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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往事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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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园里,得知宝贝女儿出事童老爷,过了许久才舒缓过来。四肢无力地瘫倒绵软锦缎大床上,仰望惨白天花板,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两年前,做足了准备,专程回家乡探望亲人,却发现故人俱已不。

    父母病故之后,她——一个连名字和长相都记不清年轻女人、曾经第一任妻子——带着两人唯一女儿改嫁他乡,已经无迹可寻。

    留下无数乐童年回忆百年老宅,还有印象中恢弘庄严神圣祠堂,都不堪风霜侵袭,变成了一堆堆残垣断壁。先人祖坟是因为长久无人祭拜、打理,被齐腰深荒草淹没,成为野猫野狗嬉戏场。

    时至今日,自己算是功成名就,有了衣锦还乡能力,但是,家人呢……——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棵被刨断了根参天大树,虽然树高千尺,却已经失去了生存能力。

    家乡那凄凉景象深深印刻悲伤愧疚灵魂深处,每每入夜,便会跑出来,折磨不堪重负脆弱心脏。躲清静湖滨别墅,修养了这么长时间,情况总算有所好转。

    然而,想不到,一回家,就得知小女儿生命垂危……实不敢、不忍再想下去。

    唉,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磨难!——童老爷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一生际遇如同连环画册般一一浮现眼前:

    前世积福,生于士绅之家。身为独子,受家人宠溺。像所有天真农家少爷一样,度过了无忧无虑童年时光。

    时光荏苒,年少轻狂,自从得知山外世界缤纷精彩,便按耐不住青春躁动心灵,对未知都市充满了美好遐想与憧憬。

    那一年,鼓足勇气,撇下父母和娶了还不到一个月婚妻子,偷偷从山里跑出来时候,刚好十八岁。

    忘不掉,初入城市,面对光怪陆离世事无奈;抹不去,懵懂无知,遭受势利小人白眼耻辱。凭借一腔不服输热血,脚踏实地拼搏奋斗。通过不懈努力,终于崭露头角,得到明德大学创始人翁国栋校长赏识。

    三生有幸,得遇校长千金——从东瀛留学归来嘉美小姐。何等造化,竟得佳人青睐。

    *情魔力驱使下,加奋发图强。出人头地,成为学生运动领军人物;*昂扬,做出一件件惊天地泣鬼神“壮举”!高举“破除封建专治、宣传科学民主”大旗,追求自由、解放个性,破除迷信、捣毁皇陵……

    慢着!捣毁皇陵——想到这里,童老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心脏突地一跳,激出一身冷汗:是我错,我罪……

    轰轰烈烈群众运动令血性方刚年轻人迷失自我,沉溺毁灭感之中。崇高理想、高尚名义粉饰下,不知天高地厚地胡作非为。越来越大胆,居然带领学生挖掘西郊皇陵,砸断了尊贵陵墓蟠龙石碑。

    幸好,接到警报警察蜂拥而至,武力介入,才阻止了大破坏。

    事后,虽然加受到翁校长器重,并且与嘉美小姐婚事也水到渠成,得以永结连理。但是,每夜噩梦连连痛苦,只有自己心知肚明。

    之后,投身商界,辗转认识了医药界大鳄神崎雅彦,与其神崎制药合作,经营药品生意,赚得第一桶金。又翁校长各界朋友帮助下,建起了自己寿德医院。

    不久,翁校长未及天命之年因病去世,把明德大学留给了嘉美。而温婉她却把学校事物全权交由自己,心甘情愿做丈夫背后女人,相夫教子。

    两人伉俪情深,先后有了三个孩子:光瑞、光颜、光辉。不料,第四个孩子降生,却成为一家人命运转折点——

    当时,嘉美因为难产,经受了三天折磨,已经筋疲力。产房外,身为丈夫童祖泰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一直焦急地等候“佳音”。持续紧绷神经,令他精神逐渐恍惚。

    忽然感到后背发冷,这才发现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刚想上前关闭它,却赫然看见一条鲜血淋漓白龙蜿蜒而入,瞪着金光闪闪铜铃大眼,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咬下来!

