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小说网 > 弃妇再嫁 > 第071章 :

第071章 :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老咸菜疙瘩果然能治疔,秀姑用心地记下了这一偏方。她怕自己忘记,特意记在册子上,册子里头记录着她知道的所有偏方以及各种常见病的防治方法。

    没办法,他们这里距离县城距离着实不近,许多时候来不及请大夫,就像这回瘟疫泛滥,没有仔细防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村中绝大多数的百姓都和三婶一样,小病小痛都不去请大夫,要么用土方子,要么就强忍着。

    晚饭后临睡前,秀姑把三婶治疔之事说给张硕听。

    张硕笑道:“老咸菜治疔大多数的人都知道,不过只能治尚未化脓的疔,若是疔发了化了脓,那就不好治了,请大夫不仅得吃药,还得划开那疔,让脓水流出来,才能好。”

    “那岂不是痛死了?”秀姑没长过疔,只听说长了疔特别痛。

    张硕点点头,见小野猪往秀姑怀里拱,跟小野猪崽子似的,眼里泛滥出一片柔软的笑意,拍了拍手,“小野猪,来看这里,看爹这里。”

    小野猪已经很熟悉别人叫自己的名字了,听到清脆的拍手声,又听到很熟悉的声音,他似乎很心动,但是饥饿很快占了上风,仰头瞅瞅秀姑,继续往前拱,手里乱摸,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唤,急得不得了,就是不往后扭头。

    秀姑笑道:“小野猪饿了,所以听到不是我叫他,也不是我拍手,他就不搭理你。”

    说着,解开衣襟,小野猪立刻凑了上去,用力吸吮起来,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这小子机灵得很,只知道跟娘亲,像我!”张硕满脸得意地凑到妻子跟前,一起坐在床上,见小野猪吃得欢快,一手还护着没吃上的那一头,脸上的笑容更盛,伸手点了点他的脸颊,“媳妇你瞧,小野猪长开了,眉眼口鼻都像我,就只有耳朵像你。”

    提到这件事秀姑就很不自在,明明是她生的,偏生处处像极了丈夫。倒是很多人见到了都喜欢逗小野猪,因为他像张硕,他们害怕张硕,却不怕小小的小野猪。

    更有一些促狭的人以欺负小野猪为乐。

    知他们并无恶意,秀姑才没阻止。

    “对了,我今儿听三婶说了一件事,你常在村里走动,听说了没有?”秀姑低头看了小野猪几眼,突然开口。

    “什么事?”张硕不觉有些奇怪。

    “就是春雨的爹跟别村的妇人跑了,三婶说的不清不楚,我心里惊讶,春雨都出门子了,底下儿女的年纪也都不小了,家里又有高堂又有媳妇,好好的日子不过,春雨爹怎么跟人跑了?”说实话,秀姑不太相信,偏偏三婶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由不得她不信。

    认真讲究起来,这是他们张氏一族的丑事。

    张硕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否认,“昨儿春雨爹说去城里买东西,然后一去不回了,有人看见他和沙头村苗宽的媳妇一起走的。”

    “这么说是真的?”秀姑一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苗宽的媳妇?苗宽不就是苗云的小儿子吗?无论是报喜还是报丧,他都叫我一声姨妈呢。苗宽年纪轻轻,大不过二十岁,他媳妇和春雨的年纪差不多,怎么就跟春雨爹跑了?”

    男子有妻,女子有夫,两人这么跑了,是私奔啊!

    “这人心哪,是最说不准的,谁都不晓得春雨爹咋就起了这个心思。”张硕摇头,说起耳闻的一些风言风语,“倒是听人说,在山上避难的时候,苗宽带上的东西少,只顾着自己,不肯给他媳妇吃,他媳妇又渴又饿快死了,六七个月的身子也掉了。春雨爹好心,偷偷给了些粗面和麦麸,又给了半瓢水,熬过了接下来的七八天,算是苗宽媳妇的救命恩人。然后又听说,衙门发了口粮下来,苗宽自己锁着不给他媳妇吃,他媳妇忍无可忍就逃走了。”

    咦?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于是苗宽媳妇就以身相许了?

    秀姑大开眼界,在成亲时她就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十分豪放,并不似想象中那般迂腐古板,哪知更豪放的事情屡见不鲜,沈童生和寡妇同居,春雨爹竟然直接跟别人的媳妇私奔!

