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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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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魔为极道生灵,所以,天魔的法,也是极致的法。”

    “这是时间长河的投影,想要修成断空,首先要能熬受得住时间之力的洗刷。”

    耳畔,大浪拍击,声势裂天,魔种的声音落来,听上去隐隐绰绰,几不可闻。

    “时间之力……”

    唐炎呢喃一声,分出一缕凝练到极致的神念,投向时间长河。但还未落入河面,便被蒸腾的金色水雾碾碎成虚无。

    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蔓延开来,唐炎脸色苍白如纸,连忙默诵丹经,以丹道镇压住动荡的道心。

    过了半晌,唐炎从修炼状态中退出来,睁开双眼,目光中犹自带着一抹惊悸。

    “时光之道,乃是无上的先天大道,可通永恒。以你现在的境界,根本无法承受。”

    魔种传音入神,顿了顿后话锋一转,道:“不过,如果你能将神念结成灵识,或许有一线希望,能够捱过时间之力的洗刷。”

    修者破入灵境后,不但修行的真气会转为灵力,连神念也会交感四极乾坤,成为灵识。

    “你虽然还没有晋升灵境,但你能够得见真我,结灵识对你来说,应该不会太难。”

    魔种将它的想法说了出来,闻言,唐炎生出一阵意动。神念入灵,对他来说也是有着极大好处的。别的不说,光就炼丹而言,拥有灵识后,即便是七品灵丹,唐炎也能够炼制得出来。

    “好,那就先修灵识!”

    唐炎很快有了决断,开始修炼起来。

    直觉告诉唐炎,他这一次葬魔谷之行绝不简单。是以,尽管知道葬魔谷只会开启半个月时间,唐炎也要稳扎稳打,做好万全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线天外,万籁俱寂,仿佛成了一片死地。

    于此同时,距离葬魔谷百万里之遥,一座灵雾氤氲的山谷中。

    一名老者,身着苍青色的衣袍,看着躺在面前毫无生气的两具尸体,脸上露出悲悯的表情。

    老者身旁,一名红袍男子正容低声叙说着,过程中始终没敢抬头,只是偶尔拿眼角余光瞥向老者一眼,心中充满着敬畏。

    “连药天君前辈都惊动了,唐炎,这回谁还能保你?”

    烈破说完,嘴上止住了话头,心里却在恶狠狠地想到。

    那老者乃是天风的老师,药谷七十二君之一的药天君。这一次烈破送天风和顾青相二人的遗体归来,没想到竟然被药天君召到此地,探问二人身死的缘由。

    听完烈破添油加醋的讲述,药天君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方才轻叹一声:“哎。”

    “前辈节哀,那唐炎……”

    烈破见此上前劝慰,话刚出口,便被药天君挥手打断。

    “天风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他有此一劫,倒是意料之中。”

    听到药天君的话,烈破心里猛地“咯噔”一声,以为药天君是不想再做计较。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药天君继续道:“可是,天风他毕竟是我的徒儿,药谷的长老。纵使有天大的罪过,若要惩处,也得先问过我,问过药谷才是。”

    说到这里,药天君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惋惜道:“罢了,就让那唐炎一命抵一命吧。他的丹坊,就留给风儿的后人吧。”

    烈破闻言一阵狂喜,他本以为药谷就算要报复,慑于那一众魔血武者,也只能徐徐图之,毕竟药谷现在还面临着一个无比强大的对手:器阁。手段太激进的话,万一引得那些魔血武者背后的势力不悦,极有可能会影响到药谷和器阁的局面。

    “巨头就是巨头,什么时候烈家也能有如此魄力?”

    心里感慨一句,想到烈家不成器的子弟,烈破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涩。正要告辞离去,药天君的声音再次响起:“烈家主,不知你愿不愿意帮药谷一个忙?”

    烈破瞳孔骤然爆发出精光,想都不想便答应道:“当然愿意,有什么要烈某做的,前辈只管开口,赴汤蹈火,烈某在所不辞。”

    “烈家主严重了,赴汤蹈火倒不用,只是想让烈家主去葬魔谷一趟,解决掉唐炎,顺便帮老朽取一些东西回来。”

    葬魔谷?

    烈破眉头微拧,抬起头,语气有些为难道:“前辈,这个,不是烈某不愿意,只不过烈某的武境已经超出了葬魔谷的限制,无法入谷。不如这样,烈某回去之后就带领烈家精锐驻扎到葬魔谷外,只要那唐炎露面,烈某必将他生缚到您面前!”

