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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家院子宽敞,前两日收拾过了,裴征仍拿着扫帚里里外外清扫了遍,他和沈芸诺住正屋,小洛的屋子在隔壁隔壁,沈芸诺和邱艳提着篮子去了山里,扫完地,他拉着小洛在院子里说话。

    “小洛,爹爹把你的屋子整理出来了,你晚上要自己睡,你答应过过的。”这些日子家里来来往往的人,忙完自己的屋子忙沈聪的,也没生出那种心思,如今搬来新家,他又起了心思。

    过年,沈芸诺身子丰腴不少,脸上有了肉,身上衣衫穿得厚,也能隐隐感觉胸前胀鼓鼓的两团,娇软香玉,感觉自己喉咙发紧,抿了抿唇,咽下心中旎漪的心思,正色的望着小洛。

    小洛扁着嘴,低头看着自己的新鞋,良久,黑葡萄的眼睛扑闪的看着裴征,楚楚可怜道,“可以明天,明天我就自己睡了。”

    裴征想想说不行,看他耷拉着耳朵,手抠着自己衣衫上的竹叶图案边框,不忍地点了点头,“你说了明日便是明日,反悔的话,爹爹就不高兴了。”说服了小洛,裴征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拿起角落里的竹篓子,挥着预感,“走吧,爹带你去河里钓鱼。”

    沈聪去镇上买了鱼钩,自己砍竹子做了鱼竿,傍晚时候喜欢去河边垂钓,运气好会钓着一两只,小洛和大丫开心不已,沈聪送了他一根鱼竿,还没用过。

    小洛慢吞吞的上前,抬起手牵着裴征衣袖,兴致恹恹,裴征故作不见,“舅舅估计在了,你和舅舅钓鱼,爹去山里接娘,中午叫娘揉了面,晚上给你做包子吃,如何?”

    听着有包子,小洛脸上才有了笑意,嘴角扬着浓浓的笑,清脆地点头,“好。”

    柱子在这边被野猪咬受了伤,村子里的人甚少来这边,倒是便宜和沈芸诺和邱艳,两人不一会儿就挖满了一篮子,刚入夏,山里的菌子还出来,今年搬了家,院子宽敞,沈芸诺想多晒些菌子和银耳,秋天的时候拿去镇上卖,带着邱艳去了几株长银耳的树,和邱艳说了,“估计再过些日子就会生木耳了,咱倒是天天来。”

    去年沈聪帮沈芸诺卖过银耳,她是知道的,点了点头,两人又去其他地方转了圈,这才下了山,路上遇着裴征,低着头,好像想着事儿,渐渐转白的耳根子微微泛红,沈芸诺喊了声,裴征浑身僵硬,抬起头,脸色又是一红。

    沈芸诺心里疑惑,走近了,询问地看向他,“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清明澄澈的眸子里尽是关心,不由自主地,裴征又是脸色一红,“没事儿,看着时候不早了,来接你,顺便去山里转转。”春天,正是山里猎物出来走动的时候,沈聪送了他一套打猎的工具,想来试试手。

    邱艳看裴征眼珠子落在沈芸诺脸上失了神,偷笑两声,出声道,“阿诺,你陪着妹夫转转,我估计你哥去河边了,我先回去了。”沈聪早上去镇上一趟再回来,抱着家里的衣衫去河边洗,顺便钓鱼,大丫跟着他,也欢喜得很。

    沈芸诺点头,“嫂子,你小心些。”屋子就下边,她看着邱艳下了山才收回视线,“走吧,我陪你去山里。”

    裴征摇头,深邃的眸子染上复杂的笑意,拉起沈芸诺的手,盯着她白皙的耳根,“我和小洛说了,明晚他自己睡,阿诺觉得如何?”

