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8.01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隔笼黄鸟女儿声(一)

    流珠入得理政殿偏殿时,傅辛正在前殿与薛微之议事。流珠遥遥一望,于窄门间便见傅辛面色凝重,默然不语,而薛微之则滔滔不绝,声音可谓铿锵有力,起伏有度。阮二娘提耳细听,却只听懂了些“农民逃徙”、“田增而地少”、“重新清丈土地”等字眼,似是与农民和土地有关。

    阮流珠稍稍一想,心里猜度起来。之前她在那小地方时,通过日常观察等,倒也发现了个现象——这朝代的土地兼并状况确实十分严重,土地都渐渐聚到了地主乡绅的手里头,而那贫苦百姓,没了自己的地,只能替地主干活儿。地主瞒报亩数,小官侵吞税款,这些事情,也并不少见。

    彼时徐道甫在外从军,流珠家里可以说是只剩下孤儿寡母,而她家的那几亩田地,自然也招了别人的谋算。若非怜怜、四喜、香蕊等仆侍凑在一起,齐心协力,给她出谋划策,她当时指不定就会落了圈套,把地送到人家手里。

    傅辛此时正低声与薛微之说着什么,似是忽地有所觉察,缓缓抬首,朝流珠这里看了过来。流珠被他那烫人的眼神一盯,心上不适,连忙错开身子,避开了男人的灼灼视线。

    傅辛勾了勾唇,收回视线,俯视着面前行将告退的薛微之,忽地道:“朕听说,魏尚书想要与你说亲?薛小郎近日红鸾星动,桃花运旺,倒是惹人艳羡。”

    秦太清并未过门,便自杀而死,依照朝廷律法,薛微之不必为她带孝,而这郎君贪图浮名,偏对外声称要为秦家阿娇守上六个月的孝。而魏尚书那幺女魏染儿,先前本是要许给阮二郎的,结果魏谨愤而退婚,魏染儿便又要重新说亲。

    魏谨这名字,音同“未谨”,也确是个不谨慎的人。他尤好诗书,在挑女婿时,也喜欢找那颇有文采的郎君。阮二出了丑后,魏谨便又看上了死了未婚妻的薛微之。薛微之原本想着娶了徐*算了,但看魏谨找上门来,话语中流露出嫁女的意思,薛微之也不由得动心了。

    魏谨不算世家出身,乃是正经考科举考出来的,年轻时颇有才名,也是能令洛阳为之纸贵的风流人物。他在礼部做官,多半也出不了大岔子。薛微之思来想去,又觉得他十分合适,至于徐*,纳做妾室便是。

    此刻听得傅辛询问,薛微之只一笑,推说还未定下。傅辛瞧着他这副模样,轻笑着摩挲着指间的玉扳指,不再多言。

    偏殿里,阮流珠心里暗自斟酌着,该要如何将她的那所谓法子说出口来。她正垂眸细想时,关小郎持着拂尘,殷勤地端了茶来,轻轻置于小案之上。阮二娘对他微微一笑,眼神忽地瞥见他身后立着尊小菩萨像,那菩萨生得一副慈悲女相,面上却带着微须,身上亦着男子衣衫。但见那佛端坐于莲花宝座上,笑容中带着悲悯,着实有些古怪。

    关小郎瞧着她那微有疑虑的眼神,轻声道:“前些时日鲁元公主来了,偏说陛下身上带煞,要广积功德,随后便自府里搬了这莲华性妙菩萨来,立在了这偏殿里。佛家有言,‘一切诸法无有定相,非男非女,一切女人亦复如是,虽现女身而非女也’。因而这莲华性妙菩萨,男女同身,似喜还悲。请了他在殿内,必能为信徒带来莫大好处。”

    流珠先前便在灯会时听鲁元公主提起过请佛之事,并不讶异,只深深看了关小郎一眼,温声道:“小郎倒是懂得多。”

    关小郎只低眉轻笑道:“家父在时,常令奴抄写佛经,诵读佛偈。小时候记性好,所以现在才能在二娘面前卖弄一番。公主虽请了菩萨来,官家却是不信此道,故而二娘也不必觉得受拘。菩萨宽厚,不信者不怪。”

