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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诸多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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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有消息传来,北境近来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狐妖,精通变幻之术,有人见过她的四尾……”

    书桌边的林昊青静静的放下手中的笔。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妖仆思语:“是纪云禾吗?”

    “属下听闻那行事作风,猜想应该是她。”

    “鲛人认出她来了?”

    “应当没有。”

    林昊青沉默片刻,却是倏尔一声笑,摇了摇头:“缘分到了,却是拦也拦不住,随她去吧,都是她自己的人生。”

    “如此,主上费尽心思想将她带离这一切事端的初衷,岂不是……”

    林昊青瞥了思语一眼:“本来,顺从顺德公主之意,将四处驭妖师带去北伐之时,我想的便是要给尚在北境的纪云禾送去一分大礼,却没想她先擒了我,而后再说服四方驭妖师降北。无论如何,结果都与我料想并无一二,却未曾想,纪云禾竟然也会死。”

    思语静静听着林昊青说道:“但见她尸身,我知她在北境过得并不如意。是以复生之法也并未告诉那鲛人,将她带出来,让她活过来,站在我面前的人,宛如新生,这新生之人,便该像模像样的去过新生。但人力总是难改天意。”林昊青提起笔,在书上又记了几笔,“随她吧。”

    林昊青在见顺德公主之时,听闻顺德公主要让他集结四方驭妖师之力北伐,他观多年局势,知朝廷行事作风,便早推断出,这国运不济,人心涣散,在国师府多年的高压下,四方驭妖地早有反叛之心,北伐而去,在纪云禾那舌灿莲花之下,驭妖师大军定会临阵倒戈。

    他故意率兵前往,中间的过程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结果倒是与他想的一样。却没想纪云禾身体竟然孱弱至此,劝降大军之后当即身亡,他有解救之法,故意未说,逃离北境之后,方私自带出她的内丹,救活了她。这后面,一步步,便也走到了现在。

    林昊青拿了一个罐子,看了看里面残余不多的药粉:“当初找顺德要的寒霜,内里药材我已分析了出来,只是有两味药,不知其制药的先后顺序,思语,这些日子准备一下,我们要准备一个时机,回京了。”

    思语默了片刻:“主子,如今回京,怕是拿不到寒霜的制药顺序,驭妖师降北一事,她的怒火必定发泄在你身上。”

    “所以……”林昊青看着手中的盒子,“我们要等一个时机。”

    ……

    北境城外的山体上,冰墙消融之后,随着冰墙流淌的岩浆在山体上凝固成了坚硬的黑色岩石。围着北境城形成了一圈诡异的环形山体。

    北境四周皆是高山,本就易守难攻,现在有了这一圈山体,只要北境人在上面建起堡垒,架上兵器,恐怕百万大军攻来,北境也无所畏惧。

    这突如其来的岩浆爆发,未至北境一人死亡,却阴差阳错间,成就了一个惊世绝作,令此处成了一个不破之城。

    下属前来将这消息告诉空明的时候,空明的神情却并未轻松多少,他点点头,让来人退去,转身看了看侧殿。这岩浆爆发引起的混乱,于北境来说,或许不是坏事,但于某个人来说……

    他却无法确定。

    侧殿之中,床榻之上,已恢复自己本来面貌的纪云禾静静躺在床榻之上,她呼吸沉重,额上总是冒着虚汗,皮肤是异于常人的红肿与滚烫。长意手中凝聚术法,放在纪云禾心口,淡蓝色的光华轮转,从长意的手中渡到她心口里面。纪云禾的神情便微微放松了下来。

    但不片刻,长意唇上却泛起了乌青之色,忽然之间,长意的手被人猛地打开。

    空明站在长意身侧,冷冷的看着他:“昨日施术过度,让你好好休息,你还敢胡乱动用术法?”

    长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纪云禾身上,未抬头看空明,也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开口道:“我要带她去冰封之海。”

    空明闻言,默了一瞬。

    长意继续道:“岩浆属于海外仙岛雷火一脉,和灼万物,她被雷火之气灼伤心脉,以我之力无法令她苏醒,只有去冰封之海寻得海灵芝,方能解此火毒。”

    “北境怎么办?”

    “有你主持大局,我很放心。”

    空明深吸一口气。而今北境,经昨日一乱,众人共历大劫,一些此前暗藏的矛盾,暂时算是隐了下去,不管是驭妖师、妖怪还是普通人都难得的同心协力起来。且对这个鲛人,有了空前的信任。百姓们已经编唱起了关于鲛人的传说,几乎将他传唱成了一个传说中的英雄,从深海而来,解救人世的大能者。

    在这样的境况下,长意便是离开北境,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他不需要费什么功夫便能叫众人同心协力,在那环形的岩浆山体上,建好防御的设施。

    空明心头想好这一切,看着长意的侧颜,又看了看床榻上躺着的纪云禾。

    以前这个女人,面色苍白,气息虚弱,没有好一天,就死了。现在又好似神迹降临一般忽然回到了这个地方,这人身边,但还是倒霉得躺在床上,睁不开眼……

    空明重重的叹了一声气,心里饶是再不喜欢纪云禾,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纪云禾,还有这个鲛人,她,他们,走到如今这一步,实在太难得。

    “你要去,便去吧。”空明道,“北境我还能看得了几天。”言罢,他径直转身离去,却在离开门口前,转过身来,似极不情愿的吩咐,“带上几个信得过的人,别再搞什么孤军奋战了。你现在又不是才被捞上岸的鲛人。”

    长意闻言,转头看了空明一眼,但空明已经离开了房间,他只看到了他离去的衣袂。

    空明这方刚走出去,迎面撞上了急匆匆跑来的洛锦桑。洛锦桑一头撞在他胸膛上,立即抬头看他:“云禾回来啦?我在外面忙着安置百姓,这才知道鲛人带了个女人回来!是云禾吧,除了云禾这个鲛人能带什么女人啊?”