    沈芸诺侧目,看他一本正经,眼神却闪过莫名的笑意,顿时明白他意有所指,呼吸一滞,红了耳根,随即,徐徐点了点头,“好。”

    听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裴征欣喜若狂,上前一步抱住她,喘息有些重了,“阿诺,我们给小洛生个弟弟妹妹吧。”家里只有一个孩子,离村里又远,没有玩伴,一个人久了性子会孤僻,他不想小洛成为那样子的人。

    他的力道紧,沈芸诺猝不及防,回过神,淡淡笑了,村子里一家都是好几个孩子,裴勇家里也有三个了,小洛有个伴儿终究是好的,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若蚊吟,“好。”

    两人去山里转了圈,裴征猎着两只野鸡,遇着村子里的人,裴征不冷不淡打了招呼,牵着沈芸诺转身回了。倒是村子里的妇人见着他们了,面上一怔,交头接耳道,“裴三成亲那日我见着他媳妇就是好看的,如今细细看,真是没话说,难怪他看的紧,我看他是担心他媳妇上山遇着野兽了才跟着的吧。”

    裴征是村里出了名的疼媳妇,服徭役回来,隔三差五就能在小河边见着他洗衣服,倒是沈芸诺出门的时候少了。

    旁边人继续低头挖野菜,嘴里也忍不住轻叹一声,“可不就是,容貌好,性子又软,裴三不疼着些,以裴老头两口子的性子,他媳妇哪活得下去?都是命啊,当初裴家穷的时候,大家都说裴征空有皮囊,如今可好了,人家有了钱,家里媳妇又是个好的,不知有多少人后悔呢。”

    裴家的人长相都不差,裴征那会也是村子里长得好看的,奈何裴家穷,宋氏性子不好相处,看上裴征的也不敢进裴家由宋氏糟蹋,谁能想着没几年裴家就分家了?

    你一言我一语,手里挖野菜的速度丝毫不慢,人家日子过得好,也不能因此忘了自己手里的正事,村里村外,要羡慕的太多了,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裴征和沈芸诺不过是苦尽甘来了。

    翌日,沈聪从镇上回来叫裴征去山里打猎,一番下来,看裴征好几次失手,望着猎物跑的方向发愣,沈聪满心狐疑,探究地看了他好几次,“遇着喜事还是麻烦事了?心不在焉的?”

    满心思绪被人突然打断,裴征不悦的蹙了蹙眉,看清形势后,绕是再镇定也微红了脸,欲盖弥彰地挠了挠后脑勺,“过几日要撒播种了,想着抓些野鸡回去,那会家里有肉吃。”

    沈聪更是觉得奇怪,盯着他半晌,“昨日你不是猎到两只吗?去年阿诺做的腊肠腊肉还有许多……”顿了顿,又道,“真要有这个心思,你也不会频频失手了。”想到什么,突然耐人寻味的笑了,抬头,看了眼被枝叶遮挡的天,“算了,咱先回吧,播种的事儿再急,还得问人借牛犁田,难不成你要自己挖?”

    裴征收起工具,和沈聪并肩,“不了,和牛二打过招呼了,倒是他顺便犁了我家的,给他二文银子就是了。”牛二家每年这会都是最忙的时候,裴征想着再过两日就开始了。

    看他认真思索起来,沈聪拍了拍他肩头,裴征的神情还是在没和沈芸诺成亲那会见过,他的妹子,无论容貌还是性子都是好的。

    见两人回来地早,沈芸诺心里觉得奇怪,往山上看了眼,沈聪和邱艳站在门口说话,她奇怪,“怎么今日都空手而回了?”裴征可能不太熟练,而沈聪不会有失手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裴征两眼。

    “今日山里猎物少,小洛呢,我带着他去河边洗衣衫。”不到午时,他想着和河边走走,顺便提醒小洛今晚的事儿。

    沈芸诺心有狐疑也没多想,“小洛去哥家里了,衣服我洗了,晒在衣杆上呢,天色也暖和了,你去村里问问谁家有鸡或鸭子的,我们几只回来养着,菜地的菜也要种上了。”沈芸诺去镇上杂货铺子问了,像辣椒那样的种子是没有的,只有家常的农家院子的那些蔬菜,她准备种丝瓜,南瓜,茄子,院子里的话,让裴征去山里挖些野花,围着院墙种一圈,再种些黄瓜类的,下半年,就全部种成白菜,做辣白菜。

