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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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二天纪聿衡一脸萎靡地起来,身下某个地方向他高高致敬。他低咒一声。

    梦里的女人多听话,连姿势都任由他摆弄。现实倒好,他想来个最普通的,人都不肯。

    晨浴出来,纪聿衡才觉得自己好像越陷越深了。自己的既定目标被打乱的感觉让他十分不适,没有人能影响他的决定。

    纪聿衡的掌控欲十分强,他做出的决定,从来不愿更改。只能说,不管是东聿衡或是纪聿衡,骨子里一些东西从没有变过。

    纪老爷子在他吃早餐的时候来了电话,骂骂咧咧地叫他回去家族聚餐。他含含糊糊地应了。

    挂了电话,于杰对他说道:“老板,您原计划今天启程去南极冰钓,是不是要推迟?”

    “为什么要推迟,等到了飞机上再给老头子打电话,说我忘了。”

    “这……是。”于杰心中为即将脑溢血的纪老爷子默哀。

    纪聿衡瞄向放在一旁的手机,忽而心念一动,想着沈宁肯定也喜欢这种娱乐,但立刻他又眉头大皱,自己怎么跟中了邪一样。

    “按原计划。”他清清嗓子。情爱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等他再回来恐怕就已经忘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结果纪聿衡真个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与早约好的两三个志同道合的同伴跑到南极冰钓去了,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

    他本想藉此摆脱沈宁与梦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梦境越来越清晰,即便是在南极,他也会每夜梦到前世的事情。

    她的可爱与妖娆,她的坚强与宽容,她的苦难与委屈,每天都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记忆,同时涌上来的是对她的深深怜爱与疼惜。

    躺在船上的床上返程时,他闭着眼,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

    等他重返陆地时,他总算认栽了。

    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居然会有这样的意外惊喜。这离奇的,让人没法抗拒的意外惊喜。

    他早应该想到,前世的自己跟他一个德性,“他”已经有前车之鉴,他还重蹈覆辙垂死挣扎了一番。

    他将背包扔给来接他的于杰,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于杰见缝插针地道:“老板,去普济岛的飞机准备好了。”普济岛是纪聿衡掷重金购买的海洋小岛,是他在海边度假,招呼友人的好去处。

    “不去了,回去。”说着纪聿衡将手机移到耳边,听着规律的嘟嘟声,他的唇角已微微勾起。

    老板心血来潮要换地方已不是一回两回了,于杰与乔安娜一听,立刻分工安排各项事宜。

    纪聿衡弯腰坐进车里,电话那头还无人接听,突然几声急促的嘟嘟声,电话断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重新拨打,这回对方反应很快,但不是接起电话,而是再次把它挂了。

    再打,再挂,再打,再挂。一连打了十多个电话,沈宁就是不接。

    纪聿衡脸上丝毫没有不悦之色,只是嘴角动了动。

    一直从后照镜注意老板动向的乔安娜问道:“有什么问题吗,老板?”

    纪聿衡把玩着手机,淡淡说道:“女人生气了。”

    于杰发动了车子,听到这话以为老板说的是他妈妈,只暗叹老板终于有了孝心了。

    “你们说,要让女人消气,该怎么办?”前世的记忆不足以成为参考,回宫前的沈宁是真正伤心,他掏心掏肺才令她回心转意;回宫后的她极少发脾气,一来恐怕是照顾他皇帝的身份,二来他也没做错什么。只是这次,站在她的立场来看的话,他指定是犯了错误了。

    前世没经验,现世他也没经验,在这事儿上就整一睁眼瞎。

    “呃……珠宝首饰?”于杰知道夫人最喜欢这些玩意。

    纪聿衡搓搓下巴新长出来的胡茬,有用吗?在景宫中沈宁见的戴过的首饰多了去了,对她而言不过是换件衣服,没甚稀奇。不过这会儿也只有死路当活马

    医了,反正迟早给她添置的。

    一举两得。

    男人的思维永远是这么省事,但男人们不明白,发脾气的女人永远是那么费事。

    这会儿的纪聿衡还没有明白这个人生哲理,只是对乔安娜问道:“老爷子给的那块玉存在哪里?”

    于杰与乔安娜各是一惊。纪聿衡指的那块玉是纪老爷子花大价钱买下的一块玉佛,说是给他当子孙后代的传家宝的。这块玉当然夫人想要也不敢不会要,那老板口中的女人是谁?

    乔安娜按捺住古怪,说了这块玉的安身之处,纪聿衡便交待回去了先转弯去把玉拿出来。

    到了机场,于杰陪着纪聿衡待在贵宾室里,终于忍不住了,“老板,您说的女人……是哪一位千金?”

