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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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太后这边闹绝食,那边娘家侄女和嫂子就已经来了,见着侄女泪眼汪汪的请求她用膳的时候,何太后许多话都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你们回去吧。”何太后躺在眠榻上转过头去,“我这条老命还留在这世间有甚么意思,还是赶紧的去见先帝吧!”

    何太后想起最近这几天的事,气的牙根都在磨,她所谓绝食不过是用孝道逼天子低头罢了,谁知道皇帝竟然会怪罪到她身边的那些中官和宫人身上,那些老人有不少都被发配到暴室去了,原本她身边的人不应该会被天子发落,但是那会她装病,天子更是以伺候太后不周为罪名,让她有苦都说不出来。母亲生病,做儿子的迁怒那些不尽职的下人也挑不出错来。

    何太后在天子这里吃了那么一个亏,哪里肯善罢甘休?

    何惠听何太后这话说的坚决,眼里的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姑母,姑母要保重自己啊,如今能护着惠娘的就只有姑母了,要是姑母不在了,惠娘依靠谁去。”何惠想起江阳公主那事,哭的越发的厉害。

    皇太后的侄女,这个身份在江阳公主那里没有半点作用。

    何惠哭的满脸都是泪,豆卢氏心疼的不行,“太后,就喝那么一口吧。”说着她从宫人的手中接过一只银碗,里头是熬得浓稠的银耳粥。

    丝丝甜香飘来,何太后不禁吞了一口唾沫。莫说进宫后,就是进宫前,在娘家何太后也从来没有受过这份苦,没有挨过饿,真的甚么都不吃,这种感觉就越发的鲜明。何太后是真的饿了,她挺着这么几日,只肯喝水,皇帝倒是来过几次,但是他在阜阳侯这件事上就是不肯松口,而何太后也是骑虎难下,总不能皇帝还没答应她的要求,她就先饿的受不了用膳了,这不是自己打嘴巴么?

    胃里火烧火燎的厉害,何太后挣扎着转过头去,不去看那飘着甜香的银耳粥,“端下去。”她艰难的说道。

    何太后是这么说了,可是豆卢氏哪里会真的就这么拿过去?她还不知道何太后绝食是为了何猛的事,只当是何太后和皇帝怄气。

    “太后,用一点吧。万一您若是真出了事,萧家的那个还不知道有多开心呢。”豆卢氏拿萧妙音来激她,原本上下都以为太皇太后倒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收拾萧家那么一大家子了。谁知道一群人等到现在,皇帝也不过是出手收拾了萧吉和萧闵这对兄弟而已,而且用的是板上钉钉的罪名,其他的人,还真的没怎么样。

    萧家人也乖觉,知道眼下是多事之秋,拿着丧期内的由头,一门子从上到下窝在家里死活不出来。就是博阳侯的那一支,也是少了向外走动。

    宫外萧家人老实不少,而宫内萧妙音得意非常,回宫之后就是昭仪,如今将天子牢牢的握住,其他的妃嫔们几乎都私下感叹自己命苦。掖庭的那几个何家侄女都一副得道女尼的模样了。口里说着的就是侍奉姑母,其他的念头完全生不起来了。

    听到豆卢氏听到这个,何太后越发气不打一处来。豆卢氏这边还没完呢,“若是天子的事,哎,太后,自家人不说二话,天子并不是你所出。这不是自己肚子里头爬出来的,不管再怎么养,那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豆卢氏唠唠絮絮的,她想起了家里的那些庶子,十二郎是庶子里头最上进的,也是最尊敬她的。但是她心里总是提不起劲来,有事没事就去找十二郎何侃生母秦氏的麻烦。

    她生的嫡子那样,但是一个下贱的妾侍却把儿子养的那么好,她怎么能甘心。

    “……”何太后这会已经被气的完全说不出话了,皇帝不是她生的,母子情无从谈起,但是这事从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当着她的面说出来过。

    “要是气坏了你自己,恐怕天子也不见得有多伤心。”豆卢氏道。

    这句话直接戳在何太后的心口上,何太后的身体可不见的十分好,这么些年来大病没有,但是小病每年都有那么几次。人活的越久,尤其又是这么富贵,就变得格外的怕死。

    “您再这么下去,恐怕是亲者痛仇者快。”豆卢氏搜肠刮肚的寻找着自己知道的那些汉人的词。

    何太后躺在眠榻上好一会,她闭紧双眼,过了一会伸出手来,“拿来。”