    “我记着了。”裴征心情甚是愉悦,又问沈芸诺,“咱家养多少只鸡鸭?”鸡的话关在笼子里,后边院子空出地儿多,也方便,如果是鸭子的话,稍微麻烦些。

    “嫂子准备养三四只鸡,咱家养五只吧,鸭子的话七八只都行。”临着河,养鸭子省事,而且,刚开始难些,待鸭子傍晚自己回家,那会就轻松多了,她不喜欢养猪,起屋子的时候搭了柴房,没有空出猪圈,沈芸诺问裴征的意思,裴征连连摇头,“喂猪更是个麻烦事,冬天野草多,到了冬天,只能喂粮食,瘦了的话咱亏本,家里就喂猪了。”

    沈芸诺想想还真是这样,说了会话,裴征拿着银钱出去了,回来,和沈芸诺说了让大生娘和大嫂帮忙问问,过两日就能抱回来。心里惦记着事儿,只感觉日子过得极慢,下午围着沈芸诺去菜地除草施肥,忙活一下午,下边的太阳还悬在山坡上,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恨不得天立即黑下来。

    回到家,大丫牵着小洛回来,裴征留大丫吃饭,大丫说什么都不肯,两家离得近,喊一声就听着了,裴征牵着小洛送大丫回去,回来的路上和小洛说起晚上睡觉的事儿,小洛抿着唇,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问裴征,“今后我都要一个睡吗?”

    裴征目光一软,手轻轻落在他头顶,想了片刻,“有时也能过来挨着我和你娘,不过不能整天,明白吗?”小洛摇头,裴征也不继续解释,想起沈芸诺说送小洛去上水村学堂的事儿,他打听过,把孩子送去学堂的人家几乎都是在孩子四五岁的时候,小洛才三岁,年纪小了,而且,晚上喝多了水夜里还会尿床,他去学堂怕是会给夫子添麻烦。

    想着事儿到了家,沈芸诺在灶房做饭,他去屋里拿了新的褥子被子出来,替小洛铺床,沈芸诺选的颜色好看,小洛趴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小被子,欣喜不已,反而没了自己一个人睡的害怕。

    夜里,裴征急不可耐的送小洛去了屋子,小洛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眼里满是害怕,裴征望了眼窗外,替他燃了床脚的灯笼,柔声道,“睡吧,爹爹守着你。”

    小洛这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沈芸诺睡下了,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缠着她,心下一惊,睁开了眼。

    “阿诺,别怕,是我。”两人好些日子没亲热了,他不想她难受,唇轻轻落在她额头,随即缓缓移至耳根,呼吸交融,两人能听着彼此的心跳声,等得太久了,他快忘记那种感觉了。

    服徭役的时候夜里睡觉,听旁边人说起自己媳妇,荤素不忌,他就会想她,床第间,她从来是被迫的承受,抓着她手臂,软软的唤着他名字,她不叫他相公,只叫他的名字,吴侬软语,却是叫他最为受用。

    手滑进衣衫,覆上两方柔软,湿热的气息喷薄而出,“阿诺……”

