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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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迎初不意他会如此，回过头来，正好碰上了韦宛秋且怨且悲的目光，心中一紧，只径自抽回了自己的手，强笑道：“眼下相公不是有要事么？韦妹妹正在一旁候着呢，你们还是……”
“姐姐说的没错，相公，咱们的事还没有说完呢……”韦宛秋走到柯弘安身旁，眼波娇媚。【..】
容迎初也不等柯弘安说话，更不欲再多逗留，快步便走出了正房。凛冽的夜风扑面而来，似将她曾怀揣的炽热希望也浇灭至冰凉。
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的用心，不是没有提防过他的算计。
唯独漏算了自己对于这份转变的希冀之重。只差一点，便完完全全地信赖于他，心甘情愿地紧跟他的脚步往前走。
她撑起了油纸伞，挡下那细细碎碎洒扑于面前的雨雾，与此同时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响，有人用力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拽停在了原地，她未及反应过来，便听得他急切道：“迎初，你为何不愿听我说一句？我告诉你，我都可以告诉你！”
她又是惊又是愕，被他强硬拉着回过了身来，看到了他满面的焦灼与痛心，也看到了施施然走到了门前的韦宛秋。
风动扬起了韦宛秋轻盈的广袖，在黑夜中如孤身展翅的翩飞蝶舞，有几缕发丝凌乱地覆在她的面容上，拂去了她眼角中的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一滴泪，源于心底最痛之处。痛有多深，恨就有多重。
容迎初却轻轻地笑了，道：“说什么呢？我来这里，除了想告诉相公赵家的事，还想跟相公说，今夜不必来东院用膳了，迎初好粗蠢，竟然不知相公厌恶鸭子油腻，今晚东院所做的酒酿清蒸鸭子实在太倒相公胃口。”
柯弘安苦笑出声，摇头道：“你竟是这么想么？”
容迎初敛一敛心神，道：“既然相公出来了，那迎初便再多说一句，赵家二公子并非良人，芷丫头不能嫁与这样的人家。若相公心里还有这个妹妹，那请好生为芷丫头的婚事作主。”
柯弘安慢慢地松开了紧握她手臂的手，神色间失落愈重，话音却已冷静了下来：“我已经知道了。我明日会修一封拜帖送至张府请求登门拜访，若孟夫人愿意见我，定下会面之期后，你和我……一同到张府去一趟。”
容迎初心中有事，也无心问他为何会知道，又知道些什么，只道：“一切听凭相公安排。”已然不想再说什么，最后道了一声：“迎初先行告辞。”便转身离去。
柯弘安伫立在原地目送着她远去，眉头深锁。
韦宛秋缓步向他走近，道：“相公能不能最后回答宛秋一次，唯今只有我最能明白相公心中所想，你究竟愿不愿意跟我联手？”
*******
匆匆返回至东院中，秋白目带期盼地迎了出来，看到她竟只是形单只影，不觉讶然：“怎么大爷没和奶奶一起过来？”
容迎初并不回应，把油纸伞和玻璃绣球灯随手一放，便在绣墩上坐下，淡淡道：“你去吩咐小厨房，不必张罗大爷的晚膳了，今夜他不会过来。”
秋白暗地里忧心，却也不敢多问，先依言去了，不多时又返回来，率了丫环们为容迎初上晚膳，打点妥当后，又命众人退下，掩了房门来到主子身边，低声问道：“奶奶，究竟出了什么事？”
容迎初提箸挑了一挑碗中的饭粒，却是无心进食，干脆便把碗箸推开了一旁，静声道：“这段时日以来，他对我出奇的好，他对我有多好，我就有多防备，我以为这样一来，我心里就能早有知觉。至少知道什么是自知之明，不至于痴心妄想，奢求什么琴瑟和谐，鸾凤和鸣……”她止不住苦笑，亦止不住心头的苦涩，“可是原来我还是错了，我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心。韦氏既过门了，本就该留在他身边，他们要在一起……他们早该在一起。他对我好，兴许就是安抚之计罢了，我又何曾看透过他的心思呢。”
秋白听出了眉目来，皱眉道：“韦氏在大爷那里？”
容迎初强笑道：“合该如此。他何必在我处诸多掩饰，原便有更值得的人候在他身边。”
秋白惘然喃喃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容迎初抬头看向她，不由地叹息了一下，怅然道：“眼见未为实，耳听未为真，连我都险些以为他所说所做的都是出自真心，更何况是你一心急切呢。”
秋白只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不由叹道：“难道真如我们那里所说，一件事若美好得不像是真的，那大抵也就不是真的了？”
容迎初听了她这话，心头的酸楚更甚，面上只强自平静道：“难就难在，心里本就知道不是真的，却仍然相信是真的，当发现不是真的，才能真正相信那不是真的。”
秋白心下更觉难过，拉过了主子的手，触及的果然是满指尖的冰凉，“奶奶，那是他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为难自己。”
容迎初嘴角依旧含着一缕笑，抬手轻拍了拍秋白的肩膀，摇头道：“在这些事上，你不必担心我，我知道自己的位置，也知道走到这一步，我该如何自处。”深吸了口气，如同是在劝说自己，“你心里明白了就好，以后不必再寄予什么厚望，也就不会伤了自己的心。心如初，方会不失了该有的分寸。”
秋白默默地凝视着平静如故的容迎初，心头只更添了几分担忧，一时却无以成言。
*****
华央苑内，韦宛秋跟随着巧凝走进了内堂之中，里头苗夫人正歪在透雕蝙蝠护屏矮足短榻上喝安神的红枣桂圆蜜汤，巧凝上前两步道：“太太，韦大奶奶来了。”
韦宛秋眼光看向着榻上的苗夫人，知礼道：“宛秋这个时候前来，惊扰了娘，请娘莫怪。”
苗夫人放下成窑五彩小盖钟，从一旁小丫环手里取过清茶漱了口，方挥手示意一众侍婢退下。一时室内只剩下了婆媳二人，她朝韦宛秋扬一扬手，让其来到自己身侧坐下，含笑道：“你跟我不必闹这些子虚文，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很心疼你。时候也不早了，外头还下着雨呢，你这会子赶过来，必是有要紧的事罢。”
