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力金刚掌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夜幕之下的京城,一片漆黑,差不多的房子,差不多的街道。

    追了还不到一条街,楚离便失去了目标。看着四面八方似曾相识却又从未相识的街景,他只得放弃。

    趴在屋顶,楚离迫不得已的俯下了身子,只见街上的官兵明显多了起来,刚才的命案,似乎是激起了全城的警戒。住店是不要想了,此时的酒楼或客栈,应该正是官兵搜捕的重点目标。

    还是听师傅的吧。

    又是那个老色鬼的主意:往青楼里躲。

    以他的经验,如果惊动了官府,那么最稳妥的藏身地点,就是青楼。守城的官兵或衙门的捕头,没有谁愿意去青楼找茬,除非得到确切情报案犯就在其中,否则绝不会轻易去砸那里的场子。首先,敢在大的州府开设青楼的老板,后台都不是一般的硬,远非一般官差能得罪得起;其次,基本上所有带品级的将官与衙门里吃香的名捕,都是那里的常客,十个人里有八个的把柄都在人家鸨妈妈手里攥着;再者,突击搜查青楼,说不定在哪间厢房里,就会撞见一个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全家老小都送上西天的大人物,胆敢目睹王公贵胄们衣冠不整的样子,就算命能保住,前程也是保不住的。

    所以,一旦惹了官司,先往青楼躲,越有名的青楼,就越是安全。

    自从来到京城,那老色鬼的经验还没出过错。

    胭脂楼。

    牌匾上,三个鎏金大字柔中带刚,写的颇具韵味,再看落款,竟然是常哲先生的墨宝。

    常哲先生是谁?

    与孔孟齐名之旷世大儒朱子的四代玄孙,姓朱名露,字冠梁;号:常哲先生;最风光时曾官拜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的要职,可谓是位极人臣,即便后来因为换皇上而失宠辞官,但其在位时门弟众多,其中更不乏朝中重臣,其人在京城而言,仍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跟老色鬼混得久了,就算没吃过猪肉,也会无比熟悉猪怎么走。按老色鬼传授的经验,挑妓院最重要的依据就是看牌匾。妓院跟酒楼客栈可不一样,妓院是文人墨客们最爱扎堆的地方,越是有背景的大妓院,越是喜欢花重金聘请名人、最好是有功名的名人给场子题匾,以此迎合那些裙下君子们的喜好,顺便也给那些想来捣乱的人提个醒:这里的靠山可不是你们惹得起的。所以说,门庭上的牌匾,从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明一家妓院的背景与规模。竟然能求到朱大人的墨宝,其靠山有多硬自然不难想象。

    进了大门,果不其然。

    连门口迎宾的丫鬟都比县城的头牌来得俊俏,在京城逛了一整天,也就这家妓院还有点京城的样子。此时此刻的楚离,已经完全陶醉在满屋子的芬芳中了,似乎已经忘了刚刚那场惊动全城的人命官司,而那个九泉之下的老色鬼,似乎仍旧活在楚离的脑袋里,不断的指挥着楚离的两只贼眼该往哪看该往哪瞧。

    “哟,这位公子,想必是远道而来吧……”一个半肥不肥的老婆子甩着手绢一把挎上了楚离的胳膊。

    “烦劳鸨妈妈,请给我找一位……嗯……卖艺不卖身的姑娘!”虽说心中确实有那么点热血上涌,但楚离还是有自制力的,自己来这的目的仅是躲避官司而已,眼下自己可还是童子之身,就这么便宜给一个烟花女子未免有点亏,就算将来有一天,自己也会像那老色鬼一样成为这里的常客,甚至不可避免的死在这上面,但至少这宝贵的第一次,还是应该留给真正喜欢的人。例如白天那位异香美人。

    “哎呀,公子你一看就是场面上的人,真是懂的挑姑娘呢……”看老鸨子这一颦一笑,想必也是打被窝里混出头来的,“不过呀,我们这懂得音律的姑娘,可都还没腾出身子来呢,公子你是准备多等一会呢,还是挑挑别的?”

    九泉之下的老色鬼,此时此刻就在楚离脑袋里,耳朵边,以及一切他能感受到的地方,他告诉徒弟,老鸨子这么说,就是想试探试探你的身家,天底下的妓院没有统一的价码,当然是能榨多少榨多少,话要说到这份上,你若不掏钱,而是顺着她的话选择多等一会的话,恐怕就得等到来年开春。

    把手伸进包里摸了半天,楚离把摸上去个头最大的一锭银子掏了出来,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十五两。吃顿饭都要五两,逛青楼怎么说也要多上个两三倍,至少在来时的那个小县城里,是这么个行情。

    “哎哟,公子你,可真是出手阔绰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这老鸨子似乎没拿这十五两银子太当回事,把银子拿在手上掂了掂瞬间就是满脸的不屑,“带公子去杏儿那!”