    低沉浑厚的呢喃,叫她也情动,身子一颤,有什么缓缓而出。

    裴征察觉到她身子起了反应,从温香软玉中抬眸,幽深的眸子闪过绿油油的光,手顺着她姣好的身材往下,果然,一片湿濡……

    他不再等待,褪下最后层隔阂,沉身,末根而入。

    呼吸交融,她如迷路的般,嘴里细声细气的喊着他的名字,午夜中,多少次萦绕于他耳边的低喊再次响起,他双手扶着她的腰肢,低头堵住那双颤抖的双唇,狠狠地疼爱她。

    夏月清明,卷着光华害羞的躲在了云层身后,夜风的速度也慢了。

    静谧的夜黑了,掩住了室内一宿春光。

    欢愉后,两人身上皆是薄薄细汗,他意犹未尽的搂着她,翻身望向伸手不见五指的窗外,转过身,在她额前落下一吻,缓缓闭上了眼。

    沈芸诺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身上黏黏的难受,她缓缓掀开被子,身上穿了件灰色的衣衫,莫名的脸色一红,坐起身,全身酸痛不已,双腿像是走了一整日的路留下的颤动酸麻,往外边喊了声,就看小洛红着眼眶站在门口,要哭不哭的模样,沈芸诺心下一惊,忙下了地,双腿微微不适,“怎么了?”

    听她问起,小洛更是觉得委屈,扑过来抱着沈芸诺嚎啕大哭,沈芸诺以为他伤着了,蹲下身,细细检查了一番,没见着伤口才松了口气,“爹爹呢?”

    小洛哼了声,不情不愿的指着外边,“去河边洗衣服了。”

    沈芸诺往外看了眼,阳光刺眼,天色估计不早了,拉起他的手又问道,“怎么哭了?”

    小洛咬着唇,不肯说。

    沈芸诺去灶房看了眼,锅里热着鸡蛋和馒头,还有一碗粥。揭开烧水的锅,里边水还热着,垂头和小洛道,“娘还没洗漱,等娘洗漱了带你出门找爹好不好?”

    “我的褥子湿了。”他昨晚喝了杯水,夜里睁开眼想撒尿,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答应他,一着急,就把褥子打湿了,抓着沈芸诺衣袖,一脸委屈,“我叫娘,娘不答应,叫爹,爹也不答应我才尿床的……”

    听他说起原因,沈芸诺搁下手里的葫芦瓢,弯腰,替他擦了擦泪,轻声道,“爹和娘估计睡着了没听着,下回不会了,小洛是醒了后尿的还是睡着了尿的?”

    小洛吸了吸鼻子,“醒着的时候,我不想的。”

    “没事,待会爹爹回来,让他在你屋里搁个尿盆,以后小洛想尿了就尿在盆子里,早上可以去灌溉地里的菜,今后小洛就有菜吃了。”上个月,小洛也尿过两回,不过是睡着的时候,小孩子尿床正常,她慢慢和小洛说了,小洛倒是没觉得丢脸了。

    哄住了小洛,沈芸诺去屋里简单地擦了擦自己的身子,弯腰时,被胸前的红色印子吓着了,摸摸自己的脖子,也不知有没有,洗漱好换好衣衫,拿梳妆台上的铜镜一看,心才落到了实处。

    听着外边传来脚步声,知道是裴征回来了,出来,看他抱着一盆衣衫,还有褥子和被单,小洛吸着鼻子,不高兴地看着裴征,沈芸诺失笑,“小洛,娘吃早饭了,你还吃点不?”

    裴征听着她的声音,眉眼尽是温和的笑,“醒了,早饭在锅里,我晒了衣服去田里看看,牛二开始犁田了,我去守着。”田里长了草,牛二下午犁他家的,趁着早上还有时间把田里的草除了。

    沈芸诺点头,牵着小洛的手去了灶房,小洛喜欢吃蛋黄,沈芸诺剥了蛋壳,把里边的蛋黄给他,看他摇头,沈芸诺笑道,“娘吃不下,你帮娘好了。”一家人一起吃早饭的话小洛喜欢拿蛋清换蛋黄,沈芸诺不答应,不准他挑食。

    吃了早饭,沈芸诺拿出买回来的菜种,撒在后边院子里,等两天,苗长出来就能移栽里。

    下午,大丫来找小洛玩,沈芸诺和邱艳说了送小洛去学堂的事儿,“在家里他也没多少事儿,不如去学堂,也有玩伴,就是大丫,小洛走了,更是没人陪她了。”