    豆卢氏一看,知道是太后终于愿意吃东西了,连忙将手里的银耳粥递了过去。

    何太后饿了几日,平常靠那些蜜水撑着,可是蜜水又不是实实在在的,蜂蜜又粘稠,肠胃虚弱的人不适合这个,何太后此刻的脾胃也是被弄的比较虚弱了,浓浓的银耳粥入了肚子,不一会儿一阵反胃感涌上来,何太后捂住嘴,将才吃下去没多久的东西又统统吐出来。

    豆卢氏当时离何太后最近,躲避不及,被何太后吐出来的秽物溅了一身,宫人中官当时就乱成一片,忙着去叫医官的,还有过来清理的。

    拓跋演在昭阳殿听说何太后终于肯进食的消息点了点头,“太后肯进食,大善。”他这话说的一脸的孝子模样,但是毛奇却在心里笑得肚子都快痛了。

    长秋宫这是想要套住狼又舍不得孩子,若是真的坚持到底,饿的只剩下一口气,气息奄奄了,说不定天子还真的会松口那么一点儿。毕竟是嫡母,天子又讲究脸面。可是现在才几日,何太后就受不住进食了,这熬坏了身体,实惠又没有讨到。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拓跋演说这话的时候,三省的几个相公都在场,听到天子这话,知道是太后想要替娘家人讨好处结果被天子给挡回去了。、

    顿时许多人都感叹一声天子甚孝。

    汉代以孝治国,天子必须是天底下最大的孝子,但就那样汉哀帝和汉成帝之母王太后还不对付,不是亲生母子,再怎么孝也好不到哪里去。

    何太后绝食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拓跋演还专门去长秋宫看望了何太后几次,但是都被何太后派人挡在了门外。拓跋演也不气恼,在门口等了那么一刻之后才走,时间久了,宫内就传出皇太后年老脾性越发怪异的传言出来。

    过了一个月,何太后的身子还没有恢复过来,人年纪大了,身体就比不得从前,她饿了那么好几日,身体虚弱下来,要想恢复得慢慢调养,只能用那些温和的不能再温和的药物。这个时候,宣华殿被太医署的医正摸出了滑脉,左昭仪有孕的消息如同夏日的风迅速就传遍了宫廷。

    外朝倒是没有甚么等着皇子生下来就杀了皇子的生母,这些都是皇帝自己的私事,外朝还没有那么长舌妇,还去管后宫的事。

    同样燕王府册立侧妃的仪式也办全了,常氏成了正经的侧妃,不再是任打任骂任由人发卖的可怜妾侍。就是萧佻和萧拓见着她,嘴里还得叫声阿姨。

    萧拓见着萧斌的妻丧才过去一半,就火烧火燎的封了侧妃,心里不痛快,拉着妻子兰陵公主抱怨,“府中明明有大嫂在,何必还另外册立一个侧妃?而且阿娘这才走了多久?!”

    萧拓还在守孝,如今长公主的墓还没有修好,棺椁还听在公主府里,在萧拓看来母亲那是尸骨未寒,父亲就想着要另外弄个人来了。

    兰陵公主对婆母可没有半点感情,原本辈分就差的有些远,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她知道萧吉和萧闵出事有□□,而且萧拓说不定还插了一脚进去。她是生怕萧拓再做出甚么糊涂事来,“你这又是胡思乱想个甚么?家翁年纪大了,自然是害怕寂寞,封个侧妃也就封了,难道你还小气到连这个都想不开?”

    兰陵公主坐在那里见着萧拓直叹气,“而且再说了,常氏我瞧着也是个老实的人,这么多年来,她受宠的很,可是你见过她有甚么僭越的举动?”

    妾侍多是以色事人,一张脸长得好,身材妙曼就恨不得尾巴翘到天上,等到得宠有孩子了,有些不老实的就要满屋子的闹事了。

    兰陵公主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但也听说过有主母将那些不老实的妾侍剥光衣裳,然后让人用烙铁烫个浑身花。

    比起那些不老实的,常氏已经好的不能再好。“如今宫内左昭仪已经传出了好消息,你脸上不痛快是给谁难看?”

    “左昭仪……”想起在宫里头的那个妹妹,萧拓肚子里有许多话也说不出来了,萧家的底子太薄,外戚起家,在家里还没有真的能够立起来之前,靠着女人的大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陛下很喜欢左昭仪。”兰陵公主看见丈夫不吭声了,知道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博陵已经是薨了,可是其他的人还活着,总不能为了那么一个死人将全家的前途都给搭进去吧?

