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小说网 > 一路凡尘 > 第502章 得救

第502章 得救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柳川和柳魁到达卧牛乡的时候, 柳岸一行人刚过柳侠被驴挡住的那段路。

    他们没有找向导,即便找也没有, 这种天, 一说往卧牛乡去,本地人都感觉是在寻死, 而且那个穷地方什么都没有, 除了吃公家饭在卧牛乡上班的人, 县城真没什么人去过。

    听卜鸣说往那里去只有唯一的一条路,柳岸他们马上就上车出发了, 吴顺林把一个包子店的热包子全部兜底, 让他们在车上吃。

    过去昨天那个小男孩下车的路口, 就是一个又陡又长的坡,不过是上坡, 柳岸他们还可以坐车。

    到了坡的最高处, 往前是连续的盘山下坡路,坡度很陡。

    除了三个司机,其他人全部下车步行, 这样可以减轻车的重量,减少势能, 在当下这种路面上, 能降低车辆失控的风险。

    柳岸一下车,马上跑了起来。

    他靠着崖壁一侧,倒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看上去却真的很吓人, 柳葳那么大的个子,并且喜欢运动,拼了命地想跟着他,到坡底的时候还是和他拉开了二三十米的距离。

    陈震北和柳凌、郭晓峰在后面匀速前进,没有和两个年轻人一样跑,不知道后面还有多远,他们得节省体力。

    下坡时候,人比车走的快,上坡车比人块,在下一个山峰的半山腰,柳凌他们追上了柳葳和柳岸。

    柳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几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说话,这里的路已经让人望而生畏,几座山头都不见一个人影,柳侠如果没有在罗喜平家留宿,他现在的境况简直不敢想象。

    柳凌看了柳岸的侧脸良久,转脸看着陈震北。

    他没有说话,但陈震北看懂了他眼睛里的意思,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柳凌的手。

    如果柳凌出了什么事,他大概会是和柳岸一样的想法吧。

    ——***——

    四点二十,柳川他们爬上了一个坡顶,然后,就停在了那里。

    下面这个坡,他们必须放弃车子了。

    柳魁迅速跳下车,把那捆散卖的绳子背在了肩上,高秋峰、袁黎明和于二柱把打包带和其他零碎也都背了起来,那盘完整的绳子现在成了问题,太重,谁都背不动。

    柳川掏出钥匙串,打开一把水果刀,从柳魁背着的绳子上割下五六米,然后几个人把那盘绳子抬下来,柳川拿那截刚割下来的绳子从滚盘中间一套:“走,拖到坡底下,然后先放在那里。”

    他们带这么多绳子只是有备无患,并不能肯定柳侠一定需要,所以,不能让这盘绳子拖住脚步,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柳侠。

    柳魁也赞成,万一需要,再回来拿,现在必须快点往前走着找人。

    坡陡,又有雪,拖着那盘绳子并不多是太吃力。

    他们刚走出五十米左右,柳魁突然叫到:“看,前头有人。”

    柳川他们也看到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比较高,山路盘旋而下,他们可以看到左前方拐了两个大弯之后的一段路上,有一群移动的黑点,那是人。

    而第一个大转弯处,从右侧的小路口也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坡太长,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从橙色头巾判断,是个女人。

    柳魁和柳川像打了强心针一样,不管不顾地往下跑去。

    十分钟后,柳川一身是雪地滚到了罗春菊面前。

    ——***——

    柳侠不停地看表,十分钟,十五分钟,十八分钟……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景永强冻得在山路上来回跑,不时就嚷嚷两句,他冷了,他想回家去。

    柳侠许愿会给他买很多军大衣,又哀求了他好几次后,便不再吭声,那个大嫂是个热心人,这个男人……

    柳侠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景永强没有真的走,柳侠不知道他是还惦记着自己许诺的军大衣,还是他其实是嘴硬心软,也或者是怕那个大嫂骂他。

    不过即便如此,柳侠还是希望他留下来,有个人在,柳侠就觉得有点希望,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他真的非常非常绝望。

    “哎呀,冻死咧冻死咧。”景永强又开始嚷嚷,“再不来人,我就真走咧。”

    柳侠在心里数着数,又捏了十二下腿,够二百下了,又开始捏脚。

    被挤压的时间越长,肌肉坏死的概率越大,柳侠增加了按摩次数,希望尽可能保住自己的腿。

    景永强叫起来:“哎,你咋不说话呢?你没事吧?”