    邱艳篮子里装着针线,去台阶上坐下,心宽道,“不碍事的,姐弟两又不是不能玩了,下了学,不是能一起吗?”她倒是明白沈芸诺的心思,家里有钱了,就想给孩子最好的,如果大丫是个儿子,她也早就送去学堂了。

    沈芸诺点头,和邱艳说自己撒了菜种的事儿,“靠着家里的田地也不够吃,我寻思着做些生意,嫂子觉得如何?”不像镇上大买卖,她只是挣点钱,温饱就够了,家里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守着几两银子过日子不是法子。

    “好,自来就是主意多的,你做什么,我帮你。”沈聪如今在镇上有活计了,家里不缺钱,她想买两亩田地,手里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她爹也让她别买,没粮食了回家拿就是了,有了田地就要纳税,沈聪稍微一忙田地的活儿就只能她顾着,她不是种田的料子,没得吃那份苦,最后反而不见得能囤起来粮食。

    沈芸诺心里也没有主意,起屋子的时候她问周菊借了几十斤红薯,周菊说不还了,又把家里剩下的红薯全部送给了她,她寻思着把红薯磨成粉,晒干了,试试能不能做粉条。

    粉条她是不会做的,只是见过红薯粉,炒肉的时候裹一层红薯粉,炒出来的味道好吃多了,便是不卖粉条,红薯粉也该是有人买的,而且红薯不贵,不过红薯粉不是她长久的计划,她的心思还是在鸭子上边,甜皮鸭,外酥里嫩,有甜有咸,吃了满嘴的香味,回味无穷,这也是她坚持养鸭子的目的。

    村子里养鸭子的人少,家里吃肉有人买鸭子,而且鸭蛋不如鸡蛋好吃,裴征也是由她才会应下养鸭子的事儿。

    可眼下,小鸭子都没有,做甜皮鸭还早着,这段时间,挣点钱是一点,和邱艳说了自己的想法,她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红薯磨成粉的话倒是个新鲜的吃法,不过,大家听说是红薯做的,只怕不会买。”

    家家户户都没有红薯,吃得大家都腻了,那肯花钱买这个,别说花钱,换也是不换的。

    沈芸诺想想还真是这样呀,不过磨成了粉她不说谁有知道,沉思了会,叹息道,“不如再等等吧,插秧后,把稻种撒下就得收麦子了,再往后天也热了。”

    天黑十分,裴征才从外边回来,裤脚撩到大腿上,提着两个篮子,叫沈芸诺,“阿诺,我把鸡鸭带回来了,你出来看看。”总共八只鸡,十只鸭,他觉得鸭子多了,可大生大嫂说她娘家人带过来的,算他便宜些,没法子,这才一并买了。

    对方说用粮食换也成,家里粮食大多是镇上买的,他也没粮食,最后给的钱。

    沈芸诺坐好饭菜,和小洛在后边挖土,四四方方的菜地得归垄疏条沟出来,否则一下雨,菜地的菜根部泡在水里很快就坏了,听着裴征叫她,沈芸诺喜上眉梢,“小洛,咱家的鸡鸭回来了,走,娘带你去看看。”

    鸡笼早就有的,沈芸诺放好锄头,拍拍手出来,还真是,大笼子里了,鸡鸭叫得正起劲,沈芸诺指着后边院子道,“搁后边去吧,我喊声嫂子。”

    不一会儿,沈聪和邱艳也来了,邱艳满脸是笑,“家里还是养了鸡才有农家的样子。”邱艳大步上前,沈芸诺让她挑,邱艳看了两眼,“随便三只就成,你和妹夫把你们的放出来,将就这笼子我提上去。”

    沈芸诺也觉得好,留邱艳他们吃晚饭,“我饭做好了,你们吃了再走吧,几步路的事儿,不耽搁什么。”随即又问起沈聪在镇上的事儿。

    “知县大人出门了,过些日子就该忙了,我不在,你多陪你嫂子说说话。”没搬过来的时候沈聪不觉得有什么,搬了过来,听邱艳和他说沈芸诺,他才惊觉,往回他不在,邱艳守着空荡荡的院子该是有多难过。

