿饭都来跟南舒他们一起吃。
李靖的军队到达播仙镇时，得到了前线传来的战报：契苾何力的军队在突伦川牙帐地区包围了准备逃跑的伏允可汗军队，打败了他，杀死了吐谷浑几千名将士。唐军俘获伏允可汗妻子儿女，获得大量物质牲畜，但伏允本人却再次逃脱。
当李靖到达牙帐的时候，契苾何力带着宝琪来向李靖汇报战况详情，宝琪在战斗中受了伤，他的胸脯上扎着止血的纱布。汇报完后，李靖让他们退出，可是他们却没出去，而是往地上一跪就不起来了，嘴里只说：“末将有罪！”李靖急忙起来去扶契苾何力，嘴里说道：“你们已经尽力，虽然让伏允跑了，但这一战也消灭了他们的主力，应该是大有功劳，怎么说有罪呢？”
契苾何力说道：“大总管信任末将，才把李公子托付给末将，可是末将没有保护好李公子，让李公子身负重伤，人事不省，末将对不起大总管，末将有罪！”
宝琪也说道：“宝琪没有保护好大哥，请大总管降罪！”
李靖乍一听到唯一的儿子生死未卜，心里止不住一阵抽痛，，但脸上却依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扶起契苾何力，又叫宝琪起来，问道：“现在謇儿在何处？”宝琪答：“我已将大哥送到姨母那里，南舒和医护营的几个大夫都去诊治了。”
李靖说道：“一个军人在战斗中受伤是常事，要怪也只怪謇儿学艺不精，契苾将军不必自责。”
契苾何力说道：“可是李公子不是在战斗中受的伤，他是中了敌人圈套，被敌人射伤的。”
李靖皱了一下眉头：“中圈套？你们详细说来！”
契苾何力对宝琪说道：“你亲身经历了整个过程，你来说吧！”
宝琪便述说起了这几天的经历。
那日契苾何力的部队离开大军后，就越过沙漠往西北走，因为沙漠缺水，将士们只得抽饮马血，两天跑了一千多里。第三天凌晨，他们到了离伏允可汗只有十多里路的地方。契苾何力令将士们休整两个时辰，准备在天未亮前对伏允发动进攻。
李德謇和宝琪来找契苾何力，两人把李靖出发前交代他们去探慕容顺的事说了一下，并且请求连夜进入牙帐。契苾何力同意了，他在军中找了几个吐谷浑降兵，让他们陪同前往，这几个士兵已经跟随契苾何力好几年，是契苾何力比较信赖的人。
于是几人换上吐谷浑服装，弃马步行，在夜色的掩护下，很快就摸进了牙帐。李德謇抓住一个哨兵，在吐谷浑降兵的翻译下，大家搞清了慕容顺居住的确切位置，于是几人便向慕容顺的帐篷潜去。他们很顺利地找到了慕容顺。慕容顺本在睡梦之中，被李德謇和宝琪叫起来，吓了一大跳，但听两人报出身份，说明来意，并且看到当年给李靖的书信以及李靖写给自己的书信做凭证后，慕容顺同意里应外合，帮助唐军打败伏允。但是，慕容顺请求不要杀伏允，李德謇答应了。几个人商量好动手的时间和信号后，李德謇几人便告辞。
刚走到大营外，就看见几百士兵打着火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士兵中间那个首领模样的人就是被契苾何力与薛氏兄弟打败的天柱王。李德謇也参加了那场战役，所以认得天柱王。天柱王见到从慕容顺大营出来的几人，用手一指，大声说道：“那几个人是唐人派来的奸细，抓住一个赏一千只羊，大家给我上呀！”在一千只羊的诱惑之下，几百士兵手执武器，策马向他们奔来。
李德謇和宝琪几个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圈，与上前的吐谷浑士兵打了起来，几个人武功都不弱，虽然人少，并且敌人在马上，自己在地上，但是因为圈子小，后面的吐谷浑士兵没法上前支援，加上李德謇的冷静指挥，大家分工配合，把近前的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敌人一时也奈何不得他们。
战斗了一炷香的工夫，敌人没占到什么便宜，便改变了策略：所有的吐谷浑士兵突然都往后撤，很快空出一大块地方。等所有的士兵都退到一定的距离外，天柱王用汉话说道：“看你们几人都是勇士，我不想伤害你们，只要你们交代深夜出入大宁王大营干了些什么，我就放你们走！”
李德謇说道：“既然是勇士，就不会怕死，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要杀要剐随便！”
天柱王狞笑着说：“哈哈！还真不怕死！那就看看我的厉害！弓箭手！”前排士兵退下，后排弓箭手拉满弓上前，箭头都对准李德謇几人。
李德謇笑着对宝琪说道：“兄弟，没想到你我年纪轻轻却要丧命于此，大丈夫生不能立功异域，死也当马革裹尸，我没有遗憾，你意下如何？”
宝琪说道：“大哥，我跟你一样的心思，不成功便成仁，有你相伴，咱们兄弟在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两人“哈哈”大笑，击掌鼓励。