    大概真的是民不告官不究,百姓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狠,村里厮混在一起的男女着实不少,从来没有发生什么浸猪笼、骑木驴之刑,村里族里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那女子的男人不发话,各家都当做不知道,只把这些事当作谈资。

    往丈夫身边挪了挪,秀姑小声问道:“我听人说闲话,也听人和米小兰吵架说漏嘴,说米小兰家的胜三哥和三堂叔家死了的金氏钻过玉米地,是不是真的?”还有张硕的四叔,也跟不是四婶的妇人拉过手就是了,这件事她没问出口。

    她之前不怎么相信这些让人啼笑皆非的风言风语,现在发生了沈童生和春雨爹这么两件事,她忽然有点相信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张硕轻轻咳嗽一声,“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秀姑睁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满脸惊讶,“难道这件事是真的?我瞧着不像啊,在娘家时,常听说胜三哥老实敦厚,管不住米小兰,没想到居然发生过这种事!”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张硕,闪过一丝探究之色,他不会也跟这些人学吧?村民这么豪放,她真有点担忧。

    张硕如何不明白妻子的想法,忍不住好笑地道:“我媳妇又齐整又白嫩,又温柔又贤惠,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可舍不得让我媳妇没脸!”

    他要真是这种人,就不会等到前妻死后好几年才娶亲了。

    前妻死后,再娶之前,村里不是没有年轻寡妇、黄花闺女对他抛媚眼送荷包,但是他极厌恶这些女子眉眼间的轻佻,知道他们都不是好好过日子的人,从不回应,反而呵退了几次。而且,这种事她们做得了一次就做得了第二次,他可不想以后戴绿帽子。山野乡村的庄稼人老老实实过日子不好吗?非得弄些污七八糟的事!

    “我眼里容不得一丁点儿的沙子,你可得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娘儿几个好好过日子,若叫我知道你好的不学学这些下流的东西,我就带儿子们回娘家,一辈子不回来!”秀姑似真似假的娇嗔道,目光流转,风情无限。

    虽已成亲二年多,见惯了妻子的风姿,此时此刻张硕仍然觉得心头涌上一股热流,正欲欺身抱住妻子,突然被小野猪用力踢了一脚,旖旎尽散。

    “臭小子,净欺负你爹!”张硕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摸了摸儿子穿着棉袜子的小脚丫,他正在吃奶,不敢挠他。哪知秀姑将小野猪掉了个头,小家伙继续闭着眼睛吸吮,腿脚时不时地蹬两下,似乎知道他爹不安好心似的。

    调整一下坐姿,让儿子吃得更舒服些,秀姑问道:“春雨娘这个大嫂子可怜得很,春雨爹这事儿族里就没个说法?你是里长,也得拿出个章程来吧?”

    一个巴掌拍不响,春雨爹和苗宽媳妇两个人都不无辜。

    苗宽媳妇逃离在危难中对她绝情的丈夫,自己私心里认为她没什么错,哪个做妻子的愿意一辈子面对如此丈夫?但错就错在她和有妻有子有家有业的春雨爹一起私奔。她可怜,难道被丈夫抛弃的春雨娘就不可怜?年纪老迈的张老太就不可怜?

    张老太口角锋芒,骂人厉害得很,但是她为人爽朗,行事坦荡,在自己家里割了一回韭菜,自己都没放在心上,没两日她就还了一篮小白菜。

    东西是小事,不值什么,这份有来有往的心意最难得。

    张硕苦笑,“有什么说法?能怎么办?往年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最后都不了了之了。没人知道他们逃往哪里,如今天灾*世道乱,谁都不肯出门去帮忙找人,找不到人,剩下家里的人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久而久之,就渐渐淡忘了。你大概不知道,咱们村里守着老娘过日子一直没娶上媳妇的豆腐张,他爹就是跟人跑了,二十来年没音信了。”

    豆腐张?