    沈芸诺点头应下,晚上,沈芸诺说了送小洛去学堂念书的事情,“也不是希望他多厉害,多认识几个字,长大了不会上当就成,而且,学堂人多,男孩子,整日拘在家不是办法。”

    村子里的人倒是喜欢和小洛玩,可毕竟离得远了,马上又农忙了,谁家孩子会专程过来找他,送去学堂,早上送过去,下午再去接回来,也不算麻烦。

    沈聪赞成道,“我看小洛是个聪明的,将来要是考上秀才就是兴水村的头一份,而且,不用你们送,我早上去镇上,顺便送他过去,下午回来去学堂接他,不费事。”

    沈芸诺点头,“接送的事还是我和他爹来,万一你在镇上耽搁一会儿,小洛不能一直在学堂等着,哥,你忙你自己的事儿就是了。”

    心里有了主意,翌日一早,沈芸诺装了一篮子鸡蛋,又拿了六百文钱给裴征,“你待会去村子里问四弟妹装点豆腐给夫子送去,小洛年纪小,夫子多费些心思。”若非这种事都是男子出面,沈芸诺想自己和夫子说,将昨晚的话又和裴征说了遍,“小诺年纪太小了,你就和夫子说,上课他精神不集中,只要没打扰他别太严厉了。”

    小孩子正是玩的年纪,她不想小洛去了学堂太过死板。

    裴征明白沈芸诺的心思,不是要小洛认多少字,多认识些人就是好的。

    看着父子两出了门,沈芸诺收拾好院子,叫了声嫂子,两人相携去了菜地,她家的院子大,菜地不种菜也够吃,叫上邱艳,是让邱艳认着她的地儿,“嫂子吃菜了来菜地摘就是了,我家院子你也见着了,种上菜不差这些。”

    掐了两把韭菜,看旁边,裴老头菜地长满了草,沈芸诺蹙了蹙眉,往回,可没这样的情形,不过不是自家的她也管不着,担心他家菜地的草长到自己地里,沈芸诺找了石块,将周围拦了起来,邱艳帮着她,边堆石块边道,“你二嫂见着这样子,估计又要说几句难听的话了。”沈芸诺做事认真,便是四四方方的菜地,里边的菜也整整齐齐,看上去像是丈量过似的,十分舒服。

    “二嫂她也只能过过嘴瘾了,二哥管她管得严,掀不起风浪。”沈芸诺低着头,细细和邱艳说了些之前的事儿,邱艳叹息,“你二哥不容易,你二嫂性子好的话一家人还能安生过日子,不过看样子,估计难。”

    她不是喜欢说人长短的,结合裴万之前的性子,只是觉得他被拖累了,好好的一个人,结果遇着刘花儿,很难有商有量的过日子。

    晌午过后,裴征和小洛一起回的,说了小洛在学堂的事儿,“我在外边看着他,看他的样子,估计不喜欢,把你的话和夫子说了,夫子该是明白了。”他和夫子说的时候,夫子瞠目结舌地望着他,好似他说错了似的,想想也是,家里送孩子去学堂的谁不希望孩子有出息,就他想着小洛自己能学点就成了。

    沈芸诺点了点头,拉起小洛的手,“走,娘给小洛做糯米肉丸。”

    小洛纠结的小脸这才舒展开,跟着走了几步,说起学堂的事儿,“里正家的铁柱银柱哥也在,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小洛往回也和他们一起玩过,怎么会不喜欢你。”糯米肉丸沈芸诺中午就做好了,本以为两人中午就会回来,没想着拖到现在,裴征跟着进屋,看灶台上馒头,抓起两个往外边走,“我去田里把稻种撒了,再过两三日就要割麦子了,那会忙。”

    刚坐下生火的沈芸诺诧异,“不着急,你吃了饭再出门,撒种就一会儿的事儿。”

