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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安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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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广同五点多的飞机,行李都在许应山的车上放着,他们不再回家,两点半,从饭店直接去机场,不让柳侠和怀琛他们送。

    柳侠他们知道,曾广同每年都要出去几趟,他身边除了许应山,还有几个陪同的人,怀琛和冬燕都已经习惯了,没有特殊情况,他们也不去机场送行,所以柳侠他们也没要求去机场。

    秀梅和玉芳急着回去干活,今天又耽误了小半天,她们怕到初九那天干不完。

    柳凌柳侠都了解秀梅,家里有一堆活儿,就是出来玩她心里也不踏实,所以他们决定回家。

    他们不让怀琛再送,自己坐出租车回去。

    胖虫儿因为过几天要跟着柳凌他们一起回柳家岭,今天本来还是要把他送姥姥家里去的,可这小家伙藏在柳雲和柳雷的身后跟冬燕捉迷藏,死活不跟她走。

    两个小阎王长年和家里人斗智斗勇,捉迷藏的技能炉火纯青,冬燕连碰都碰不到胖虫儿,只好作罢。

    柳葳带着小莘让大家先走,他居然真的打算去新华书店买外国小说,柳凌和柳侠一人揪着一个耳朵把他给塞进了出租车里。

    其后的两天,柳家大院一派热闹却又安逸的景象,除了柳侠每天上午工作三个多小时,猫儿每天要学习二百分钟,全家人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吃吃玩玩,做做饭。

    因为几个小家伙每天要呼啸着来、呼啸着去地在家和胡同口的小卖铺之间折腾十多个来回,柳凌和柳葳中间出去过一趟,两个人到仁义路自由市场的冷饮批发中心批了四箱冰棍儿回来。

    柳葳一回来就起誓赌咒,说回家后他要拜三叔为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刻苦学艺,三年内一定要打败五叔。

    在去冷饮批发中心之前,柳葳就想好了要自己付钱的,没想到,柳凌一个轻巧的拉扯,柳葳就被推到了一边,并且怎么挣扎都过不了柳凌的一条左臂,眼睁睁看着柳凌付了钱,柳葳真觉得这人丢大发了。

    他可比五叔高五公分啊!

    **

    初九这天,全家人早早就都起来了,因为猫半仙看的安床的吉时是辰时,秀梅要求大家七点半之前必须吃完早饭,这样她和玉芳洗洗涮涮之后,再铺床,才能保证九点之前完成所有仪式。

    铺床不是多复杂的事情,尤其是在有秀梅和玉芳这两个十分称职的家庭主妇在的情况下。

    八点四十,上屋两个卧室的床就都铺好了。

    铺好的大床,为本来就很漂亮的房间增添了更加富丽堂皇的效果,而秀梅以她专业的布店老板娘、兼职的窗帘和床上用品制作者的素质,用五个拆开的蚊帐重新为两张大床缝制出来的蚊帐,不但让卧室看上去更温馨,还多出了一份浪漫的味道。

    猫儿坐在床上简直不想下来,柳侠陪着他坐在床中间左顾右盼,嘿嘿傻笑:“大嫂,四嫂,您咋这么有本事咧?这蚊帐做哩可真好看。”

    玉芳说:“我啥都不会,这都是大嫂想出来哩,也是她做哩,我就是帮忙拆了下蚊帐。”

    秀梅也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好看吧?快点找个好闺女,等你结婚哩时候,大嫂给你做个更好看哩。”

    猫儿本来正捏着蚊帐在笑嘻嘻地跟两个小阎王显摆,听见秀梅的话,一下没音了。

    柳侠仰脸看着蚊帐上那圈漂亮的花边,依然嘿嘿笑:“不用了,这就是我最待见哩了。我可不结婚,孩儿俺俩现在就可美,我要是找个搅家不贤哩媳妇,你就是给我做个比这好看一百倍哩,我睡到里头也难受。”

    柳葳摸着秀梅特地为那个大壁炉做的布帘说:“妈,俺小叔不要我要,等我结婚,你给我做个超级豪华哩蚊帐,用金线做。”

    秀梅知道在猫儿的病好之前,柳侠根本就不可能想自己的事,所以就不再搭理这个二愣子,她对着柳葳伸了伸巴掌:“还没毕业哩就想谈恋爱,我给你做个这。”

    说完,她跟着大呼小叫又冲向东套间的几个小家伙往外走,去看柳凌和小萱的床。

    柳凌和小萱睡的拔步床是由两部分组成的,除了内侧让人睡觉的床,外侧还有个小空间,小空间的一头是写字台,一头可以放马桶。

    写字台和放马桶的地方有花格与床隔开,必须从这个小空间走过来,人才能够到床上,这让床有非常好的私密感。

    挂上了秀梅做的蚊帐之后,这张床给人的感觉不仅仅是私密,而像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小萱、胖虫儿和两个小阎王现在最喜欢的,是拔步床外侧小空间里的那个小写字台下面、让人放腿用的那个小小空间。

    小萱和胖虫儿轮番脸朝里、屁股朝外藏在里面,让两个小阎王和萌萌跟他们捉迷藏。

    小阎王和萌萌明明不用看就知道两个小傻子就藏在那里,每次还都要做出努力寻找的样子,到别的地方跑半天,嘴里还说着各种因为找不到而牢骚抱怨的话,让两个小傻子觉得自己藏得很巧妙,最后再把小傻子从里面捉出来。

    柳凌和柳侠、猫儿一样,在铺床之前,还不知道秀梅和玉芳给他们的床上做了这么漂亮的蚊帐。

    柳凌摸着金色蚊帐钩下面红色的丝线穗子说:“大嫂,你做这蚊帐太漂亮了,我觉得我用着都糟蹋了。”