    柳侠说:“我一天都没喝水了,有点渴,不想说话。”

    景永强说:“你那汽车上不是有雪吗,你吃雪呗。”

    柳侠“哦”了一声,把捏脚的数目给忘了,然后从头又开始。

    昨晚上可能是太紧张了,他完全没有干渴或饥饿感,今天早上开始有点渴,但他只是吃一点雪润润嗓子,他看过一个荒野求生的电影还是电视,上面说,雪非常容易带走热量,低温环境中,如果没有短时间内获救的把握,保持体温很重要。

    他体温到现在都没有问题,两只脚都是热乎的,但早上那会儿他还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遇到人。

    现在,他在心里数够了一百下后,慢慢坐直,捏了一小撮雪放进嘴里。

    景永强小心翼翼地来到悬崖边,柳侠可以看到他的头部,他说:“我忽然想起来咧,你这个车这么大,肯定可沉,就算俺婆姨叫了人过来,咋给你弄上来啊?”

    柳侠的心呼地沉了下去。

    见到人罗春菊和景永强后,他就觉得自己肯定得救了,根本没想过具体的救援方案,景永强这句话提醒了他,在这种高度危险的地方救人,需要专业的工具和专业人士的指导。

    他脑子里乱了好几秒,才问:“你们村有当过兵的人吗?”

    当过兵的人,哪怕没亲自参与过救人之类的事情,至少通过其他途径见过比较多的特殊情况,由这种人参与的话,他觉得自己还有点希望。

    景永强说:“当兵都是城里人的事,咋可能轮到俺呢,俺们村儿一个认识字儿的都没有。”

    他本来是个特别怂的人,刚开始,就算柳侠处在这样的境况,他跟柳侠说话也畏畏缩缩,只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话多了起来。

    柳侠强压下心里重新升起的恐惧,说道:“不认识字没关系,只要他们能多带点结实的绳子过来,想办法把车子先拉住,减轻点下面这棵树的压力就行。”

    绳子系在右侧的轮子上,或想办法套住车子前面,有个向上向右的力,他的左腿没准就能出来,整个车子的状况也能安全好多。

    可是,景永强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结实的绳子?俺平常用的绳子,都是自个儿编的草绳,你说结实的绳子是啥?麻绳?”

    柳侠呆住了。

    他知道草绳,他小时候,家里平常用的绳子也都是草绳,用各种韧性比较大的草搓的,临时捆个草、麦秸之类的没问题,如果用来拉几千斤重的二犊子……

    “哎,好像有人来咧。”景永强忽然说,明显的兴奋起来。

    柳侠身上一激灵,就像听到罗春菊的声音时一样,他顾不上再失落担心,屏着呼吸侧耳细听。

    真的,他听到了脚步声,不是一个两个人,是一大群人。

    虽然知道他们可能没有工具,可能暂时没办法把自己弄上去,柳侠还是激动了起来,这么多人,总不可能看着自己死在这里。

    声音越来越近,柳侠隐约听到了说话声。

    柳侠忍着左腿钻心的疼痛,想冒险站起来一点,可车子轻微的摇晃就把他吓得全身一颤,又慢慢坐了回来。

    他把毯子扒下去一点,好像这样能让声音传过来的更快些,然后,他听到了……三哥的声音?

    柳侠的手紧紧攥住了座椅的边,扭着头,瞪大眼睛看着路的方向。

    只是一个很像三哥的声音,让柳侠的心一下就热乎乎地胀满了,他感觉自己和熟悉的世界又连上了,车祸的恐惧瞬间消失,被另一个恐惧取而代之:他害怕是自己听错了。

    “幺儿,幺儿,小侠,是你不是孩儿?是你不是?”

    “幺儿,小侠,是你不是啊孩儿?”