    “可是……我担心,三娘到时候真的诞下皇子,这皇子……”萧拓也有自己担心的地方。

    “想多了没有用,如今左昭仪都已经有身了,难道我们家里还能私底下给她送堕胎药要把皇子给打了?”在自己的公主府,兰陵公主说话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到时候见到阿常,你也别板着脸,不要你笑得多开心,至少别给人家冷脸看。”兰陵公主把萧拓好好说了一番之后,让身边的女官过来给燕王府那位新的侧妃送去一份贺礼。

    常氏对于这个侧妃的位置,到现在都晕乎乎的,她换了屋子,比她之前住的要宽敞明亮的多,屋子里头那些妾侍一拨一拨的来给她道贺。

    因为博陵长公主薨了还没有一年,不能大操大办,也只是关起门来说几句吉祥话就可以了。

    侯氏带着萧嬅来道贺,萧嬅走路的时候,曾经受伤的那条腿总是不自觉的微微跛一下。若是不仔细看,还是看不出来的。萧嬅两眼呆滞无神跟在侯氏的身后。这段时间,诸多事件一同向她砸了过来,让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明明就是前生经历过的事,到了这一辈子却是翻天覆地被颠覆个遍,她如今这样和宫廷是没有半点关系了。

    萧嬅就想不明白,明明她已经知道了将来要发生的事,明明占尽先机,为甚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侯氏看了一眼女儿,心里叹口气看,自从上回那一件事之后,女儿的腿能够恢复到现在这模样已经很不错了,就她知道的还有不少人一辈子腿就那样了,甚至还有没长好,要重新打断腿骨重新接的。女儿不用受那些苦楚,她已经很满足了。

    常氏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因为自己成了侧妃就如何的得意。见着那些人还要她们去坐着。

    常氏看见萧嬅浑浑噩噩,两眼发直,也不知道萧嬅到底是怎么了,说实话这后院里没谁有那个闲工夫去管别人家的女儿,常氏也是一样。不过常氏是真心觉得萧嬅有些背运,到了婚配的年纪上,好端端的要到林子里头跑马,结果被猎户的捕兽夹给害的伤了腿,这一养伤就是大半年,后来太皇太后就将她的五娘给许给了乐平王,要是四娘不伤了腿,说不定就能轮着她了。

    如今太皇太后失势,萧家的小娘子再和前头几个嫁的那么好是不可能了。只能说错过了那就真的错过了。伤好一点又遇上博陵长公主薨逝,等到决定昏事要到三年之后,常氏想想都觉得四娘未免运气太差,但一想到自己的三娘差点就被这个四娘给害到,原本软下来的心肠一下子又硬起来,她对侯氏只是点了点头,对萧嬅那更是一句话都不说。

    常氏对别人都是温和有礼,独独对萧嬅这样。府中的庶子庶女太多,二十来个,庶出的小娘子要说不受重视那还真的不怎么受到重视。常氏没有对萧嬅恶语相向,只是不搭理她,见着她和没见一样,旁人也不会说些甚么。

    萧嬅整个人浑浑噩噩,她几乎是跟着侯氏走,哪怕自己被无视了,也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坐在侯氏旁边的妾侍有些看不下去萧嬅那个痴呆劲儿,拿着团扇遮了脸和侯氏说道,“四娘子这是怎么了?看着好似有些不同寻常呀。”

    侯氏知道常氏最近是好运连连,宫中的左昭仪有孕,照着天子那么宠爱的劲头,说不定还真的不会照着立子杀母的一套。常氏自己也封了正经的侧妃,所以那会哪怕常氏对四娘轻慢之态表露出来,侯氏也是忍着了。

    侯氏原本心不在焉,听到旁边妾侍的那句话转过头来去看自己的女儿,发现萧嬅真的有几分目光呆滞。

    “多谢了。最近四娘腿伤才好,到时候找疾医看看就好了。”侯氏道。

    “嗯。”妾侍也不过是提醒那么一句,听到侯氏那么讲,就转过头去奉承常氏了。

    宫里已经来了命令,说是要燕王侧妃入宫陪伴左昭仪,瞧着这左昭仪都快成萧家的命根子了,她们这些人还不赶紧的巴结。

    侯氏见着女儿一直魂不守舍,她找了个由头告退,拉着女儿回了自己的院子,等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侯氏拉着女儿,“四娘,你这是怎么了?”

    坠马的时候难不成还摔着头了?

    “阿姨……”萧嬅听到侯氏发问,眼神都是呆呆的,“宫里的那个位置原本就应该是儿的。”

    原本那个位置是她的啊!让生母入宫陪伴,这分明已经是皇后的待遇了。试问后宫那个妃嫔待产还能让生母入宫的?

