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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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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房子里头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我和宁寅两人动手稍微收拾了一下,我一直想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差不多收拾好了,我还带他去附近的菜市走了下认识路,菜市里他带着墨镜引来挺多人回头看的,他依然一直不摘下,然后买了些菜回来,一起做了顿饭。

    吃饭的时候他终于摘下了墨镜,我看到他微微发红的眼圈,喉咙有点梗,过了一会儿才安慰他:“其实事情可能也不会变得那么坏。”

    宁寅夹了根凉拌蕨菜起来,一本正经问我:“这东西不是听说致癌么?”

    我一愣,没好气道:“没什么根据的谣言,祖祖辈辈吃了几百年,别想太多,好吃就行。”

    宁寅笑了下:“也是,且顾当下。”

    过了一会儿又说:“还是萧佑告诉我的,他就是个话唠,和他在一起,一天嘴都不停的,随便什么话题,就算没人和他搭话,他自己一个人都能演上一台子戏。”

    我有些恻然,宁寅笑了笑:“见笑了,还真有些不习惯安静了,我当时真的想,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和我唠唠叨叨地过一辈子,也挺好的,是男是女,也不太重要了,谁知道那是个坑呢。也好,吃一堑长一智。”

    我忽然心里产生了共鸣:“我理解你,一个人寂寞的时间久了,忽然有个人来关心你的一切,管着你,唠叨你,这种感觉很难不让人沉迷。”

    宁寅笑了下:“你懂什么,你好歹有个萧恪宠着你,你根本不知道,永远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冷冰冰的屋子里的感觉,你做得再好,都无人喝彩。”

    我垂了睫毛,眼圈发热,我当然知道,亲人一个一个的离去,所有的温暖关怀眷恋都只存在记忆里,自己只能飞快的成长,却依然因为缺乏灌溉,而生长成为一个敏感而不讨喜的冰冷冷的荆棘,恶性循环的令人望而生畏不再接近,不像那些在温暖中成长的孩子,自然而然地生长成为健康的植株,叶片招展,花朵芬芳,向身边人释放善意和美好,从而更加吸引人驻足并且喜爱。

    两人默默地安静下来,似乎彼此都沉浸在了过去中,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萧恪在那边问我:“不是说下午没课么?怎么不回来吃?”

    我心一紧:“嗯,我临时想去图书馆借些书,下午写点东西需要,所以就先不回去了。你怎么今天在家么?”

    萧恪回答:“那你在哪里吃饭?吃得惯么?”

    我回答道:“我在食堂吃的,没什么大问题。”

    萧恪忽然又问我:“今天宁寅有没有打电话给你?”

    我看了眼宁寅,他垂着睫毛漠然地在吃饭,连忙道:“没有啊,出了什么事么?”

    萧恪说:“没什么事,你安心吃饭吧。”然后挂了。

    宁寅抬了眼皮看我:“萧恪?”

    我含糊地嗯了声,宁寅冷笑:“问到我了吧?”

    我呼了口气:“没事,他应该猜不到你在我这里的。”

    宁寅似笑非笑:“他对你还真着紧,在哪里吃午饭都要问。”

    我有些窘迫,看他吃好了,收了碗碟去洗碗,宁寅站在客厅看了一会儿墙上的我和姨父姨母的合照,有些狐疑地问我:“你怎么会有这么老的照片?”

    我转头一看,有些哑然,过了一会儿勉强解释道:“这是我养父的照片。”

    宁寅一愣:“你养父不是萧恪么?”

    我摇头:“不是,他只是监护人,养父是他的朋友,出了事故。”这种解释自己出事故的感觉真的挺糟糕。

    宁寅打量了很久:“确定是养父不是亲父?你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我很狼狈:“不清楚,法律上的关系就是这样。”

    宁寅不再追问,看他眼神……显然是以为我也是私生子了……这真是悲剧。他说道:“我洗个澡……”

    我看了他脸上的青紫,问道:“身上还有伤么?要不要给你擦点跌打油?”

    他笑了声:“不用,你真婆妈。”一边说着一边拿了衣服进了浴室。

    我把碗洗了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叫的煤气送上门了,因为很久没住了,这是老楼区又没有煤气管道的,所以一直要买罐装的煤气了,我戴着洗碗的手套过去开门,结果门拉开我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门外萧佑推着坐着轮椅的萧恪。

    萧恪看了我一眼:“洗碗?在食堂吃?”

    我胸中怒气升起,萧佑却已利落地推开了我,往屋里走去:“宁寅呢?”

    我恼怒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浴室的门已推开,听到动静的宁寅身上只围着个浴巾走了出来,上身居然都是紫红的吻痕,萧佑眼里仿佛燃烧着怒火瞪着他,他却不慌不忙地问:“萧总能走路了?”

    萧佑压抑着怒火对萧恪道:“你带小芜走!我和他好好算账!”

    我大怒道:“这是我的房!你想做什么?”

    萧恪伸出手钳住我的手腕,低声喝道:“我们回去,让他们谈。”

    我转过脸瞪视萧恪:“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直接带人来!”

    萧恪冷笑:“我倒是想经过你同意,你给我说过一句老实话吗?”