    柳川和柳魁的声音交替着在空中响起。

    柳侠拼命大叫起来:“是我——,大哥——,三哥——,是我……”

    ……

    柳川和柳魁趴在山路的边沿,眼睛通红,用指尖触摸着柳侠的指尖:“孩儿,幺儿……”

    柳侠嘿嘿地笑了起来:“大哥,三哥……”

    暮色已经降临,他只能在手电筒的余光里看到大哥和三哥模糊的脸,可是,他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就像回到了柳家岭,坐在堂屋炕上,等着母亲和大嫂给他端上热乎乎的饭菜:“大哥,三哥,我,我没事……”

    ——***——

    卧牛乡西南方向的那条水泥路上,几束暖黄色的光点在闪烁移动。

    柳岸背着鼓囊囊的旅游背包,和柳葳并排走在最前面,后面依次跟着柳凌、陈震北、老何、苏圩、郭晓峰、冯静忠。

    雪刚刚停了,气温很低,应该在零下十度左右,表层的雪很快就被冻住了,天也已经完全黑透,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再开车,他们把车子留在了卧牛乡那个水泥路边。

    一行人很安静,除了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咔擦”声,没有人说话。

    他们刚在大街上敲开了唯一一个透出灯光的店铺的门,那是个烧饼铺子,雪把很多道路特征都覆盖了,他们担心走错路,请老板帮忙确认一下去旮窝的路。

    老板把他们带到了那个水泥路的入口。

    期间,他们问老板,卧牛乡大街到旮窝大概多少里。

    那老板讷讷地摇头,说他也没去过,有人说二三十里,有人说四五十里,他也说不清,然后问他们是不是和下午那辆车上的人是一伙儿的。

    他说昨天晌午有个年轻娃在他这里买了两个烧饼,也问他去旮窝大概多远,今儿下午那一车人是去找那个娃的。

    虽然早就确定了柳侠的踪迹,听到老板亲口说出柳侠最新的情况,柳凌他们还是觉得非常非常亲切:幺儿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走了大约四十分钟后,几个人同时感觉到前方有光束一闪而过,仔细再看,又没有了,当他们以为是今天一直看着雪,导致眼睛出现错觉时,那光束又闪了一下。

    柳岸劈手抓住了柳葳的胳膊:“是不是大伯他们找到小叔,往回来了?”他说着就往前跑。

    柳葳、柳凌、陈震北同时伸手抓住了他:“不敢跑。”

    这里的路比进入卧牛乡大街之前要狭窄的多,依然是一边山体一边深沟,万一滑倒收不住身体,后果不堪设想。

    柳岸知道自己冲动了,但他控制不住,原来稳定的步幅被打乱,他还是加快了速度。

    二十分钟后,转过一个山角,他们看到了一束手电筒的光线和两个模糊的身影。

    柳岸大叫起来:“小叔——”

    柳凌大声喊话:“喂,对面是谁?我们是来找人的,找一个叫柳侠的人。”

    对面的人可能累得喘不过气,回答得断断续续:“我是……张……秋峰,你们是……谁?”

    “我是柳岸。”

    这次,没人能拉住柳岸,他顺着山崖根连跑带滑带秃噜,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张秋峰和罗春菊跟前。

    柳凌也滑倒了,他干脆就着姿势和柳岸一样往下秃噜,陈震北和柳葳跟着他一起秃噜了下去。

    柳岸一身一头的雪,声音震颤地问眼前低矮瘦小的女人,:“你见过我小叔?他现在在哪儿?”

    罗春菊扭着身指:“那边,可远,还得过好几个山包包,那娃掉崖底哈了……”

    “柳岸。”

    “小凌。”

    柳葳和陈震北一人拽住了一个。

    柳岸其实并没有倒下,他甚至都没有晃一下。

    柳凌却浑身发抖地跪在了地上,陈震北跪下去抱住了他。

    柳岸抓着柳葳的胳膊,继续问罗春菊:“你是说,我小叔他,他,他掉到山崖下了?”