    吓得童祖泰“嗷吆”一声惨叫,猛然惊醒过来。——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大概因为这几天熬得太累,所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刚刚,不过是个很真实噩梦罢了。

    就他心有余悸地自我安慰之时,医生欢天喜地地跑出来恭贺道:恭喜老爷,是位小少爷!

    不久,当童祖泰亲手抱到那个取名“光赫”婴儿时,马上察觉出这小不点跟之前几个孩子给人感觉截然不同:柔软而温暖小小身躯,拗着一种成人才有矜持;一双乌溜溜、泛着金色光泽眼睛,无畏地直视他——那眼神竟然跟梦中白龙一模一样!

    突然,婴儿张开还没长牙小嘴,打了个哈欠。——鲜红口腔童祖泰眼里恍若血盆大口,从未有过锥心之痛让他不由得双腿发软,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幸好医生眼疾手地扶住了他,护士赶忙接过孩子。——躺护士怀里孩子,眼睛依旧冷冷地瞥向他这边,上挑嘴角挂着淡淡讥讽笑容。

    自此,童祖泰莫名其妙地得了心绞痛毛病,怕累怕气。而嘉美本来就气虚体弱,又因为难产,大伤元气,不久亡故。

    后来,那孩子慢慢长大,离群索居,少言寡语。——但是,自始至终,童老爷都坚信不疑:虽然他整天装聋作哑,不声不响,心里所知东西却比任何人都要多。那深沉心思里容纳事情,甚至超出了常人所能理解范围。……

    回头看看膝下这群小儿女:长子光瑞娶了珠宝商公擎三女儿公丽丽,有两个孩子,天麟和天麒,接手明德大学,处处打理地井井有条;长女光颜嫁给银行家曾茂源大少爷曾国祥,开了间像模像样服装店——管自己不赞成大家闺秀抛头露面,但是曾家人都默许了她行为,自己也不好再掺言,毕竟已经是人家儿媳妇了;本想将二儿子光辉与神崎家独女美奈子撮合成一对,结果这孩子却打着“事业为重”旗号拒人千里之外——当然,这样拙劣借口是糊弄不了自己,明明听说他正跟一个隐退影视名伶交往。若不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不想多操心,也不会这样放任不管。

    至于有想法三子光赫,还是依旧特立独行地融不进家族里来。不过,倒也不必担心他生计:蓬莱画室、瀛洲画廊办得有声有色,随便一幅书画拿出来就可以卖个天价,他书画作品可谓是“一字千金”、“寸纸寸金”。——让自己“不省心”、“放心不下”,还是他终身大事。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想什么,说不得,问不得,急不得。拖拖拉拉到今天,总算他那里有点眉目。谁曾想,小女儿又出事了……

    妮妮是现妻子——訾多宁夫人——和自己独生女儿。早先,嘉美世时候,多宁是照顾她家庭护士,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后来,嘉美去世,难得风华正茂她愿意嫁给年近花甲自己。

    近几年,明显地感到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一时不如一时,健康状况持续走下坡路。也幸好有她陪伴身边,悉心照料,无怨无悔地侍奉左右。

    所以,说是“*屋及乌”也好,“老来得女格外珍惜”也好,对于这个小女儿,那真是“捧手里怕丢了,含嘴里怕化了”,视若掌上明珠、心头肉。宠她*她,从衣食住行到终生大事,不忍忤逆她半分意图。越想留住身边,越像手中紧握沙……

    思忖感叹之际,耳畔响起轻轻敲门声,鸿伯前来禀报:“老爷,有人送来一封信。”

    说罢,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把信呈交给主人。

    童老爷接过信笺,抖抖索索地展开。——惨白纸张把漆黑墨字映衬地加触目惊心。像被字迹化成毒蛇咬到一样,他刚刚恢复平静脸色霎时剧变,豆大汗珠淋漓而下。双手紧紧捂住胸口,拿手中信纸被攥成一团。

    大惊失色鸿伯慌忙转身,想为主人拿药吃,却被他铁钳般大手死死拉住。

    一个痛苦声音,断断续续地命令道:“叫、叫光瑞……来见我……”</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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