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小说网 > 御宠医妃 > 第194章 温柔的一刀,又一刀!

第194章 温柔的一刀,又一刀!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朏晨初启。

    天边的薄雾未散,漫漫长夜已然过去。

    赵绵泽是天亮时分离开楚茨殿的。好胜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他是一个皇孙贵胄?琢磨了一夜的棋局,直到天亮他仍未破解,若不是必须要去上朝,恐怕他还舍不得去。

    能用一局“死棋”困住他,夏初七佩服自己,也同情他——智商不够的孩子,可怜。为此,她特地让梅子吩咐灶上给他准备一顿丰盛的早膳,便笑眯眯地送走了他。在他临走前,看他一脸紧绷的样子,她还“好心”地安慰:不要着急,慢慢思量,这棋局,就赵樽一人破解过,你即便破解不了,也没有人会笑话你。

    一句激将的话,她不知赵绵泽怎样想,反正她自己愉快了好久。如此一来,他若是要面子,大概短时间之内,不会强来了。

    早膳之后,傻子又来了楚茨殿。

    与往常一样,夏初七把他带入药房,为他看了诊,又背着旁人,偷偷给他服了一次药,才让梅子领他外面去玩了。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

    太阳出来,身上暖融融的。

    夏初七懒洋洋地坐在了窗边,看窗外一束光灿灿的阳光,心里莫名的躁动不安。沉默一会,她倚在软垫上,开始抄写《金篆玉函》。抄一张,撕一张。撕一张,又抄一张。看得郑二宝一阵咽唾沫。

    “七小姐,您这不是……”浪费了。

    二宝公公不大识字,就是有些心疼纸。

    夏初七看着他,只笑,却不解释。

    在这个没有多少娱乐活动的时代,写字和撕纸都是一项很好的活动,一来打发时间,二来缓解情绪,三来可以加深记忆。尤其是今日,她心里烦躁得紧。外面的守卫突然加多,她不明白为什么,可隐隐的,就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安静了一个上午,外头突然热闹起来。乾清宫的太大监崔英达领了十来个小太监,热热闹闹地捧着大大小小的礼盒来了。看着她出来,崔英达一张老脸溢满了喜色。

    “太孙妃接旨——”

    夏初七不知老皇帝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恭顺地跪下。

    “万岁万岁万万岁。”

    崔英达看着她的头顶,笑逐颜开地宣旨。圣旨上未说旁的,全是有关她德行如何温厚良顺一类。接下来,便是皇帝赏赐的礼单。崔英达唱名一个,小太监便抬入一个,足足念了一刻钟,赏赐的东西将楚茨殿辅得奢华无比,样样都是精品,各种古雅精致的物什儿,瞧得众人眼花缭乱。

    崔英达离去了,楚茨殿的人却亢奋了。

    大多数的人都知道皇帝并不喜欢这个太孙妃,之所以会同意她与皇太孙的这桩婚事,一来有与前魏国公夏廷赣的约定在先,二来是被皇太孙逼得没法子。可如今,看到这些赏赐,谣言不攻自破。皇帝哪有半分不喜七小姐的意思?

    七小姐大福大贵的日子就要来了。

    丫头婆子太监们,没有一个不想跟着沾光的。

    整整一天,楚茨殿都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气氛里。

    午后,晴岚拿了一个绣花绷子,笑靥靥地坐在夏初七的身边,瞄了一眼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漠然脸色,轻轻一笑。

    “看来陛下是想明白了,以后怕是不会再与您为难了。这样,总算是落下去一块大石头。”

    夏初七手中握着一只半截的毛笔,眼都没有抬,语气淡然,轻轻一哼。

    “天上不会掉馅饼,地下却会有陷阱。”

    晴岚愣了愣,继续穿针引线,看她气定神闲的模样,蹙了蹙眉,道:“奴婢也有些奇怪,这陛下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就大肆赏赐起来?七小姐,难道他是……别有它图?”