韦宛秋长长披落在肩后的如云青丝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水珠，想是刚才过来时经了雨。她却分毫没有感觉到水湿沾身的寒冷，只因她此时溢满于心的皆是彻骨的冰凉。她面容上蕴上一抹柔婉的笑颜，道：“确是有顶顶要紧的事要告知娘。娘近日可是在为四姑娘的亲事操心？娘可要多留神了，眼下正有人想要违逆娘的意思，不乐见四姑娘配给赵家二公子呢！”
苗夫人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定神问道：“这个人是谁？”
韦宛秋知道苗氏早已是心中有数，如此一问，就是想听自己亲口说出罢了。事至如今，她已然没有丝毫犹豫：“除了相公和姐姐二人，还有谁敢跟娘过不去呢？”
苗夫人注视她的目光益发深沉，道：“弘安还是不与你亲近么？夫妻之情要紧，你怎的也不学着容氏般事事以相公为先？倒来把此事告知我？要让弘安知道了，你日后还怎么在他跟前做人？”
韦宛秋抬眼看了看苗氏，暗自冷笑，不愧是用不择手段争得正室之位的当家主母，在这当口，竟然也不忘要试探自己一番，还是要逼着自己向她表忠心？何必思疑至此，我若真的是为了弘安来给你设陷井，岂能让你三言两语就识破了？面上只露出愁苦之容，道：“宛秋心里的苦，恐怕只有娘才会明白，当初相公是为了什么娶宛秋，娘也心中有数。在相公眼里，宛秋什么都不是。娘，你能明了我心中的苦么？缘何会是如此局面？缘何我承受了这许多的委屈，却仍是得不到相公半点的欢心？全是因为容迎初，有了一个容迎初，就再没有我韦宛秋的立足之地么？既是容氏挑唆相公跟娘作对，那我虽不得相公喜爱，也要在娘跟前尽一点孝心。此事我站在娘这边，就是要让相公知道，事情孰是孰非，并非只听任容氏一家之言！”
为何不顾念夫妻之情？为何他不顾念夫妻之情？当她怀着一线希冀追问他的意愿时，他却仍然是选择了放弃，他仍然选择了放弃她。
那么地轻描淡写，他就想把她打发离去。可以么？你以为我们之间的这笔帐，可以就此两清么？
不会，至少我该让你们知道，我可以成全你们，更可以摧毁你们。
苗夫人端详着她的容神，微微颔首，稍透出了一点放心：“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聪慧人儿。有你这份孝心，为娘的也就安心了。”她顿一顿，又问道：“他们二人究竟知道多少事？”
韦宛秋冷笑道：“他们知道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做到什么。娘你只管放心，他们成不了气候。赵家这边可是还有犹疑？不妨事，我会跟我爹商量一下，让他作为柯府的中人，前去与赵太师提出赵柯两家联姻之事。赵太师早年曾受我爹的恩惠，想必总要顾念我爹的情面，四姑娘的亲事终能成定局。”
苗夫人满意地扬起嘴角，“有秋儿你替我筹谋，我可就省心多了！秋儿你让我放下心来，我也该让你放宽心，只待四姑娘的事成了，我柔丫头与张家的亲事也作了实，我自然会替你作主，再不允那容氏横在你与弘安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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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是惊又是愕，被他强硬拉着回过了身来，看到了他满面的焦灼与痛心，也看到了施施然走到了门前的韦宛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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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迎初却轻轻地笑了，道：“说什么呢？我来这里，除了想告诉相公赵家的事，还想跟相公说，今夜不必来东院用膳了，迎初好粗蠢，竟然不知相公厌恶鸭子油腻，今晚东院所做的酒酿清蒸鸭子实在太倒相公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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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顾念夫妻之情？为何他不顾念夫妻之情？当她怀着一线希冀追问他的意愿时，他却仍然是选择了放弃，他仍然选择了放弃她。
那么地轻描淡写，他就想把她打发离去。可以么？你以为我们之间的这笔帐，可以就此两清么？
不会，至少我该让你们知道，我可以成全你们，更可以摧毁你们。
苗夫人端详着她的容神，微微颔首，稍透出了一点放心：“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聪慧人儿。有你这份孝心，为娘的也就安心了。”她顿一顿，又问道：“他们二人究竟知道多少事？”
韦宛秋冷笑道：“他们知道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做到什么。娘你只管放心，他们成不了气候。赵家这边可是还有犹疑？不妨事，我会跟我爹商量一下，让他作为柯府的中人，前去与赵太师提出赵柯两家联姻之事。赵太师早年曾受我爹的恩惠，想必总要顾念我爹的情面，四姑娘的亲事终能成定局。”
苗夫人满意地扬起嘴角，“有秋儿你替我筹谋，我可就省心多了！秋儿你让我放下心来，我也该让你放宽心，只待四姑娘的事成了，我柔丫头与张家的亲事也作了实，我自然会替你作主，再不允那容氏横在你与弘安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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