    我还要分辨,宁寅已经闲适地坐到了那破旧的暗红皮纹沙发上,仿佛那沙发是广告里头的高档真皮沙发一样,湿漉漉的头发上滚落下水珠,他淡淡道:“小芜你先走吧,我们是该好好谈谈。”

    我不放心地看了眼一直握着拳头怒视宁寅的萧佑,萧恪拉着我的手腕,按了按钮转动轮椅,硬生生的将我扯出了房门,一路将我扯上了停在楼前的车。

    车门一关我就爆发了:“萧恪你知不知道你那小叔干了什么事?你这是助纣为虐你知道么!”

    他吩咐司机开车,一边冷冰冰地问我:“躲着有用么?迟早都是要找到的,萧佑脑子虽然不太好使,总能想到你身上,早点谈清楚早点解决了,僵持着有意义么?再说别人感情的事情,你掺和什么?”

    我恼怒道:“那是感情问题么?他根本就是包养不成就来硬的,简直卑鄙下流!”

    萧恪脑门青筋跳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问我:“假如是有人给你下了春/药,比如老关吧,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怒视:“当然是踩爆他叽叽!”

    萧恪接着道:“你会反过来上他么?”

    我想了下那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摇头,萧恪道:“所以说,宁寅对萧佑其实是有感情的,虽然他可能不会承认。”

    我怒道:“那又怎么样?萧佑根本就是想玩他,难道因为宁寅有感情,你就可以把宁寅送给他玩弄?”

    萧恪伸手做了个往下按的动作:“你消消气,萧佑这人我了解,虽然花了些,但是从来没有这么用心在一个人身上,他应该只是没有看清楚自己的感情,再说了,他也不是那种欺男霸女,并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你让他们好好谈谈,一味躲着也不是事儿,如果完全闹翻了,宁寅的事业也完全没了……”

    我冷声道:“因为包养被拒绝了就给人下春/药意图□□,这还不是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萧总在你心目中什么才是天怒人怨?宁寅这人宁折不弯,他怎么会屈就自己为了事业就屈身于人!”

    萧恪显然也来了气,胸膛起伏了一会儿道:“你现在气头上,我不和你计较,总之萧佑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你只管放心就是了,至于宁寅,他那脑瓜子比你聪明一百倍,自然会自保,你当他怎么那么笃定让你先走?他拍了萧佑的裸/照!还发到了他手机里!”

    我一愣,但是仍然怒道:“那也是被逼的!不然说不定被拍裸/照的就是他了!萧佑肯定恨死他了,现在你把他送到萧佑手里,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报复的事情来!你快停车!我要回去看看!”

    萧恪太阳穴上青筋凸起:“你冷静些!我保证,萧佑不会动宁寅一根毫毛,ok?不要一提到宁寅你就完全丧失理智一样!萧佑是我小叔,他明知道宁寅和你好,找人找到我头上,也说了绝对不会对宁寅怎么样,你就不能相信我一些?”

    我恶狠狠道:“你们萧家人都是一双势利眼,眼里除了钱权什么都没有,谁信得过?”

    萧恪转过脸看我,怒意洋溢,我心里一虚,嘴上却毫不退让:“萧佑这么恶劣,我当然信不过!我一会儿就打电话确认,要是宁寅出了什么事,我和你没完!”

    萧恪狠狠道:“我看宁寅把萧佑玩得团团转,能出什么事,你就别瞎操心了!这么着急,你和他真的没什么?”

    我大怒道:“我和他能有什么?什么叫宁寅把萧佑玩得团团转?能把你那居高临下的贵族口吻收起来么?和你们谈恋爱,就是勾引,都是我们的错?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也是把你玩得团团转?”

    他一双冷冰冰的眼珠子瞪着我:“别往我们身上扯!你太敏感!我没那个意思!现在是萧佑上赶着他,而你为了不相干的他,对我口出恶言!”

    我气得口不择言:“若是来个人也□□了关临风,我看你着急不!”

    他脸彻底阴沉了下来,转过脸,胸膛起伏,却再也没说话。

    回到了公寓,我自己一个人冲上了二楼跑到了以前我的房间里直接关了门一个人生起闷气来。

    我先给宁寅打了个电话,宁寅那边接了电话,我问他:“你还好么?”

    宁寅的声音冷淡平静:“没什么事。”

    我松了口气:“你小心点,不对就报警。”

    宁寅低低笑了声:“好了,别担心,他们也不想闹大的,萧佑也就是个嘴巴上说说的人,我还算了解他。”

    我听他的口气似乎有些缓和,试探着问道:“你这是要和他和好?”

    他的声音转成冰冷:“我又不是脑子短路了,这样的当上一次就够了,难道还会踩进第二次么?”

    我哑然,宁寅低低道:“你放心吧,他若不追究,我们总有的条件谈,兴许大概这事会当没发生过一样吧,一切回到从前。”

    他的语气平静,我却从中感觉到了一丝凄然,怎么可能回到以前?一颗心付出了,却被人错置了,再收回来的时候,上头怎么可能不是铺满裂纹?

    过了很久以后他才轻轻问了句:“你不讨厌我是同性恋么?”

    我一愣,过了一会儿有点为自己的隐瞒性向而汗颜:“怎么会呢……你不还是我的朋友么,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人都是你的权力。”

    久久以后宁寅才笑了声:“还是那么温柔,行了,先挂了吧,别担心我,你这房子我不住了就会把钥匙快递给你。”

    我趴在床上想事情,这还是我第一次和萧恪吵架……也不知怎么话赶话的就成这样了,回想起来,自己言语好像有点过激了,他……一定很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