    流珠听了这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关小郎退下之后,殿内便只余流珠一人。她定定地看了那所谓莲华性妙菩萨一眼,随即拉了绫锦蒲团,半跪在小案边上,信手翻起了鲁元公主誊抄在细细白绢上的佛经,却见她那字与娟秀一点儿边都不沾,抄起佛经来也不甚规整,反倒颇有几分狂意。

    流珠正看得出神,忽地听得身后传来些许动静。她心神微凛,正欲回头,两臂却被人从后一挟,反剪于身后,那人更用胳膊肘死死压着她脖子,令她不得动弹。流珠双眉微蹙,但听得傅辛沉沉轻笑,声音微显沙哑。她眼睛一张,便觉那人手儿入了牝儿内,毫不怜惜,只猛捣乱搅,痛得阮二娘紧咬牙关,嘴唇几乎都被咬出了血来。少顷过后,银珠成串,倾泄而激流,足有数十息之久,滴答落于蒲团之上,好似雨打秋萍一般。

    阮氏红唇上挂着血珠儿,浑身无力,不便处尤为酸痛,支撑不住,不得不半倚在小案之上,昏昏沉沉间又见鲁元公主抄的那《楞严经》上写着——“……妄号帝王。自取诛灭。……一切众生实本真净。因彼妄见。……发起妄情。情积不休。能生爱水。……”

    官家兴致颇高,于佛前蒲团上来了三番四次,这才堪堪作罢。阮流珠几无气力,傅辛瞧着她面带红晕的苍白模样,心中快慰,拉了她起来,动作竟十分轻柔地替她穿好衣衫,又似笑非笑地端详着她。阮氏心中恨极,但因尚有惦念,便强笑道:“儿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前来,又是来求官家恩典的。”

    她话音刚罢,傅辛懒懒抬眼,正欲张口,却听得关小郎在外头急声轻唤,说是傅从嘉来了。傅辛一笑,对着阮流珠道:“随朕去殿内,给朕伺候笔墨。若有所托,边研磨边说。”

    阮二娘瞪他一眼,恼得不行,看在傅辛眼中,却是似嗔还怨,满是风情。他勾唇轻笑,硬是拽了阮流珠起来,随即望着那湿透了的蒲团,意味深长地微声道:“这蒲团,可得好生供起来。”

    及至殿内,阮流珠半靠着龙案,装模作样地研着墨。傅从嘉还是一派俊美少年的清朗模样,坐在傅辛下首处,帮着傅辛先行阅过章折,分门别类。

    理政殿内平寂至极,便是此时,阮流珠开口,斟酌着笑道:“官家,儿待在闺中,闲暇之时,想出了个点子来,说不定能对官家有所助益。”

    傅辛只沉声笑道:“有话只管直说。”

    他此言一出,阮流珠便懒于铺垫,更懒得顾忌那傅从嘉在旁,反正他这人扮猪吃老虎,肚子里比谁都明白。流珠故意带着些许娇蛮口吻,直接道:“儿的那生意,打的旗号就是独一份儿,若是人人都能学得,儿还做什么买卖?若是官家能给儿一个恩典,教这天底下,只儿能做那雪裙,不知该有多好。”

    傅从嘉闻言,悄悄抬眼,却忽地瞥见流珠裙子上带着湿迹,水渍连成一片,半干未干,十分暧昧。他心下了然,只低头不语,又听得父亲道:“你必已经想好恩典罢?”

    流珠研墨的手微微一顿,随即道:“儿听闻昔有陆氏女,创下许多绣技新法,最后却因郎君宠妾灭妻之故,潦倒而死。亦有农户赵氏子,是他培育出了新麦种,令得天下受益,可最后因子孙不肖,饿死街头的人,也是这个赵郎君。这聪明人都死得这样惨,以后谁还敢胡乱聪明?若是官家能立个规矩,大加犒赏这些尤善发明之人,或是……”

    她还没说完,傅辛就搁了毫笔,半倚在椅上,状似有些慵懒地笑望着她,目光却格外深沉。他这目光,令流珠心上微凛,便是此时,傅从嘉颇有精神地朗声插道:

    “二娘说的,竟是个好主意。百姓受此鼓舞,便没了后顾之忧。像新的纺织之法、新种子这一类的,朝廷出钱犒赏,随后推广天下,似陆氏和赵氏这般的聪明人,便不会心灰意冷,说不定此后民智渐开,这日子过的,便能愈来愈方便。而像二娘这样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商货,若果真有出奇之处,朝廷也不必奖励她,只令旁人不能随意效仿便是。这样一来,也能匡扶正道,杜绝造假之辈……”

    傅辛骤然伸手,抬笔朝那傅从嘉掷了过去,少年错身一躲,笑了两声,便见父亲沉沉看着自己,声音平缓地说道:“先前你与傅从谦争论愚民之利弊,朕叫你二人写了文章,论述己道。文章传阅下去,满朝文武,除了像金玉直、薛微之这样的初出茅庐之辈外,没几个站在你这边的。朕叫你好生思量,如今看来,你却是全无长进。”

    傅从嘉正了正面色,扬着下巴,皱眉道:“父亲和叔伯之理,我怎会不明白?我相信我的道理,父亲也不是不知。眼下国库紧张,收入减少而支出愈多,国之周边虎狼环饲,虽说咱们不将那些蛮人放在眼中,但若是日后开战,也定是所耗甚多,不能不虑及。似这般景况,比起愚民来说,使民智之,更有裨益。”

    傅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又将视线转至低眉顺眼的阮流珠身上,随即又道:“此法还需再议。且先搁置,待与群臣商议后,再行决定。”

    流珠只对他一笑,目光温和,好似全无怨言。她这副模样落入傅辛眼中,却令官家眸光微微转冷,唇角却翘了起来。

    东兔西乌,飞金走玉,十数日过后,已近三月。东风解冻,蛰虫始振,吕物皆春。流珠正看着瑞安及如意学习诗书,做最后冲刺之时,便见怜怜款款走来,为母子三人端上茶点,并笑着轻声道:

    “外头可热闹呢。官家颁下新法,名呼专利之法,只在京畿一带推行。此法说了,若有人在衣食住行这四方面上,想了甚于国有益的法子,或有甚发明,均可上报官府。官府查实之后,备案在册,于汴京城门出张贴示众,若是无人质疑,这发明者便能得上大大一笔银钱,还能得见天颜呢。”

    流珠听着,立时高兴起来,暗想那傅辛,倒也不算固执。虽说他给这专利法加了种种限制,又是限于京畿范围,又是拘于衣食住行,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流珠可以理解。总的来说,这已经是这个王朝的莫大进步了。

    怜怜又喜滋滋地说道:“官家还说,若是谁家商货也是与旁人都不同,乃是独创,那么从此以后,旁人也不能随便学去,学了便是造假,要治罪的。这样一来,咱家的生意,必能好上许多。”

    流珠每每拿到阮宜爱的花样后,也并不是全然按着她的做。弄扇、素缣等人聚集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改来改去,最后才算成型。像那闻名京都的雪裙,便是大加改良之后的作品。

    冯氏拿了阮宜爱的花样,改也不改,只急匆匆地做,再加上偷工减料、价钱不合理等缘故,她虽然打击了阮流珠的买卖,可自己也没讨着好。眼见又亏了本儿,冯氏没辙,只好将手里面的积货匆匆卖了出去。她原本都打算想再沾这买卖了,可是专利法一出,冯氏的脑子又活络了起来。

    阮流珠的这衣裳,说到底,那是阮宜爱的发明,专利在阮宜爱手里呢。依照新律法的条目,阮宜爱可以转让权利,连并此后的收益也全都转让出去,只不过呢,她只能转让给一个人。以后谁再想借用这花样,必须问过那被转让之人,那人说同意,她才能借用。

    冯氏一想,她之所以赔本,那全都是因为有阮流珠这个狐狸精在那儿杵着,压了她一头,若是她早早说动阮宜爱,申报官府,把专利握在手里,那不就只有她一个人能做这衣裳,阮流珠便成了违法的了?这般一来,冯氏实是高兴,坐着小轿,入了宫城,本以为必是无比顺利,可谁知又被人拦了下来,说是皇后近日不便见客。

    说甚不便见客?冯氏也不知道阮宜爱是真的犯了任性,一时不想见客,还是那官家,又不想国公府的人来见皇后。她急得要死,却苦无门路,但转念一想,道:她见不着阮宜爱,阮流珠多半也见不着。

    冯氏稍稍宽慰,回了府中,谁知过了几日后,却听得奴仆来报,说是城门上贴了告示,像雪裙等新服,以后只有阮二娘一家能做,别人再做,就要罚钱。告示既然贴出来了,这就说明官府已经查实,阮宜爱也已按了手印,同意转让,冯氏闻说,登时火冒三丈,一面恨那亲女儿耳根子软,约莫又被那妖妇说动,另一面,将阮流珠完完全全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这个阮二娘,生来就是克她的!她迟早要狠狠治她一回!