    “回来再吃。”带小洛去学堂,夫子问他会数数不,小洛能数到四十九了,过了四十九总喜欢数二十,不过看夫子还是喜欢小洛的,让小洛在学堂坐了一上午,两人这才回来得晚了。

    沈芸诺生火热了饭菜,问小洛在学堂的事儿,“过两日,娘替你做个袋子,让你爹去镇上买本书装里边,每日背着去。”纸和笔精贵,小洛筷子都不太会用何况是握笔写字,寻思着纸笔的话可以少买些,书是要的,要让小洛心里有个他开始念书了的念头。

    小洛坐在她腿上,脸上倒是没有多大的喜悦,反而问起另一件事,“娘,夫子会打我吗?”今日,他见着夫子打好些人手掌了,银柱哥也挨打了,他心里害怕。

    “不会,爹爹和夫子说过了,哪怕就是小洛趴在桌子上睡觉也不会挨打,可是,小洛不能一直睡觉,自己低头睡一会儿,也要听夫子讲了什么,好不好?”沈芸诺轻轻揉着他的头,养孩子,需要的不仅仅是钱,更是精力。

    小洛大大的松了口气,沈芸诺笑道,“不过小洛不能打断夫子说话,想要说话的话先举手,夫子见着你举手就会让你说话了,想要去茅厕的话也要及时和夫子说。”

    小洛如今能自己脱裤子提裤子了,沈芸诺不担心这个,而是怕他年纪小,做什么专注了来不及,又和他说了许多孩子尿裤子是正常的,人人小时候都尿过裤子,别人笑你的话只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记不住小时候的事情了。

    想了许多,看小洛听得不嫌烦,她心里隐隐有些高兴,起码,小洛是听得进去话的人。

    裴征再回来,韩梅和裴勇跟在身后,沈芸诺心里虽然诧异,脸上却带着笑,“大哥大嫂来了。”韩梅偶尔出门帮人做席面,家里的三个孩子交给宋氏看着,刘花儿因着这事闹过好几次了,最后被裴万打得没话说,在村子里没少说韩梅的坏话。看裴勇面露倦色,估计刚从镇上做工回来,他们家欠了多少钱沈芸诺不知,不过看眼下的情形,不少就是了。

    韩梅和沈芸诺打了声招呼,让小木小山小金喊人,沈芸诺笑了笑,招呼着他们进屋,小洛和裴征还没吃午饭,沈芸诺舀了粥出来,一碗馒头,一盘子糯米肉丸,一个腊肠,一个素菜,看三个流口水,沈芸诺多备三双筷子,想着韩梅和裴勇上门肯定有事,招呼着小木他们上桌子吃饭。

    小洛饿得残了,喝了口粥,小手握着筷子,自己慢慢夹,沈芸诺让他学拿筷子,如今开始会些了,夹在碗里,囫囵吞枣的吃着,脸上尽是满足,沈芸诺让他慢些,叫小木他们自己夹菜吃。

    韩梅和裴勇坐在椅子上,替他们解释,“三人吃过饭了……”看小木他们目光炯炯的盯着桌子,韩梅舌头打转,道,“少吃些,别撑坏了肚子。”

    小木这才兴高采烈的拿起筷子,夹了快糯米肉丸,肉丸外边裹了层糯米,而且,不知道肉里放了什么调料,十分香,韩梅也做过糯米肉丸,味道不太好看,即使这样,小木他们也高兴得很,何况如今吃的是沈芸诺做的。

    盘子里只装得下六七个,小洛吃一个喝了半碗粥,抬起头,碗里的肉丸没了,扁着嘴,微微红了眼,沈芸诺拿起盘子,“灶房里还有,我再去那哪些出来。”

    用的小蒸笼,一下能蒸三四十个,想着小洛去学堂,因而做得多。

    韩梅在边上看得脸色一红,张了张嘴,又不好说三个儿子,裴征不和他们抢,吃了两个馒头,肚子不那么饿了,因而,吃的速度慢,“大哥说有话和我说,什么事,说吧。”