    带我去杏儿那?

    杏儿又是谁?

    下一步不是应该叫出来一群姑娘让我挑吗?为什么会直接塞一个给我?

    此时老色鬼的声音似乎又来了:小兔崽子你给少啦!真是给为师我丢人!

    话说回来,杏儿到底是谁?

    胭脂楼唯一一个真的卖艺不卖身的姑娘。

    一进屋,楚离就呆了。完全是被杏儿那张略带幽怨却又饱含深情的娇艳,给惊呆了。这绝不是一个烟花女子该有的气质,这明明是冰晶玉洁的天女,只有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灵,才配拥有这样的气质。

    不是说给少了吗?怎么还塞了一个仙女给我?如若再加上二十两,岂不是要把皇上的贵妃拉来陪我?

    “公子,想听曲乐?”

    “额……是啊!”

    “杏儿,只会抚琴。”

    “抚琴?好啊!那就抚琴吧!”

    “公子想听哪首?”

    “你觉得哪首好听?”

    琴声响起,低沉、哀婉、凄凉。就好比一个绝望的老者站在茫茫雪原,准备随时将凋零的生命交还给那无情的天地。

    对音律,楚离并不精通,但这首曲子,却无比的熟悉。那老色鬼平生最爱弹奏的曲子,就是这首。

    楚离从来没听师傅提起过任何往事,他只知道师傅是个三天两头泡在妓院,隔三差五出门行窃的梁上君子。但楚离不傻,他知道师傅绝不是天生的飞贼。世间能有几个飞贼博古通今、熟悉朝政时局?世间能有几个飞贼懂得欣赏诗词歌赋、写得一笔不逊书圣的好字?世间又能有几个飞贼善识音律、有抚琴听音的雅兴?

    声如其运,自古那些悲天悯人自怜自哀的骚人墨客,总是喜欢把满腔的愤懑寄于弦音,其中似乎也包括那个脾气古怪身世成迷的色鬼师傅。对于这首琴曲,楚离也问过,但师傅似乎并不愿意多说,只是说此曲名曰《君莫离》,作者是一个女人,当然楚离也不是傻子,师傅和自己的名字凑在一起,不就是“莫离”吗?

    常饮别时苦,

    相思恨时迷。

    渡江再回望,

    孤舟蓑影捕江鱼。

    落叶黄,秋风袭,独裹寒衣,

    举目燕南去,

    空留檐下泥。

    念君时,

    谁羡花满楼,

    只盼君莫离。

    听着琴声,楚离缓步踱到了窗边,吟起了这阙词。这阙词就挂在师傅的卧房,没有词牌名,也没有落款。但看字迹,就是师傅自己写的,不知是他所自创,还是誊抄自别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阙词,与杏儿弹奏的琴曲,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听到最后一句“只盼君莫离”,杏儿手下琴曲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继而乐声再起。待楚离回头,但见杏儿的双眼已是饱含热泪。

    “杏儿姑娘,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

    “回公子,此曲,并无人教,是小女子,听来的。”

    “听来的?从哪里?”

    “从我娘那里。”

    “你娘?”楚离回过了身,但杏儿却不再言语。

    琴声继续,两人的对话,并未打断杏儿的弹奏。

    原来如此!

    楚离恍然大悟,那老色鬼,果然在京城混过,不但混过,貌似混的时间还不短,甚至还交上了一个情比金坚的老相好。从京城到穷乡僻壤,这其中,恐怕少不了一段惊天动地的故事吧?回想起师傅那张毁过容的鬼脸,楚离的脑袋里瞬间闪过万千种可能。

    就在楚离站在窗户边上浮想联翩的时候,窗外,街上,又炸锅了。

    一匹高头大马停在了胭脂楼门口,一个校尉翻身下马气势汹汹的走进了胭脂楼,楚离坚信,这个人虽然是个官,但此次铁锭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因为他身后还跟了两队全副武装的官兵,一队枪兵,一队弩兵,若非是抓捕重犯,官府绝不会出动如此夸张的军队配置,楚离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看来自己这次真是捅了大娄子,这绝不象是死了一个卖梨的小贩就能搞出来的阵仗,以至于如此气派的妓院都已经罩不住了。那个装腔作势的大汉,到底是什么来头?这群气势汹汹的官兵,到底是为了抓他,还是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