    “不用如此麻烦,我这里有一枚丹药,你服下后,便能不受葬魔谷的限制。”

    药天君说着,拿出一枚漆黑如墨的丹丸,递到烈破面前。

    “敢、敢问前辈,这是什么丹药?”

    烈破的声音带着颤抖响起,从那枚丹药中,他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之前赶赴南心城,在天魔领域散去时,弥盖天地间的魔气,和这枚丹药的气息完全一样。

    “魔丹。”

    两个字从药天君嘴里吐出,犹如两记霹雳炸响,震得烈破脸色一片煞白。

    “前辈,您别开玩笑了,药谷怎么会有魔丹呢?”

    烈破强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却撞在了什么柔软的物体上。

    回头,烈破看到在他身后的,赫然是天风那具无头的尸体。只是,此刻那尸体上包裹着浓郁的黑色魔气,看得烈破头皮一阵发麻。

    而在天风身旁,顾青相的尸体生机全无,浑身魔气涌动,见烈破的目光望来,那尸体竟然咧嘴笑了笑。

    烈破却快哭了。

    “烈家主,天色尚早,还是坐下来谈吧。”

    药天君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中传来,落入烈破耳中,让他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半日后,烈破驾着火云,离开了山谷,朝着葬魔谷的方向飞去。

    “成了!”

    一线天外,不知多久过去,唐炎终于是从修炼状态中退了出来。

    没有睁眼,唐炎只是外放出一缕神念,所过之处,一草一木却清晰无比地投映到他的脑海中。

    而在他的泥丸神宫中,一团发光的光体,悬浮在虚无中,正是唐炎的灵识。

    前世唐炎结过一次灵识,当时只花了两天的功夫,震骇整个内江湖。这一次速度更快,仅仅不到一天。传扬出去,怕是又要惊掉不知多少眼珠子。

    “人族虽然没有神和魔的天赋神通,但却拥有可怕的心志和智慧。难怪诸天万类,唯有人族能够开辟出武道、仙道之流的上品大道,与先天大道并列。”

    魔种也被唐炎的速度震撼了,发出赞叹声。闻言,唐炎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道:“别拍马屁了,帮我接引时间长河!”

    唐炎一刻都不肯耽误,结出灵识后,立马开始修炼起“断空”。

    “轰”

    金色长河,击穿九天穹庐直落而来,澎湃的河水洗刷过处,连空间都沾染上沧桑的气息。

    心念一动,唐炎灵识化作一具三寸光人,面目与唐炎一般无二,落在长河之上。

    望着那滔滔不绝的金色洪流,唐炎耳中似乎响起浩大的激荡声,引得他胸腑之间生出无比的豪气。

    一篇磅礴的诗词,跳入脑海中: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念奴娇.赤壁怀古》。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临大河,唐炎字音铿锵,诵念之际,灵识之身直坠百尺,没入河面笼罩的金色水雾中。

    眼前,历史如一副缱绻的画卷,铺陈开来。无数身影跃然纸上,浓墨重彩,但在时光的冲刷下,那些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多少豪杰,俱往矣。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又一身影,手执羽扇,指点江山,却万敌于挥扇之间。仔细看时,那人面貌赫然正是唐炎。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然而,画中唐炎,三千青丝转眼化作白发,余生无多。

    水雾迷蒙之中,唐炎灵识散发的光芒,也在时间的洗刷下,迅速变得黯淡,诵念之音,至此也戛然而止。

    突地,似银瓶炸裂,刀枪突鸣,一声高亢激昂的咆哮,带着狂放不羁的肝胆,于大河之上作响: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刺目的光,从唐炎即将破灭的灵识中亮起,色夺人目。翻腾的浪花洗濯而上,竟再难令其失色半分。

    “任时光匆匆,我自笑傲。人生不过一场大梦,哈哈,今日便醉酒当歌,快哉快哉!”

    时间具有磋磨一切的伟力,无论圣者还是蝼蚁,都无法抵挡。但若是不把它放在眼里,任他白云苍狗,如此,老去如何?身埋黄土又如何?浮世只不过一场大梦,与其忧心忡忡,不如恣意放怀!

    唐炎心中升起大欢喜,尽管未入超脱圣境,心性比之身为丹圣之时,却更要洒脱、自在三分。

    念诵完一首《念奴娇》,唐炎发现少了点什么,一拍脑袋,喝道:“白日放歌须纵酒,有歌无酒怎么行?”

    然而,这里除了唐炎的灵识外,便只有一条奔腾不息的长河。

    望着满目的金色,一个大胆的想法,骤然在唐炎心中生出:“时间流淌于天地之间,这种力量,或许可以被丹身吸收?”

    下一瞬,唐炎抛开顾忌,大喝一声:

    “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