    空明盯着她:“这件事你倒是不迷糊。”

    没等他话音落地,洛锦桑拔腿就要往里面跑,空明又立即拉住她:“鲛人要带纪云禾去冰封之海治伤……”

    “我跟他们一起去!”洛锦桑立即抢了话头,“我去保护云禾!你不要拦我!”

    空明深吸一口气:“我不拦你!我知道你会去。”他此言一出,洛锦桑倒是一怔,空明顺势放开了洛锦桑的手,“注意安全。”

    四个字,落在洛锦桑心尖,洛锦桑呆了片刻,忽然向前一步,钻进空明胸膛,一把将他抱住,蹭了蹭:“你也是!”随即松开了他,拍了拍他的胸口,“走了,记得想我!”

    看着洛锦桑蹦蹦跶跶的跑去了侧殿,空明在她身后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正准备离去,却见怯懦的姬宁站在道路另一头,触到空明的眼神,姬宁缩了缩脖子:“我……我来找阿纪……不知道她有没有事……”

    空明看着姬宁,脸上的神色微微沉了一沉,“你师父。”他开了口,“姬成羽,怎么样?”

    姬宁一愣:“啊?师父……师父不太好……他……他不喜欢国师府……”

    空明默了一瞬:“谁会喜欢那个地方呢。”

    ……

    是夜,国师府一片寂静。

    大国师点着蜡烛,在书案间辨认面前放着的珍异药材,辩看之后,有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适时姬成羽敲门入内,大国师未转头,只道:“这味海外的异毒或可助汝菱剃去脸上腐肉,明日加在她的药里,先找个动物试试。”

    姬成羽沉默片刻:“师父,弟子得知,公主近日,行事十分诡异……”

    他斟酌言语,抬头打量着大国师的神色,大国师没有阻止他,姬成羽便一咬牙,继续道:“但闻公主近日抓回来了许多叛逃的驭妖师,将他们都送入殿中,但那些驭妖师被抬出来的时候,皆是形容枯槁,一身灵力量皆被人吸食干净……师父,如此邪术……”

    “是我给她的。”大国师瞥了震惊的姬成羽一眼,淡然道,“这是给她的蜜饯。”

    要顺德治脸,她要吃很多苦,所以就像哄小孩吃药一样,大国师给了她这样的禁术,当成骗她吃药的蜜饯果子。

    姬成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师父,如此以往,顺德公主,怕难再听师父掌控。”

    大国师却只是笑了笑。不再做其他言语。

    姬成羽无奈只得退了下去。他一路急行,及至朱凌所在的将军府,未等任何人通报,他径直闯入了朱凌的住所,姬成羽一脚踹开朱凌房间的门,不管身边的军士如何阻拦,他便直接踏了进去。

    “顺德公主到底要做什么?”

    他询问床榻里面的人,但见灰色的纱帐之中,朱凌慢慢的坐了起来,他没有带面具,脸上凹凸不平的皮肤看起来像怪物一样可怕。

    朱凌撩开纱帐,挥手让阻拦姬成羽的军士退了出去。朱凌抬头,看着姬成羽,窗外的月色,落在朱凌的眼睛里,却让他看起来犹如蛇一般怨毒可怕:“公主的心思,我等如何敢擅自揣测?”

    姬成羽上前一把揪住朱凌的衣襟:“朱凌,你睁眼看看!看看这个朝廷,国不国,家不家。流民遍野,四处叛乱,你还在帮着顺德公主行尽伤天害理之事!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忠于公主,是我立过的誓言。你不是也一样吗?”朱凌看着他,“这国不国,家不家的天下,不是你们国师府大国师一手促成的吗?你现在,不依旧忠于他吗?”朱凌笑笑,“就算你的哥哥,早已背叛了他,成了那北境的大军师。你也依旧留在国师府,不是吗?”

    姬成羽拽住他衣襟的手微微颤抖着,沉默之后,他终于将他松开。

    朱凌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姬成羽,多年兄弟情义,我愿奉劝你一句,如今这天下强者为王,大国师力量虽大,却为过去所困,但公主与他不同,你若愿向公主投诚,日后,待公主功法大成,什么国师府,什么北境,不过都是她掌中玩物。你也能站在大国师头上,也未可知。”

    姬成羽闻言,一声嘲讽的冷笑:“公主修的邪术,是师父给她的,她凭什么踩在师父头上?再有,你以为,大国师只手掌控天下数十年,凭的只是力量强弱吗?”他转头,看向朱凌,“这人世间,不过是强者的玩乐场,你我都是棋子,便莫要入戏太深了。我之于大国师,你之于公主,也都不过如此。”

    “那是你。”朱凌道,“公主说过,我与她共患生死之难,我是可以与她并肩之人。”

    姬成羽摇摇头,终转身离开了朱凌的房间,他行至戒严的街道之上,来往军士看见他一身国师府的装扮,并无人询问他。他漫无目的的在京城街道上行走着,战事并未打来京城,但京城的肃杀之气却日益深重。

    “我见过不愿做棋子之人。”姬成羽仰头望着月亮,恍惚间,忆起国师府的牢笼里,纪云禾那张永远没有服软的脸。姬成羽垂下了头,“但她也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