    豆腐张是张氏一族的本家,和张硕差不多的年纪,他手艺特别好,做的豆腐白生生的又细又嫩,秀姑很喜欢吃,于是老张经常在他们家买豆腐、豆浆、豆脑等,喂牛喂骡子的豆渣也都是从他们家买的。没想到他和他娘也是被抛弃的可怜人。

    秀姑蹙了蹙眉头,和张硕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发生这种事,上门安慰春雨娘吧,未免让人觉得咱们在看她的笑话。当做不知道这回事吧,又让人觉得咱们无情。阿硕,我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秀姑没有面对这种事的经验,有些儿手足无措。

    张硕沉吟道:“明日一早去瞧瞧吧,看在孩子的份上,日子也得好好过。”

    “嗯,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而且张硕又是里长,得拿出正确的态度。

    小野猪吃饱喝足后,精力十足,不是在铺平的被褥上爬来爬去,就是往被子底下钻,自得其乐。他不睡,张硕和秀姑都没法子安睡,灯光亮到二更。

    好不容易把小野猪哄睡了,二人吹灯睡觉,睡到半夜,突然被急促的叩门声惊醒。

    叩门声又急又快,显然发生了大事。

    夫妻穿好衣服,东间老张觉浅,已经出去开门了,等夫妻俩赶到跟前,灯光下见到春雨的弟弟春风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哭道:“我娘,我娘上吊了!”

    “什么?”

    老张和张硕二话不说,往春雨家跑去,秀姑嘱咐跟着醒来的壮壮去自己屋里看着小野猪,锁好大门,也拿着油灯去了春雨家。她抵达时,春雨家的里里外外已经挤满了人,大多衣衫不整显然都是半夜被叫醒,见到秀姑过来,许多人给她让开了路。

    秀姑向他们颔首致谢,进了新搭好的茅草屋里,春雨娘已被放了下来,抬到床上。

    仔细一看,莫说面目可怖,便是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我的儿啊,你咋就这么想不开?该死的是我这个老不死的呀,是我没教好儿子,是我没教好儿子,做下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我的儿啊,你抛下我我不怨,你是我们老张家的好媳妇,我也心疼你,可是你咋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春雨有了身子没了婆婆等你伺候坐月子,春风还没成亲哪!”张老太呼天抢地,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枯瘦的脸上憔悴不堪。

    家里因洪灾瘟疫而一无所有,她正想着省下口粮给儿孙吃自己去要饭,哪里想到儿子突然私奔,儿媳妇夜半上吊,两件事瞬间打垮了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腰背如弓。

    “两季没收成咱们没饿死,洪水来了咱们没淹死,瘟疫泛滥咱们没病死,多少人想活着都没运气活下来,亲家一家人都没了,就剩你一个血脉,咱们一家子好不容易都熬了下来等着过日子,你咋就这么想不开,这么不珍惜来之不易的性命?你这不是挖我的心头肉吗?”张老太捶胸顿足,白发在灯光下如雪如霜,“都是我做的孽啊,是我做的孽,生个不争气没脸没皮的孽种,好好的家不要了,好好的媳妇不要了,好好的儿女也不要了,跟个小蹄子一走了之,连我这个辛辛苦苦把他养大的老娘都不要了,又连累我好儿媳妇的命!”

    春风跪在床畔,伏在床沿,呜呜大哭道:“娘,娘你醒醒啊,娘你醒醒,你别不要我啊!爹不要你,我要你,儿子要你啊!娘,你明明答应我好好活着,要给我娶媳妇要等着抱孙子,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无论祖孙二人如何哭泣,床上躺着的春雨娘再也听不到了,也永远没有了动静。

    秀姑站在张硕身边,心里涌现无数酸楚之意,眼泪簌簌而下。晚上正和张硕说起这件事,哪里想到春雨娘当晚就自缢了。

    秀姑对春雨爹和苗宽媳妇顿生厌恶,他们的自私导致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春雨他娘,你、你、你让我说什么好?男人就是这德性,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没几个老实不偷腥的。春雨爹跑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连命都不要了?人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自个儿都说这句话,怎么轮到你,你就去上吊了?”

    米氏离得远来得晚,虽然她偷过春雨家的韭菜吵过嘴打过架,但是见到眼前的惨景,忍不住掉下泪来,有些同病相怜,“春雨爹跑就跑呗,他跟了别人跑就不是个好东西,为个坏东西上吊,你值得吗?你死了,他和贱蹄子仍然双宿双飞,不管你的死活。为了儿子闺女你也该好好活着啊!你好好地活着,活到儿孙满堂,才是你的志气,到那时看谁笑话你!”

    张老太拉着米氏的手哭道:“虎子娘,你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不知道哪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在村子里当面笑话春雨娘,她从年轻时就要面子,被人这么笑话,回来气得哭了一场,我劝了好几回,看着她睡下,谁知夜里起来上茅房,却见到她吊在梁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