    另一边,阮流珠得了专利,而往日流失的买家,又渐渐全都回来了,荣熙那边的棉线事宜也愈发顺利,更是让阮二娘高兴不已。专利法一出,荣熙、兰无歇及徐道正便将新造出的纺车、搅车等申报官府,因十八娘这里的发明与衣食住行相关,且大有益处,傅辛重赏三人,各都领了上千两银子,亦赐下许多官造之物。阮流珠听人送来消息后,直觉郁气皆散,大为畅快。

    人在紧张的时候不易生病,等一松懈,这病便找上门来。阮流珠难得高兴,却偏在这乍暖还寒的时节害了伤风,每日里咳个不停,夜里更是时常发热。未免给旁人过了病气,阮二娘也不再和徐子期等子女一同用饭,只待在房中,独自歇着。

    这日夜间时候,玉兔银蟾落于天边,星月皎皎,煞是明亮,而地上那沉浮于红尘间的阮二娘又开始发烧。她也不想传染了怜怜等,便屏退下人,独自一个吃了药汤,又吃了不少她让怜怜买回来的零嘴小吃,餍足之后,这才昏昏沉沉地躺下睡着。其间仿佛听得外面有人说了什么话,流珠只模模糊糊地应了几声,又翻了个身。

    人得了病,睡也睡不踏实。流珠只感觉头脑发热,浑身烫得厉害,偏又觉得有些冷,便掏出纤纤素手,打算掖掖被角,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些,可谁知这一伸手,却于半空中忽地碰到了个什么东西。

    阮流珠一滞,立时抬眼看去,惊坐而起,却见徐子期正端着粥碗,面容俊秀一如帘外明月,眼眸清冷好似春日寒气。流珠方才这一抬手,恰好碰着了那小碗,碗儿一倾,米粥便泄了出来,直直地溅到了徐子期胸前的衣裳上面。

    眼瞅着男人身前沾着一片黄白米粥,流珠尴尬地笑了笑,暗自有些生恼,道:都怪自己屏退了下人,外面没人守着,才叫这家伙溜了进来。虽说他约莫是好心来给自己送晚饭,可是他门也不敲一下,这算什么道理?自己现下蓬头垢面,裹着荣熙新送来的棉袄,鼓鼓囊囊地窝在被子里面,邋遢得不行,全都被他撞见,真是好不尴尬!

    这般想着,阮二娘冷了面色,口气却还算平和,哑着嗓子道:“男女大防,子期不能不顾,以后可莫要再这般贸然闯进来了。咱们到底隔着辈儿,虽说你不把儿当娘看,但是外头人可都知道你是儿的大儿子。”

    徐子期闻言,微微勾唇,将粥碗放至小桌上,随即道:“我适才进来前,拢共问了三回二娘是否方便见人,你都应了。”

    流珠一听,抿了抿唇,这才朦朦胧胧地想起,仿佛确有这么一回事儿。她清了清嗓子,含混道:“儿那是烧糊涂了。子期待在这儿,多有不便,还请快快离去罢,以免染了病气。”说着,她指了指搭在架子上的小帕,道:“快拿巾帕擦擦身子罢。”

    徐子期望她一眼,应了一声,利落地扯下帕子,将胸前米粥擦拭干净。阮流珠把眼看着他骨节分明,十分好看的大手,不知为何,一时竟有些发怔,好一会儿才听得徐子期凝声道:“我辛辛苦苦端了粥来,二娘赶紧喝了罢。我听说你这几日称病不出,几乎滴米不进,这可不行。越是身子弱的时候,便越要多多注意吃喝饮食,我可不准二娘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阮流珠现下病得反复,根本尝不出嘴里东西的味道。她虽说是个大人,可一到生病时候,这小孩儿心性便犯了,既然尝不出滋味,便不爱吃饭,偏喜欢吃些小吃和零嘴。这几天里,她经常托怜怜在采买归来时,给她捎带东西吃,而阮流珠一个人窝在屋子里吃独食,则舒服得不行。至于这便宜儿子送来的粥,实在全无必要,她本来吃得都饱得不行了,哪里还喝得下一碗粥。