    张秋峰喘的快要断气了,这会儿才缓过来一口,他摆着手说:“不是,不是,那个,柳工他……还活着……他……他就是掉到……掉到山崖下边,哎呀,也不是山崖下边……”他急得直抖腿,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罗春菊说的那种情况。

    罗春菊更急,她刚才跟前面那几个人说,就有两个人吓得跟那娃没有了一样,现在又是。

    她往悬崖那边走了点,用手指着比划:“那娃掉崖底下了,就是崖……崖边边上那底下,哎呀,你们咋就不知道呢,就是崖边边啊……”

    罗春菊急得都想跺脚了,可柳侠那种状态确实不好描述,她一个根本不认识字的人,更是不知道怎么来表达那种不上不下的情况。

    冯静忠走了上来,他拍了拍罗春菊的肩膀,自己走到悬崖边,用手比划着,叽里呱啦跟她交谈,口音居然跟罗春菊差不多。

    两个人说完,冯静忠转身对柳凌、柳岸他们说:“柳侠的车侧翻,滑到山崖边,被山崖上横生出来的野树挡住了,没有真正掉下去,现在悬空,柳侠的一条腿被夹着,在车子里不能动,咱们得快点走。”

    柳岸问他:“我小叔现在还能说话?”

    “对。”冯静忠说,“是他亲口告诉这个大姐他的腿被夹住的,这大姐刚才碰到了你大伯和三叔,他们带的绳子可能不够,就让这个兄弟和大姐一起到卧牛乡找地方买。”

    柳凌已经被陈震北拖了起来,知道柳侠还活着,他也缓过来了,他一边抬腿就走一边说:“跟三哥打电话时忘了说我们带着很多救生设备。”

    张秋峰说:“那我们不用再去卧牛乡了吧?柳大哥他们带了很多绳子,我看你们带的东西也不少……”

    陈震北说:“不用了,绳子足够用了。”

    他打电话借车的时候,跟几个人说的话是一样的,都是让他们准备全套的野外装备,登山绳多备两根,如果不是他的这个要求,他们当时根本不需要等两三个小时。

    张秋峰一下泄了劲,靠在山崖上说:“那你们先走吧,让我歇一会儿。”

    他在部队新兵连都没觉得这么累过,刚才,如果不是觉得跟不上一个女人太丢脸,他早就躺浆了。

    老何过去拉上了他:“走吧,这种天气不敢停,到了人多的地方随便歇。”

    张秋峰只好起来跟上,前面,柳岸几个人已经跑出了好几十米。

    ——***——

    柳川以为自己考虑的足够周到,准备的足够充分,没想到,柳侠的状况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安抚了柳侠,站起身看清楚了车子的情况,他和柳魁的第一感觉都是无从下手——他们刚才去摸柳侠的手的时候,连衣服都不敢碰到车子,生怕那一点点的重量,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可是,就因为无从下手,才得尽快下手,谁也不知道下面的树还能支持多长时间,也许下一秒它就断了。

    柳川和柳魁一商量,先从最直观最容易,感觉上最有效的地方做起。

    他们把绳子剪成二十五米一截,先套住了右侧轮胎的上方,然后让景家村——也就是罗春菊她婆家那个村子——的男人五个一组,往山路的方向拉着。

    说起来很容易,可明知道下面是不见底的深渊,趴在那里往轮胎上套绳子,柳川和柳魁都能感觉到深深的恐惧,而且他们也害怕万一力道不对,反而会让车子失去平衡,把柳侠推至绝境。

