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玄机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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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幺正在进退间犹豫不定,竹林中传来一声冷冷喝问。

    “谁?”

    正是赤目大王声音。

    既然自己踪迹已被发现,阿幺只好回答道,“大王好,乃是小的。”

    林中久久无声,阿幺立在外面站了片刻,朝里面鞠了一躬,恭恭敬敬道,“小的扰了大王兴致,这便退下。”

    阿幺又怎料林中赤目本已忘了他这小妖,却被他这一提醒又想了起来,当下便被叫了进来,他只好听命行事,走了进去,心下不由开始暗自琢磨,不知这赤目为何在此处吃酒。

    这竹林是他曾来过的,路儿熟,因早先曾听了素问说过,竹子是来历颇有不凡的仙家紫竹,此番阿幺便刻意感受了一下,行在其中,果然有些沁凉感直入灵台,恐怕便是他所说的安神之效了。

    阿幺远远便见赤目那一身刺目的红袍,压在当日素问的那架古琴旁边,这琴是梧火寻来的名琴焦尾,如今却被赤目这不懂音律的人将将要压坏了。

    阿幺垂首,老老实实道,“大王,小的来了。”

    赤目斜斜看他一眼,随手将手中原先持着的一个巨大的酒坛扔在地上,阿幺听到清脆的一声‘喀嚓’,便知道那坛子碎了,不由暗道,真是可惜了,那坛子酿酒,应是极好的。

    “过来。”赤目漫不经心道。

    阿幺闻言只好慢慢走过去。

    赤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幺怎知那小妖名字?眼珠一转,当下便胡乱撰了一个类似‘鼠二十八’一般的名字糊弄过去。

    赤目听了果然皱起眉头道,“怎的如此粗鄙难听?”

    他看了看周围竹子,又盯着阿幺化出的那鸟头看了半响道,“本王今日便赐你一个好名字,叫竹小鸟吧。”

    这名字......阿幺面不改色应道,“多谢大王赏赐小的如此好名字。”

    赤目微笑道,“哦?那你说说它好在哪儿?”

    “……”阿幺脸上一僵,当真是哑口无言了。

    赤目见他迟迟不语,便收了脸上笑容,冷冷道,“说不出的话,本王便剜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嘴巴。”

    阿幺一边暗骂这竹林晦气,一边绞尽脑汁想要如何回答这喜怒无常的赤目,半响才道,“大王所赐,自然叫什么都是好的,都是小的莫大荣幸。”

    怎料这句胡乱编的话偏偏正合了赤目心意,当下看眼前这竹小鸟顺眼起来,手指一点,一股红光射入阿幺额心。

    阿幺登时感觉自己体内进了一股满是煞气的气息,胸口一闷,恶心欲吐,这边赤目却还在道,“本王赐你一点精元,为何还不化形?”

    阿幺与赤目本不同源,精元怎可相通?当下脸色惨白,顾不上赤目说了些什么,软软跌在地上,那小妖模样当然维持不住,显出了阿幺身形来。

    阿幺暗中运气将赤目那丝精元压在体内,让它不能再在体内乱窜后,才有余力应付赤目道,“谢大王恩赐。”

    赤目只把他的不适当作功力低下,受不住自己浑厚纯净的精元之力,很是洋洋得意,又上下打量了阿幺一番道,“模样长得挺周正,日后可近侍本王。”

    阿幺闻言脑中立时想到了赤目的那面宝贝镜子,当下接口道,“小的遵命。”

    赤目起身,那架在石板之上的古琴摇摇欲坠,阿幺偶然暼见了,不自觉眉头一抖,赤目想来是知道这动静的,伸手一按稳住了琴身,随口道,“没想到梧火这个粗暴人,还喜欢这种娘们玩意,”又颇有兴致的拨了拨琴弦,听着那轻灵悦耳的声音,含笑道,“音儿不错。”

    话方说完,便将这琴就地砸了。

    阿幺眨了眨眼,心道这赤目说话做事当真是无一不变化莫测。

    赤目砸了琴,脸色莫名沉了下来,一声不吭,亦没叫使阿幺,便独个儿大步走出了竹林。

    他离开时那般神色不佳,阿幺一个人留在原地,真也不知是追还是留,待他想清楚跟出去后,却哪儿还能找到赤目?

    “竹小鸟,别找了,那大王早没影了!”

    阿幺乍然一听这声音,不免一惊,回神后无奈道,“猴子,你什么时候又跑我耳朵里去了?”