    萧嬅说着,眼睛就红了起来,大颗的眼泪就往下掉。

    “四娘,你在胡说八道些甚么?”侯氏一听女儿的话,吓得连忙伸手捂住萧嬅的嘴,“你疯了!这话哪里是能随便说的!”

    如今太皇太后都病倒了,其他的萧家女和皇宫还有甚么缘分喃,侯氏只当是女儿痴心妄想多了,“赶紧的,把脑子里这些都给丢出去!”

    侯氏不傻,知道如今女儿的昏事最好是嫁到哪个比萧家还要低一点的门户里头去,要是还抱着这样的想法,到时候不用阿家妯娌磨挫,女儿就能被自己给逼死。

    “阿姨,阿姨……”萧嬅不甘心,她是真的不甘心,可是如今偏偏又甚么都做不了。这一生的事比起上辈子好似有许多的变化,这些让她措手不及,原本应该时最大依靠的太皇太后病倒,皇帝比上辈子提前掌握大权,而且她同胞的兄弟竟然比上辈子还惨,一死一废,前生他们应该是在她被废黜的时候收到了清算,两人都还活着。

    “哎……不该想的就不要多想。”侯氏给萧嬅整理了一下发鬓,动作间带着无限的爱怜。

    侯氏一边安抚女儿,一边想着是不是该让女儿多去寺庙里拜拜佛,免得心里有那么多不该有的想法。

    **

    萧妙音终于被太医署的医正给摸出了滑脉,她自己原本就有预料,所以也谈不上狂喜,倒是拓跋演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先是问了医正好几次她眼下的身体怎么样,然后兴奋的双掌摩来擦去,在殿内来回的走动,萧妙音坐在那里看着他从这头走到那头来回好几次之后,终于是看花眼了。原本不怎么孕吐的她,顿时呕的一声吐了个昏天暗地。

    拓跋演瞧着就要上来扶着她,萧妙音一把将他挥开,让秦女官和宫人过来给她收拾。等到收拾完,嘴里压了一颗酸梅终于缓过来之后,萧妙音靠这隐囊坐在那里,“你别走来走去,我看着头晕。”

    “阿妙,你说我们孩子叫甚么名?”拓跋演听了之后也不到处晃悠了,他坐在萧妙音身边,双眼发亮。

    “这不急。”萧妙音瞧着拓跋演的模样,突然有了怀孕的是拓跋演这么一个错觉。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还没拓跋演那么兴奋呢。

    “怎么不急?”拓跋演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到时候生下来就用得着。”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萧妙音是真的不太看重这个,而且对这会的取名也没抱太多的希望。女孩子取名叫猛女,小孩的,男孩子的名字更是千奇百怪甚么都有。不管是汉人还是鲜卑人,里头的奇葩名字能够挖出一箩筐出来。

    “何况,老人不是说,小孩子没长成之前,先别取名么?”萧妙音想了想道。

    “那好吧。”拓跋演听了她的话,哪怕不情不愿也得先消停下来,他坐在萧妙音身边,一双眼睛紧紧得盯着萧妙音的肚子,过了一会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怎么现在肚子还没有大起来?”

    “……”萧妙音已经想要翻白眼了,这已经是拓跋演不知道第几次犯傻了。“这才三个月不到,肚子能大到哪里去?”这会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个小扣子呢,“等到三个月之后,肚子就一天一个样。”萧妙音见着拓跋演好奇的摸她的肚子,只好开口给他解释,拓跋演看着好像文成武就,但是对于这些事还真的和个傻子一样。

    “原来是这样。”拓跋演点了点头。

    见他听明白了,萧妙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拓跋演低下头,耳朵就贴在她肚子上。

    这压根就是没有搞明白啊!

    萧妙音哭笑不得的将听自己肚子动静的年轻男人给撵起来,她肚子都还没大起来能听见什么?

    “不准听啦!”萧妙音简直羞愤了,哪怕是夫妻还是要稍微的保持那么一点距离,要是太近了那就真的觉得没有半点美感,肚子里头咕噜噜的声音有什么好听的?