天柱王见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知道无法从他们嘴里掏出有用的信息，也不再罗嗦，大手一挥，士兵数箭齐发，李德謇几人挥刀挡开了。第一批弓箭手后退，第二批弓箭又已射出，几人背靠背围成一圈挥舞刀剑形成一个刀网，箭都被挡在外面。但是，敌人毕竟太多，大家的体力逐渐不能支撑，一个降兵手脚稍微慢了一点，就被几枝箭射中，倒在了地上。很快，另外两名降兵也被射杀，只剩下李德謇和宝琪两人。
天柱王让弓箭手暂停，他问李德謇：“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说还是不说？”
李德謇怒目圆睁，骂道：“要杀就动手，啰嗦什么？”
天柱王恼怒地说：“既然你们不识好歹，我就不客气了！来人，继续放箭！”
又是数箭齐发，宝琪和李德謇联手挡掉，但就在这时，一支力道显然要大过数倍的箭对着李德謇的心脏飞过来，李德謇挥刀一挡，箭是被打飞了，但李德謇的身体却被那支箭的力量震退了好几步。李德謇还没站稳，第二支、第三支又接着来了，李德謇左右抵挡，但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动作变慢而被一支箭射中前胸，他当即就倒了下去。宝琪大叫一声：“大哥！”在他分神的一刹那，侧面飞来的几支箭射中了他，剧痛中他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似曾相识的穿着黑衣的身影在吐谷浑弓箭手队伍中一闪便不见了。
就在他要倒下的时候，突然看见天柱王的队伍中出现了一阵慌乱，接着所有的弓箭手都停止了射击，转身往后面的人冲了过去。原来是慕容顺接到哨兵的回报，说李德謇他们被天柱王包围了，就急忙率领士兵来救。
慕容顺自回到吐谷浑，一直劝父亲伏允可汗臣服大唐，而天柱王却一直怂恿伏允与大唐为敌，所以两人长期不和。自伏允在天柱王的诱使下与大唐起争端以来，唐军是节节胜利，吐谷浑是连连失败，损失惨重，百姓对天柱王充满了怨恨。这次天柱王打了败仗回到牙帐，慕容顺在伏允面前历数天柱王的罪过，伏允也责备了天柱王几句，天柱王对慕容顺怀恨在心，今日凌晨得到信息说慕容顺与唐朝奸细密谋，于是急忙带兵来捉，没想到就在慕容顺大营前见到了李德謇他们。他心花怒放，想：慕容顺你这下被我抓到把柄了吧？你与唐朝私下勾结，出卖我们，我正好在可汗面前告你一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而慕容顺听到李德謇一行被天柱王围困，心想大事不好，如果天柱王把这事告诉可汗，可汗就会认为他们的失败都是我跟大唐通了消息，他们正为打了败仗引起民怨沸腾，没法交代，一定会把失败的责任推卸到我身上，我的下场就惨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天柱王来挑衅的时候，把他给杀了，就除掉了一个后患。于是他把自己大营的士兵全部集合起来，跟他们说：“天柱王诱使可汗对唐朝发动战争，让你们的父兄死在疆场，让我们的牛羊被掳掠，让我们奔波逃亡！这一切都是天柱王惹的祸！今天他居然来我们大营挑事，我们要不要为我们的死去的亲人报仇？”大家群情激愤，大喊道：“要！”慕容顺说道：“要报仇的跟我来！”于是士兵们便冲出大营跟天柱王的军队打了起来。
天柱王的人本来就少，最近又打了败仗，士气比较低落，再加上今晚对付几个唐军都久攻不下，人心焦躁，所以很快就被慕容顺打败了。慕容顺立即悬赏击杀天柱王。
再说契苾何力见李德謇几人去了很久没回，又听探子回报，说吐谷浑牙帐喊杀连天，知道一定出了状况，急忙率兵赶赴牙帐。他们冲进去时，天已经亮了，契苾何力看见半坐在地上的宝琪和倒在地上的李德謇，连忙命人过去抢救。宝琪受的伤不致命，还能说话，便把事情的大概情况简略地说了一下，契苾何力让几个手下安置宝琪、李德謇，自己带人支援慕容顺去了。
很快，天柱王的军队全部被歼，天柱王被捉。慕容顺在阵前斩杀了天柱王。
契苾何力与慕容顺相互拜见，两人商量好契苾何力进攻伏允的部队，慕容顺为他提供物质和向导的帮助。契苾何力率军与几倍于自己的伏允军队血战，从早晨战到晚上，只打得天昏地暗。薛氏兄弟的后续部队也赶上来了。双方一场苦战，最后攻破伏允的大营，活捉了伏允的王后和子女。伏允在一千多亲兵的保护下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