    还好,绳子很顺利的就套上了。

    只是,山路太窄,人发力也需要距离,他们在离悬崖边这么近的距离拖一件几千斤重的物品,其实很危险,万一车子忽然下坠,上面拉绳子的人有可能会被一同带下去。

    可是,目前只能这么干。

    二犊子的身体还前倾,而调节座椅角度的旋钮被车厢挤住了,这导致柳侠二十多个小时了,都只能直直地坐着。

    他们得想办法往车头上套一根向后拉的绳子,可是,那么大的车头,这个目的并不容易实现。

    他们把打包带拧成双股,然后一头做成长度六米的环状。

    柳川腰上系着两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分别系在柳魁和袁黎明身上。

    柳川趴在山路边沿,用一根削掉了枝条的树枝挑着往车头上套。

    山崖壁和车子之间有约半米的空隙,车子本身又有近两米宽,柳川还不敢让树枝碰到车子,他套了二十分钟,都没能套上去,胳膊却酸得再也举不动了。

    然后,换柳魁套。

    柳魁用了十多分钟,还是不行,换成两个人一起,最后,终于把绳子套上了。

    然后还得继续套,有了向后拉的力,还得有向山路方向的,套两个轮胎只是权益之计,万一当下下面的树断了,先保证车子不会掉下去,但最终,他们得把整个车子套起来往路的方向拉,车子的状况才能稳定。

    他们花了两个多小时,除了套轮胎的四根,整个车子还套了三根,然后,绳子用完了。

    村民们带来的绳子全部是草绳,弯弯曲曲,不结实还不好用,最后拧出特别粗的两根,替换掉了轮胎上的两根,轮胎上的又套在了车头上。

    而这时候,帮他们拉绳子的村民却不想拉了,他们身上都是破旧的棉袄棉裤,鞋子也都是自家做的布棉鞋,不防水,拉绳子又站着不能动,他们冻得受不了了。

    柳魁叫过那个叫景宝春的领头人,给了他一沓子钱,景宝春给拉绳子的人一人发了一张。

    拿火把的人两个人一张。

    他们这里穷得和二十年前的柳家岭差不多,最近一两年靠景宝春带领,卖一点木耳和中成药,勉强有了点收入,十块钱对很多人来说都已经很多了,柳魁一出手就是一百,再没有一个人说不想干了。

    拿火把的几个人还想去顶替拉绳子的人。

    柳侠看着大哥和三哥趴在悬崖边上套绳子,难受得不知道怎么办,他后悔死了自己的冲动,他就是在车子里睡一晚上也行啊,怎么就非得晚上开车呢。

    可事实上,只要二犊子的刹车隐患没有排除,他就是到今天白天再走,这次事故也避免不了。

    套上那么多绳子,虽然还不能把车子拉上来,也没办法把柳侠拖出来,可柳侠从心理上安全多了。

    柳川给了他一个手电筒,让他仔细看看,卡着他腿的地方是什么情况,能不能改善一下。

    柳侠知道腿是怎么回事,他今天白天看了好多次了,就是左前方的车厢被什么东西距离冲撞,凹进来一片,中心的地方很尖锐,直接扎进了小腿外前侧的肉里,想把腿弄出来,要不用锤子把凹进来那一块敲回去,要不把座椅拆掉,只有这两种方法。

    可是,固定车车子的力量不够,柳侠不敢敲车厢。

    柳川可以想象不规则的铁皮扎进肉里的痛苦,可是,时间越长对柳侠的腿越不利,他狠着心拿出一个扳子,递给柳侠:“轻轻敲,试试。”

    柳魁心疼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别人帮忙敲也就算了,让柳侠自己敲,还没敲就知道自己要承受什么样的疼痛,那是什么滋味?

    柳侠却没想那么多,他每动一下左腿都要疼,可是他还是坚持敲了十来下。

    大哥跟三哥说猫儿也回来了,现在正和五哥一起往这里赶,他不想让猫儿亲眼看见铁片扎进他腿里的样子。

    可是,不行,旁边的位置敲着有效果,靠近中心处根本敲不动,而且,他只能用左手敲,也用不上力。

    他情况跟大哥和三哥说了。

    柳川明白了,应该是车子外面有东西顶着,可能支撑车子的那棵树的断枝。

    柳川和柳魁站起来,想从周围发现一点能用的东西,两个人一抬头,就看到远处几点光亮。

    柳魁高兴地叫了起来:“幺儿,孩儿,您五哥跟猫儿他们来了。”

    “啊?来了?”他突然有点手足无措,乖猫突然回来了,他却这么狼狈地窝在这里,还给一家人添这么大.麻烦。

    ——***——

    柳岸、柳凌、柳葳趴在路沿上,三个人都把手递给柳侠。

    柳侠挨着摸:“孩儿,五哥,小葳,我没事,我没事。”

    柳凌说:“一会儿就好了孩儿,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柳葳吸着鼻子:“小叔,你咋这么傻咧,钱要不回来咱就不要了,你要是出点事……”

    柳岸只喊了一声小叔,然后就一直看着柳侠不说话了。

    另一边。

    柳魁看着陈震北,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震北?你,你咋来了?”