    “哎?”拓跋演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被萧妙音轰了起来。

    “为甚么不能听?”拓跋演满脸茫然。

    “孩子都没长大听甚么?”萧妙音脸上通红,不知道要拿拓跋演怎么办。

    拓跋演长长的哦了一声,他觑着她,过了一会,突然靠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红粉似霞,很好看。”

    萧妙音对他这么一下感觉到很受用,哼哼唧唧的算是接受了。拓跋演见她终于肯露出笑颜,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感叹,“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

    拓跋演这个年纪,贵族中不少人都有好几个孩子了,偏偏他膝下空虚,外面的人不少私底下都在猜测是不是拓跋演有毛病,还是他因为只专宠一人,所以子嗣不繁。亏得他如今还年轻,不然恐怕也是流言满天飞。

    “……”萧妙音低下头摸摸肚子,“那你以后要好好待他。”

    “那是当然。”拓跋演就笑了,“我们的孩子怎么会不好好待他?若是男孩,那就是太子,日后这天下我都是要交给他的。”

    萧妙音听着沉默一会,“其实我也就希望孩子能好,一辈子平平安安。”她倒是无所谓甚么太子公主,反正都是她生的。比起拓跋演口里的太子之位,她倒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日后能够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我也希望他能如此……”拓跋演听着萧妙音的话,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没有母亲,就是先帝在太皇太后的限制下也见不到多少次。

    这样的日子,他不想自己的孩子还来一次。

    “有我在,他一定能平安康顺的。”拓跋演对着萧妙音打包票。

    萧妙音见着他这样噗嗤就笑出了声。她摸摸肚子,“孩子,你听见你阿爷的话没?要是以后他凶你,那就是说话不算数。”

    “这怎么能算是说话不算数?”拓跋演故意板起面孔哄萧妙音开心,“阿爷凶,那也是为了更好的教导他。”

    说完两个人就笑倒在一起,拓跋演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怀里,两条手臂轻轻圈着她的腰,手掌按在她的肚子上。

    “……”萧妙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阿演,我有话对你说。”

    “甚么事?”拓跋演蹭了一下她的发鬓。

    “我不是在宫外做了一段时间的女冠么?”萧妙音想了想,还是把话说出来了。

    “嗯?”拓跋演应了一声,这件事他当然知道,一开始他听到太皇太后命她出家的时候,着急的口里都生泡。后来猫儿递来消息,他才放下心。

    “那会做女冠,在山中无聊。”萧妙音想起那段时间,说苦还真的苦,但是也不是完全的在熬日子。

    “就和其他的道士女冠来往一下论道。”萧妙音道,“后来偶尔见着一个道长炼丹,我也好奇……”

    “你甚么时候还对炼丹有兴趣了?”拓跋演好奇,不过听到她在山上还和那些道士有来往,心里头酸了一下。

    “那会得了个方子,觉得稀奇……”萧妙音说着也挺不好意思的,“炼出来的东西很容易燃烧,我就对这个有些上心。”

    萧丽华不肯再做下去,萧妙音很理解,毕竟这个东西,说威力大是真的大,而皇帝又是多疑的,万一知道后怀疑到清河王身上就糟糕了。

    与其藏着,干脆她说出来算了。

    “既然易燃,那么就丢开去。”拓跋演听她话语里的意思是想继续将这个搞下去,但是既然易燃,那么应当离远些才是,怎么还凑上去?

    “我就是想,而且我想着能不能用到武器上。”萧妙音说到这个就来了精神,她抓住拓跋演说出自己的想法,例如将这种药塞进容器里,药物中再塞进铁片之类的东西,爆炸起来杀伤力大。

    拓跋演一开始笑着听,后来慢慢严肃起来。过了一会萧妙音说完了,他笑着摇摇头,“阿妙,铁贵,不易得啊。”

    铁片铁珠之类的东西都需要用铁来锻造,铁这个东西不容易获得,需要提炼,光是这里头就要花费大量的财力。

    他抱着萧妙音给她算账,如今照着眼下的铁价,真的做这么一批,人力不说,就是花在铁上的钱财就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真的要推广起来,那钱就花的更多了。

    北朝在富庶上,比起南朝有些不及,如今又要迁都洛阳,到时候还要在洛阳建造宫城,之后说不定还要对南朝用兵,每年的蠕蠕南下又是大的开销,这一笔笔的国库会吃不消。

    北方六镇里的那些镇户,用的兵器都还是自己买的或者是从父祖那会传下来的,当做眼珠子一样的宝贝,可见此时铁器得来不易。

    精品自然是有,但是很难大规模的生产。至于广泛应用,那还要一段时间。

    萧妙音原本还担心拓跋演会深沉脸问她怎么会想起这件事,一展帝王的多疑本色,结果他给她算要耗费多少钱了!

    “不过阿妙要是想,倒也可以让那么几个道士去做。”拓跋演将这个当做给萧妙音解闷的。

    反正就是那么几个人的事,也费不了多大的事。

    萧妙音这下事彻底不想说话了。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