    纪聿衡低头发着短信,勾了勾唇,“你老板娘。”

    于杰扑通一声掉下了座位。

    沈宁正在自家当口帮忙核对订单,手机时不时地响起,她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挂断,但也并不把那人拉到黑名单去。

    会计美女小王是过来人,她比沈宁大不了多少,两人颇能说得上话,见状她暧昧地对沈宁笑笑,“男朋友?”

    沈宁似笑非笑,“不是。”

    “还骗我呢,我可是过来人。”

    “唉,不过是个烦人的家伙罢了。”

    沈宁已经想明白了,如果纪聿衡完全拥有前世的记忆的话,刚见面时不会是那样的表情神态,照在会所的情况看,他肯定是在慢慢恢复记忆,又或者压根没有恢复记忆,只是潜意识对她有兴趣罢了。不过她猜测是前者居多。

    如果是那样,依照这个人的性格,指定先是顽抗。

    她还以为他要一个月才会放弃挣扎,这还不过大半个月,他就打电话来了。不过……把她当电话小姐然后一句话也没有就消失这么久,他倒是异想天开自己会立刻接电话呢。

    正想着短信又进来了,她瞄了一眼,是某人自发交待去向,【我去南极冰钓了。】

    沈宁磨了磨牙,很好,去冰钓也不带她,罪加一等!

    接着他还发了一张南极光的照片给她,【漂亮是吗?我知道你会喜欢。】

    看照片不是更让人想去吗!

    【接电话】

    【接电话】

    【接电话】

    夺命连环短信袭来,沈宁爽性将手机一翻,只听得【哔哔】的短信声音。

    在古代她是顾及他的天子身份与当时的环境,因此为了两人的和谐,她伺候他多些;但是到了现代,他完全是现代思想,是时候调教调教,让他伺候她了。

    小王玩心大起,趁她不注意拿走她的手机,顿时看到一连串的【接电话】,她啧啧称奇,“这主可真霸道啊。”

    “可不是吗?不是良人啊。”反正她没存名字,她也不怕人看了去。

    “哔哔”声响,又是一条短信,小王“哎哟”一声,笑得古里古怪地看她。

    沈宁拿回手机一看,脸颊顿时成了粉红。

    【宁宝乖,接电话】

    这家伙……质变了!

    在古代时,她与东聿衡鸿雁传书,他顶多会以诗文暗示思念之情,现在这性格变得……颇有宝爷风范了。

    “快给我看看他的照片,不然我告诉老板娘。”女人都是爱这些八卦的,小王凑过来,嘻嘻笑道。

    “小声点儿,我妈还在边上呢。”沈宁看看正与员工说话的裴慧,而后坦然地打开照片库给她看,“我这是刚买的手机,就这几张照片,你看有没有?”

    “那他是哪里的?干嘛的?长得帅吗?”

    沈宁轻咳一声,“不过是个追求者,我也还没了解底细呢。”

    “人都宁宝……”

    沈宁窘迫地捂住她的嘴,怎么从别人嘴里说来来更不好意思?

    正值两人笑闹时,裴慧正在听销售主管李姐诉苦。说来也是一件小事,销售主管拿着当口钥匙,每天早上来给员工开门。今天她恰巧来迟了,又恰巧裴慧与沈宁早来了。因此沈宁事后就问员工她这种情况是不是经常发生,又被李姐听见了。

    这李姐本来就是会来事的人,工作能力强不假,但名堂也多。裴慧本身也是苦过来的,能体谅员工的难处,又看在她是老员工,办事能力又强,因此也就忍着她。谁知这李姐愈发蹬鼻子上脸,今天把沈宁也给告上了。

    “裴慧,你说,小宁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还是你们对我有意见?”

    裴慧无奈地道:“我知道你住得远,偶尔迟到一次,可是宁宁她这么问也没错嘛,你本来就迟到了,是不是?而且她也是担心员工们在外面站久了,如果你实在来不了,我们就可以换人来开门,这样你也不必太匆忙。”

    “这么说,你是信不过我?”