    但徐子期既然发了话,阮流珠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只能无奈地笑着道:“大哥儿快走吧。粥放这里,儿一会儿肯定起来喝。”

    徐子期却向来咄咄逼人,强势得很。但见他剑眉微挑,轻笑着端起碗来,又坐到床边,温声道:“子期来伺候二娘喝粥,何如?还请二娘给个面子,让子期也好尽一回孝。”

    说甚尽孝,他根本没拿她当正经的娘看待过,偏在这时候来尽孝,根本就是在逗她。

    流珠面露难色,赶紧推脱道:“尽孝不必非得今日。儿现下身子不适,子期先走吧,这粥,儿是一定会喝的。”

    徐子期微微一笑,放下了粥,站起了身子。流珠以为总算说动了他,稍稍放松了下来,阖了阖眼睛,正准备躺下接着睡,可谁知忽地听得屋内传来一阵动静,睁眼一看,却是徐子期打开了她桌上面的小盒,而那匣子里装得全是怜怜买来的五花八门的吃食,犹然冒着香气,正是她方才实在吃不下的那些。

    流珠这下尴尬得不行,也不好说这才是自己现在的主食,只叹了口气,强笑着谎道:“却是忘了说了。这是儿让人买来给瑞安和如意的吃食。他俩再过几日就要去考试,可得好好犒劳犒劳这两个小书生。幸亏子期提醒了儿,便托你给他们送去好了。”

    徐子期眸中微光闪现,却只是点了点头,温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这才是二娘不出来吃饭的原因,却是误解了二娘了。”他说着,微微侧身,“既然二娘连日来水米不进,甚也没吃,那身子如何受得了?依我看,二娘还是该趁热喝了这碗粥才好。”

    流珠被他逼得无路,唯恐他非要亲自喂自己喝,只好无可奈何地垂着手,声音沙哑地令他端了碗来,随即接过来粥,皱着眉,一饮而尽。徐子期见她老实喝完,这才笑着收走空碗,又忽地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而后踏着沉着有力的步子,掩门离去。说来也巧,喝了这一碗热粥,蒙着被子睡了一觉后,流珠这病,竟是彻底好了。

    待她打起精神后,这头一桩事,便是送徐瑞安和徐如意赴考。那蔡氏散馆虽只收二十人,可却足足吸引了百十来号小郎君前来应考。听得这个消息后,徐瑞安如临大阵,肉呼呼的小脸上面色凝重,严肃至极,便连坐到了饭桌前,手里还拿着诗书诵读,反观徐如意,却是一派自在,不慌不忙,还笑着对流珠道:

    “这个核桃奶,还有那银耳羹,定然是娘做的。剩下的菜,才是厨娘做的。那厨娘只会老家菜式,似这核桃奶和银耳羹,她做不出来,肯定是娘又亲自下厨了。”

    流珠一笑,柔声道:“可不是?你们要上战场了,娘当然要亲自下厨,给你们送行。莲子清热滋火,银耳补脑提神,而这核桃奶啊,是把核桃仁和冰糖捣碎了,再用水冲开,这上面这层白沫儿,吃了就能绝顶聪明。”

    徐瑞安信以为真,连忙多喝了两口。流珠瞧他这副模样,不由一叹,这小子天分不足,却也十分勤奋,但他自打徐道甫死了之后,便心思颇重,极其敏感,几乎不剩多少小孩儿心性……按他这个年纪来说,实在是成熟得有些过分了。

    流珠望着他,目光柔和地温声道:“瑞安不必紧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努力过,其余的便也不必操心了。”

    徐瑞安郑重地点点头,徐子期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也不多言,只深深看了眼流珠。此日恰逢休沐,一家四口吃过早饭,便乘了车辇,送瑞安兄妹前去考试,谁知到了蔡氏散馆前门后,流珠竟遇上了不少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