    帮他起了屋子后裴勇一直在镇上做工,人看着瘦了一圈,估计还是欠债的关系,欠着别人钱,心里总觉得不踏实,那种感觉他明白。

    裴勇局促地调整了坐姿,开口道,“等三弟妹来了再说吧。”裴征送小洛去学堂念书的事儿在村里传遍了,三岁的孩子去学堂,在兴水村还是头份,里正家手头宽松,铁柱和银柱也是五岁念书的,裴年的儿子,今年四岁了也没送去学堂,因为孩子小,学什么也记不住,几百文的束修就白白糟蹋了。

    沈芸诺端着盘子进屋,想着孩子喜欢,她装了两层,搁下,挨着小洛坐下,噙着笑的看向裴勇。

    “我和大嫂也想送小木去学堂念书,去年,夫子不肯收,我想着让里正解释番的话夫子该会答应,想问三弟借点银子。”他欠韩家的钱多,在镇上再做些时日就能还了,欠他大伯和三叔的,今年咬咬牙也能还上,不过他准备还一家,另一家的明年再还,家里一个铜板都没有,真遇着点急事总不好到处问人借。

    沈芸诺看了小木一眼,小木听裴勇说起他的名字,搁下筷子,紧紧拧起了眉,小声道,“我不想念书。”家里没有钱他知道,爹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娘帮着自人家做席面回来全身酸痛,念书要花银子,他不想念书,在家里,可以守着两个弟弟,也能提着篮子上山挖野菜,等他再大些就可以帮着做饭了。

    韩梅微微一怔,听了小木的话红了眼眶,“说什么呢,你将来有出息了,爹娘不就有出息了?”她以为裴征和沈芸诺起了屋子手里没钱了,不想竟然送小洛去学堂,小木今年都七岁了,她也该为他打算了。

    裴征没急着回答,而是看了沈芸诺一眼,家里的银钱都她管着,她不开口,他没法往外边借,而且他心里还膈应韩梅,心里不太舒服。

    裴勇看裴征的意思也望向沈芸诺,“四弟妹,我和你大嫂会早些时候还钱的,眼看着农忙就来了,你大嫂不出去做席面了,家里的事儿她慢慢做,趁着工钱高了,我去镇上多做几日。”

    农忙工钱是最高的时候,裴勇和韩梅商量好了。

    裴征皱了下眉,调转视线,盯着裴勇瘦了一圈的脸,心里不是滋味,“大哥,挣钱要紧,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别把自己累垮了。”他不知道裴勇欠了多少钱,只是看裴勇这样子,心里难受罢了。

    沈芸诺低着头,沉思良久,跟着劝裴勇,“小洛爹说得对,大哥还是顾着自己得身子要紧,钱的事儿我们倒是能借。”看韩梅一脸喜色,沈芸诺顿了顿,“大哥,送小木去学堂不只是束修的钱,墨水,纸,笔,里里外外都是开销,你和大嫂可要想好了?”

    裴勇神色僵住,倒是没思考过这事儿,韩梅和他说借钱送小木去学堂,他觉得可行就来了,之后得事儿倒是没想过。

    沈芸诺叹了口气,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怜天下父母心,问裴勇,“大哥想要借多少?”

    韩梅动了动手指想要说话,被裴勇抢了先,“六百文,家里还有些钱,不过得还了韩家的钱再说。”中午,他和裴老头说了,裴老头让宋氏给他点钱被他拒绝了,分了家,裴老头和宋氏的钱就是裴万的,小栓几年也四岁了,他如何好意思拿裴万的钱养自己的儿子,因而没应。

    沈芸诺心下明了,估计是裴征和小洛去学堂的事儿被人知道了,韩梅和裴勇这才有了心思,坐在凳子上,她没急着回屋拿钱,毕竟,裴家在村子里不止一家亲戚,她不想帮衬了一家人就要帮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