    美猴王钻出来,落在竹子上,压得那竹杆弯成一道圆弧,只听他笑嘻嘻道,“我早先在这林子里睡觉,那赤目偏要扰了老孙清净,我正要出手捉弄他,见你来了,索性躲起来听场好戏。”

    阿幺听这话牵强,便知这猴头在撒谎,只他眼下没心思与他贫嘴,

    美猴王笑道,“何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你能得了这机会岂不正好行事?”

    阿幺皱眉看他,总觉得这孙悟空眼中有精光,似在算计些什么。

    美猴王见此,但笑不语。

    阿幺道,“你笑什么?”

    美猴王道,“无他,只觉得你很是有趣。”

    没人喜欢被调笑着说出这样轻佻的话,阿幺不由眉头皱得更深,“何趣之有?”

    美猴王直道,“老孙与你不过萍水相逢,你又对我一举一动暗存猜疑,却为何我又偏偏觉得你似乎格外信我呢?”

    阿幺镇定道,“没有缘分又何来萍水相逢?”又道,“我不过是信缘。”

    美猴王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住阿幺,似是要从他眼中看出这话能信几分一般。

    阿幺任他看着,面上似波澜不惊,实则心中已掀起滔天巨浪。

    如若美猴王不说出此话,阿幺还不知自己这几日来的举止竟如此怪异,他与花非人二人相依这么多年,经历过不知多少磨难,本不是一个轻易能交付信任的人。

    那日山门之外,美猴王突然出现,按说阿幺本该心生警惕,但他却因知道了这人是孙悟空后卸下心房来,即便后来这猴子三番五次又是狮子大开口,又是故意卖关子,阿幺都不曾对他起戒心。

    说起来,这一切皆是因为阿幺脑海之中,孙悟空这名头太响之故。

    三藏名徒,斗战胜佛。阿幺虽还未与之深交,却已然把这八个字安放在了美猴王身上,即便后来这猴子偶然露出过其凶狠本性,阿幺有所察觉,却不曾深思。

    到如今美猴王这一声疑问,阿幺方才冷汗涔涔。

    他降生在这故事里,日后还将遇见更多的人,或许有些如孙悟空一般是他曾在书中听过的,或许有些是如赤目一般他闻所未闻的,这些人的脾性阅历他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但正如这孙悟空一般,书上所说也许只是其一的侧面,如果他纠结于此,掉以轻心,恐怕不免要吃些苦头。

    眼下这美猴王便因阿幺先前暧昧不明的态度,对他生了疑心,虽听了阿幺一番话,却恐怕不会全信。

    阿幺既已醒悟,自然不会再对美猴王格外不同,当下便不客气道,“可看够了?”

    美猴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很有些猴精特有的狡诈感,他那张毛茸茸的脸作出一个嗤笑的神情,要笑不笑道,“你这张嘴说出的话果然中听,难怪得了那赤目的欢心。”

    阿幺安然道,“你可信了?”

    美猴王道,“好个有缘,既然如此,俺老孙便交你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了!”

    阿幺这次可留了个心眼,听他话虽说得爽利,实则还是没说信或不信,不由哭笑不得,暗骂一声这猢狲,真真是大滑头。

    美猴王自不知阿幺如何腹诽,他正要说话,耳尖儿一动,冲阿幺古怪一笑,便消失在竹林间,不知道又化作了甚么虫甚么鸟。

    一只小妖精匆匆赶来,正见到阿幺站在竹林前,酸酸责问道,“大王宣你近侍,还不快快随我去?”

    阿幺一愣,方才想起这回事,脸上硬生生作出个别扭的欢喜表情,随着这小妖去了。

    美猴王见二人走了,方从秋蝉变化过来,他就地卧坐在先前放置古琴的石块前,掐指细细一算后自道,“草妖,老孙的算计,正好应在你身上。”

    他掏出一坛酒来,仰头喝了一大口,嘴中胡乱哼些小调,手就着那架被砸坏的焦尾琴弦,拨弄出几个不成音的调来,嘻嘻一笑,自以为再无遗漏,好不开心得意。

    却不知花非人透过那架三百年来已被素问炼成法宝的琴身,把这话听了个完全,他登时脸一拉,摩拳擦掌起来。

    素问顿觉不妙,生怕花非人乱来,去与那猴子打杀起来,反倒害了梧火,着急之下,手指一捏,便把花非人就地困住了。

    花非人自然是大怒,素问自知心虚,不由抬头与花非人对视一眼,却慌忙移了开去。

    这半份妖力也无的家伙…眼神,怎么如此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