    “你这就越扯越远了……”

    他们的声音也不小,李姐好像是故意要让沈宁听见过来道歉似的,沈宁起初没听,后来听明白了,眉头微微一皱。

    过了一会,她指着一张单子,声音不大不小地道:“这个订单怎么还没出来,不是说了四点前发货的吗?”这个语调不高不低,但莫名地有些令人……揪心。

    这铺面分里外两层,里头是挑料室,外头是接待室,旁边另辟了一间办公室。这会儿除了沈宁,就小王、裴慧和李姐在接待室,他们听到沈宁的话,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看向了她。

    小王暗暗吓了一跳,迅速说道:“这个单是阿娟负责的。”

    “去把她叫下来问问。”沈宁点点订单,在皮椅上坐了下来,对小王微微一笑。

    “哎!”小王立刻上楼去了。

    说话是一门学问。如何不怒而威,是有格调的上位者说话的态度,我不对你吼,但你一定会乖乖听我的。沈宁有后天优势,待在皇帝身边将这门技术活掌握了。

    阿娟下了楼来,本来没甚在意,但听沈宁淡淡问了一句,就觉得有千斤压力压在她身上似的。不仅是她,其他人也都莫名地觉得胸闷气短,不敢在她们说话时出声。

    等阿娟表示一定马上处理这个订单后,沈宁稍稍颔首,让她上楼继续工作。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裴慧心里暗惊,心想女儿去了一趟军营,变得大不一样了。

    她哪里知道她女儿是当了一趟皇后回来了。

    沈宁这会儿又像没事儿一样转过头来,对裴慧笑道:“妈,您不是要去牛老板那里收钱?时间快到了,您还不去吗?”

    裴慧还有些没缓过来,听了女儿的话点点头,拿了包就出去了。

    李姐见裴慧走了,也想上楼去,却被沈宁叫住了,“李姐,你跟我妈在喝茶啊,麻烦你也帮我倒一杯吧。”

    这话同样像下了紧箍咒似的让李姐不能拒绝,她讪讪笑笑,洗了个茶杯为她倒了杯茶。

    沈宁走过来坐在裴慧刚才坐的位置上,笑吟吟地道一声谢,拿了小杯子轻抿一口。

    李姐莫名地有些坐立不安。

    小王装作查订单,偷偷瞄了他们一眼。始终不明白沈宁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明明还是那张脸,却让人……敬畏?

    沈宁没有跟李姐拐弯抹角,径直问道:“李姐,你早上为什么迟到?”

    李姐心一提,细声细气地把原因说了。

    沈宁闻言,也没变脸色,只是笑道:“李姐你运气好,要是在部队,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要体罚的。”

    刚才裴慧说了两次,说她迟到本身就有错,李姐一句也没放在心上,可沈宁只说这一句,甚至没有点明,李姐便心虚地发现自己是有过在先。

    “唉,这也是小事,我也是随便问问,你下次来早点就行了。”沈宁摆摆手,表示完全不在意这事儿。

    李姐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有一件事,我想请你跟其他人说说。”

    “什么事?”李姐忙问。

    “唉,我妈从来没有老板娘的架子,你们又都是与我爸妈同甘共苦过来的员老,私底下叫她的名字反而还显亲近,只是我觉得你们在工作时间里,最好叫她一声老板娘或者总经理。我妈她不会造势,你们就帮她造造势,也显得我们公司正规一点,这样谈起生意来也显得咱们高大上一点,你说对不对?”

    李姐不是傻子,她就适合听这话里拐三拐的话。明白过来意思,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沈宁说得不错,再叫得亲,裴慧始终是她的老板娘,是付工资给她的人,并且,付的还是高额工资。她也是仗着资历得意忘形了。

    她强笑一声,“你说得不错,我早就提醒过裴、老板娘这事,但她一直坚持,我们也没办法。只是你提出来,老板娘应该就不会反对了。”

    沈宁抿嘴而笑,“李姐你这老板娘叫得真顺口,以后都在工作时间公私分明,叫你就叫李主管!”

    李姐闻言顿时又笑开了话,“小宁你就别打趣我了,什么李主管哟!”

    沈宁又与她笑谈两句,李姐自发上楼工作去了。

    小王坐在旁边啧啧称奇,她是从大公司跳槽过来的,见过所谓的总裁、执行总裁、总经理之流,但沈宁的这种架式她却难得一见,瞧她年纪轻轻,神情语气都很讲究,她究竟从哪里学来的这套御人之术?

    沈宁走过来拿起手机,看了手机半晌,半娇半嗔地骂了一句,“讨厌鬼!”

    这会儿的她又完全没了刚才的压迫感,就像每个陷入热恋的小年轻一样。

    小王又惊又奇,直想看看那是什么短信,但她现在也莫名地不敢伸手抢她的手机了。

    短信当然是纪聿衡发来的,他最后发了两条,每条的汉字一模一样,只是标点符号不一样。

    【你是处女?】

    【你是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