    夏初七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轻轻搁下笔,伸一个懒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地踱着步,时不时做几个晴岚看不懂的怪异动作。一会扭腰,一会扩胸,一会劈腿,一个人运动了好一会儿,才突然一笑。

    “这赏赐,指定还没完呢。”

    “嗯?这是何意?”晴岚诧异地问。

    缓缓眯了眯眼,夏初七唇角一扬,半开玩笑开认真的戏谑道:“等着瞧吧,我这是要发啊。”

    “噗”一声,晴岚见她说得滑稽,跟着笑了。

    她原以为夏初七只是说着玩的,不曾想她一语成谶,次日早起,刚刚为她梳洗完毕,崔英达又来传旨了。

    与昨日如出一辙,除了赏赐,还是赏赐。

    接下来,一连四天,四道圣旨,二百来件赏赐物什,闹得人人都知,洪泰帝把这个未过门的孙媳妇疼到骨子里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玉器古玩、珍馐美食,不仅红了楚茨殿一干人的眼,也红了整个后宫女人们的眼。从大晏立国以来,皇帝还从未有给过任何人这样厚重的赏赐,包括贡妃都无。

    “太孙妃,接旨谢恩吧。”

    再一次看着崔英达微胖的白馒头脸,夏初七满面带笑的叹了一声,接过圣旨,起身走向他,“陛下如此盛情,民女实在感激不尽。还望崔公公替我向陛下带个话儿。”

    “太孙妃请讲。”

    目光深深地看着崔英达,扬起唇,笑容更是甜美了几分,沉寂片刻,与他错肩时,她才站定,声音低到极点。

    “要灯灭,亮它一亮。要人死,旺她一旺,陛下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替我提醒他一句:物极必反,做得太过,难免惹人非议。差不多,够了!”

    崔英达狠狠一惊。

    侧过脸来,他看着她浅浅的笑脸,脊背上生出一层寒意。迟疑着,他欠了欠身,“是,太孙妃的话,老奴一定带到。”

    崔英达再次领着人离开了。

    夏初七凉凉一笑,步子轻盈地步入内殿。甲一从侧门出来,跟在她的身后,静静立在一处,好久没有吭声。夏初七看他一眼,屏退了殿中众人,才慢吞吞地问:“这几日,可有外面的消息传进来?”

    甲一蹙眉,“不知赵绵泽在搞什么鬼,楚茨殿的守卫严密,苍蝇都飞不进一只。我昨夜原想出去一趟,也被侍卫拦住了,说是要离开,必先禀告皇太孙知晓。”

    这几日赵绵泽都没有过来,不知是在源林堂琢磨棋局,还是有意避开她,这事有些古怪。可稍稍考虑一下,她又突地想明白了。

    “他这般做,应当是防着皇帝。”

    这一日比一日多的赏赐,赵绵泽自然不像别人一样,也当成是皇帝开了恩吧?这样一来,发现老皇帝杀机已现,他摆出这戒备的架式来,那也算正常。

    这种解释很合理,她思量一种,也就释然了。不再多问,只虚坐软垫上,目光沉沉地看着窗棂前摆动的一幅浅蓝色帐幔,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她突然偏头看向甲一。

    “今儿什么日子了?”

    “四月十七。”甲一面无表情。

    “四月十七,再过几日,夏常就来接我出宫了……”夏初七轻轻抿了抿唇,走向雕花的窗边,推开窗户,一阵微风吹来,拂在她的脸上。

    空气清爽和暖,真是一个好日子。

    她抚了抚小腹,眼神迷离片刻,唇角的笑容渐渐浮起,慢吞吞坐下来,看向甲一。

    “只怕皇帝等不及。”

    ~

    次日一大早,崔英达又来了。

    兴许是有了昨日夏初七的“善意叮嘱”,这回他一个人来的,没有带小太监,也没有带来任何陛下的赏赐,只有一句皇帝口谕。

    “今日天气甚好,陛下的龙体亦是松快了不少,听说东宫御景苑里的红杜鹃开得好,特地过来走走,陛下让太孙妃一同前往,叙叙话。”

    夏初七轻轻一笑,应了,“崔公公稍等,容我先行更衣。”