    秀梅说:“啥叫糟蹋了?俺兄弟都是最好哩孩儿,再好哩东西都配得上。以后,不管啥时候,不管搁哪儿,只要是你住哩地方,大嫂都给你布置哩漂漂亮亮哩,咱不……那啥,也照样一辈子活哩舒舒服服哩。”

    柳凌揽着秀梅的肩膀:“我知了大嫂,以后我缺啥就跟你说。嫂,你进去坐一下试试呗,一铺上新铺盖,挂上蚊帐,里面可不一样。”

    秀梅轻轻吸了吸鼻子,走过月亮门,进去坐在床沿上,装作若无其事地拉扯着原本就整整齐齐的床单。

    她到柳家的时候,柳凌才七岁,二十年过去,她看着柳凌从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孩儿长成玉树临风的英俊少年、成熟坚毅的青年军官,现在,她的弟弟被个坏女人伤了心,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了,她想起来就难受的要死。

    柳钰拉起柳凌往外走:“小凌,走,床都铺好了,该放炮了。”

    几个正准备开始下一轮捉迷藏游戏的小家伙一听放炮,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

    鞭炮声和小家伙们的欢呼声同时响了起来。

    柳侠揽着猫儿站在走廊下,看着小家伙们在鞭炮耀眼的火花中蹦跳欢叫,吹了一声悠长响亮的口哨。

    **

    下午的后花园树荫笼罩,不时还有阵阵清风吹过。

    柳凌抱着昏昏欲睡的柳若虹坐在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慢悠悠地摇荡着,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着眼前的大院。

    苦楝是一种非常干净的树种,能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清香,这种香味有驱蚊作用,猫儿坐在苦楝树下,正奋笔疾书。

    柳侠坐在猫儿身边的椅子上,翻看晓慧让秀梅他们给猫儿带来的复习资料。

    柳葳和小莘坐在柳侠旁边不远处的竹躺椅上,看柳雷拿着个只比磁带大一点的录音机在捣鼓,那录音机柳葳刚买了没多久,这几天老卡磁带,柳雷自告奋勇要给他修理。

    秀梅和玉芳坐在黄连木下,一人拿了一个钩针,正在照着书上的花样学钩钱包。

    书是冬燕送给她们的,钩花这种东西在京都已经流行过去了,在荣泽和望宁却正时兴。

    柳钰和柳长春坐在池沿上,腿放在池子里。

    柳长春在空调屋呆的时间稍微长点就头疼,他们用这种方式降低体温。

    柳雲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嘴巴快速鼓动着,正静悄悄地往山毛榉上爬。

    柳蕤、萌萌、小萱、胖虫儿站在树下,屏着呼吸,紧张地盯着柳雲的每一个动作。

    传呼机“嘀嘀嘀”的鸣叫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寂静。

    猫儿放下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柳侠先站了起来,当他准备伸手把猫儿也拉起来的时候,柳葳突然跳过来站在了他身边,右手迅速在柳侠头顶划过,然后放在自己鼻梁的位置,得意地叫到:“哈哈,小矮子。”

    柳葳说完大笑着撒腿就跑,柳侠踢开椅子追了上去。

    小雲在树上大叫:“啊——,臭大哥,臭小叔,您俩给我哩麦季鸟聒跑啦——”

    柳葳边跑边冲着小雲叫:“一会儿,一会儿大哥赔你仨啊孩儿。”他跳上水池,几乎是从柳钰身上跃过,柳侠紧跟着他也跃了过去。

    柳长春扭头冲俩人喊:“孩儿,慢点,别绊倒磕住了。”

    柳葳跑到黄连木下,绕着树和柳侠转圈,柳侠差点抓到他,他挣脱后,又一路跑着跳上了花坛。

    柳侠一路跟着他上蹿下跳。

    小雲从山毛榉上飞快地溜了下来,和小蕤、小雷、小萱、胖虫儿一起,跳着脚的鼓掌呐喊:“小叔加油,小叔加油。”

    柳葳仗着这几个月猛蹿五六公分,一口气快追上柳海了,见到家里的男丁就要挑衅一下气气人,现在算是激起公愤了。

    柳葳继续大笑着跑,路过柳凌身边的时候,还顺手捏了刚刚被惊醒的柳若虹的小脸蛋一下。

    小厉害妮儿大叫:“打你,挖你。”

    猫儿好像没从学习状态中出来,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不动,当柳葳第二圈路过他附近的时候,他的右脚忽然轻轻一挑,把身边的一个小凳子挑到了柳葳脚前。

    柳葳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往前踉跄了几步。

    猫儿紧跑几步,一个鱼跃扑过去,搂着柳葳的腰把他扑在了地上。

    柳侠紧跟着就到了,两个人把柳葳死死地给摁住,猫儿骑在柳葳身上咯吱他。

    柳蕤和柳雲、柳雷、小萱、胖虫儿欢呼着跑了过来,一齐下手咯吱柳葳。

    小莘拼命想把柳葳拉起来,结果被几个人按倒一起咯吱,两个人笑得停都停不下来。

    柳凌也在笑,可他在自己的笑声里忽然看到了一个人的笑脸,左胸的地方一阵空茫,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和柳侠之间相差四岁,和柳葳相差九岁,他还记得很多他们小时候的事,和今天一样的快乐时光,但现在,他已经快三十了。

    即将三十岁的他,失去了那个他打算并肩走过一生的人,心底最深处缺失了一大块,他的幸福不再圆满。

    可他还拥有这么好的家人,即便是缺失了一角的幸福,依然是幸福。

    可那个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他那么羡慕自己的家庭,那么想融入其中,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家人,一样的幸福,他为了能拥有这样的幸福做了那么多努力那么多准备,可现在,他却失去了和自己之间的羁绊。

    今生今世,他还有机会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快乐和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