    陈震北从容地说:“正好碰到小凌,他说幺儿出事了,我跟几个朋友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柳魁有点疑惑地看柳川。

    柳川看着陈震北,神色如常:“好久不见,谢谢你能过来帮忙,绳子有吗?”

    老何、冯静忠几个放下背包,已经开始往外掏东西了。

    100米的登山绳主绳和辅助绳一共三十三根,静力绳二十二根,动力绳十一根。

    其他各种专业户外运动装备摊开一大片,暂时还用不着的,都被堆在了那道可以当防护栏的小山崖边,

    只有一个便携式担架和几个睡袋被单独放在一处,张秋峰把东西铺好,待会儿柳侠一上来,马上抬着走。

    两根绳子被绑在了那段小山崖上,苏圩和老何用让周围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把自己武装了起来,他们要下到二犊子下面,把绳子从它肚子底下穿过。

    车子的状况一眼就能看清楚,柳川和柳魁的想法是唯一可行的方式,把车子像蚕茧那么包裹起来,向路的方向拉,左边车厢暂时和支撑它的树脱离,柳侠把就能把卡着他腿的车厢壁敲开,只要柳侠的腿出来了,人就好说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柳岸没有和老何他们争抢,他和柳葳趴在路沿上,接冯静忠和老何递上来的绳子,间隙里就看车厢里的柳侠。

    柳侠愧疚到死,可是心里又忍不住高兴,他真的特别特别想猫儿啊。

    陈震北过来时,他惊愕了半天:“震北哥,我,我在隔壁有好几次看见像你,原来,真是你?”

    陈震北说:“回来跟你说,现在,你安心等着,一会儿就好。”

    柳侠现在就等着上去,陈震北的意外让他不解,却不会占据他注意力太多时间,因为大家每做一个大点的动作,都要通知他,让他不要害怕,或者在里面配合——有几条绳子从车窗里穿过,车上全部的玻璃都被敲碎。

    两个小时后,车子被向路的方向轻轻拉起,柳侠用扳子把车厢砸得向外凸,左腿被抽了出来。

    柳岸在外面看着柳侠深可见骨的那一道伤,没有说话,只是把急救箱里递给他,让他自己先把腿简单包扎一下。

    然后,车子被慢慢地重新放了回去。

    柳川、柳魁同时用力,把右侧前面生生拽开。

    车子和悬崖的缝隙之间被一个临时担架连接,柳岸趴在那里,把那个大毛毯拉出来铺在上面。

    柳魁和柳川趴在两边,一人架着柳侠一边腋窝,慢慢把他拖出来——三十二个小时,只能那么直直地坐着,柳侠的腿和腰都僵了。

    柳岸跪在担架这一头,柳侠上半身一出来,他伸出双臂,轻轻叫了声“小叔”,胳膊从柳侠腋下穿过,把他拖到自己身上,然后他慢慢后仰,让爬出来的柳侠完全伏在了自己身上。

    真正要用的那个担架已经在旁边就位,柳魁抱起柳侠,柳葳抬着柳侠的伤腿,把他放在了担架上。

    老何、苏圩、郭晓峰、冯静忠四个人早已经各就各位,看到柳岸和柳凌几个人把柳侠盖得严严实实,抬起担架往卧牛乡方向奔去。

    他们跑出十来米远,柳侠忽然叫起来:“哎呀,我的手表和钥匙还在车上。”

    跟在担架边的柳岸说:“你别急,我去拿。”

    “我去。”另一边的柳葳撒腿就往回跑,“你跟好小叔。”

    柳岸把柳侠刚才一着急伸出来的手重新塞进毯子里,跟着担架继续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这两天写的有点多,小bug也很多,来不及修改的地方,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