    回到内室,她让晴岚为她好好打扮。一袭新裁的碧烟罗宫装,轻薄的裙裾如流水摆动,高耸的云鬓钗环叮当,整个人看上去华丽无比。

    很尊贵,很好看,也很陌生,陌生得不太像她自己。

    看着铜镜,她轻轻抚着小腹,一圈又一圈的划动着,面色平静无波,脑子里却翻江倒海。一个个血火的难关她都闯过来了,命运的枷锁哪怕再狠戾,也拷不住她复仇的手。

    从内室了来的时候,没有见到甲一。夏初七眯了眯眼,只见郑二宝神思恍惚地候在那里,见她出来,殷勤而小意的凑近,一脸都是担心的情绪。

    “主子……”

    “嗯?”夏初七看他。

    瞥了一眼立在殿门口的崔英达,二宝公公压低了声音,“奴才觉得这事悬乎得紧,要不要奴才想办法去通知……大都督?”

    郑二宝一向看东方青玄不顺眼,就怕他抢了他家主子爷的女人,每一次东方青玄与夏初七见面,他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回却主动提出要找人家帮忙,很明显是连他感觉到了风雨的来临,为她担心起来。

    “你去找?”夏初七笑了,“你不讨厌他了?”

    郑二宝噎了噎,狠狠瘪嘴巴,“奴才只是瞧不得他长成一副勾搭人的模样罢了,又不是讨厌他这个人。主子,今日……奴才这心里跳得欢。从未都无这般不安过,怕得紧。这感觉,就像爷没了那日一样……”

    “怕什么?”夏初七瞥了一眼崔英达,见他回头看来,轻轻朝他一笑,低下声音道,“我自己的事,不要麻烦他了。他不欠我什么,不能把他搭进去。”

    “主子,可是您……”郑二宝想要抗议,却被她冷冷一瞥,截住了话头,“记住,门口挂的三个红灯笼,不要取下。”

    宫里行事不便,处处都有旁人的耳目。那一日在晋王府的承德院里,她与东方青玄有过约定。若是她需要他的帮助,会在门口挂上双数的灯笼,若是她自己可以搞掂,便挂上单数的灯笼。

    而她,从未有想过要挂双数。

    她得靠自己,靠不了旁人一辈子。

    淡淡吩咐完,她不再理会急得跺脚的郑二宝,浅浅噙着笑意,大步走向等得不耐烦的崔英达。

    “崔公公,久等,我们走吧。”

    皇帝的口谕,便是圣旨。

    楚茨殿即便有再多的守卫,亦是无用。

    有崔英达奉旨来请,还亲自陪在她的身侧,谁又能阻止她出去?

    负责楚茨殿防务的卢辉与阿记不敢抗命,二人互视一眼,阿记急切地前往文华殿里报信去了。卢辉则是带了几个人,远远地跟在后面,以防万一。

    ~

    阳春四月,万象更新。

    御景园里花苞吐蕊,柳翠桃红,喜鹊鸣啼,杜鹃盛放,万物萌动着一副大好的四月风光。明媚的阳光里,白云怡然,暖风熏人,园子最里面的御景亭中,洪泰帝独自一人坐着,静静地品着一壶香茗。

    茶香悠悠,淡而雅至。

    夏初七轻轻一笑,走近他,福了福身。

    “陛下万安。”

    洪泰帝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来看着她,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上,笑容慈祥得像一位普通的老人。

    “来了,坐。”

    夏初七浅笑谢了,坐在他的对面。洪泰帝咳嗽一声,语气微微一沉,叹息道:“朕听说绵泽这孩子,对你关心太甚,日日把你困在楚茨殿,怕是憋坏了。今日特意让你前来,一为赏景,二也是放松一下。”

    “多谢陛下挂念。这般风景,不赏实在可惜。”

    “是,这般好的风景,朕也不知还有几年寿福可以消受了。”洪泰帝叹一口气,转过头去,朝崔英达摆了摆手。

    “都下去罢,不要在这里碍朕的眼。”

    “是,主子!”

    崔英达深深看了皇帝一眼,往后退开。

    周围的一干侍从,不论是乾清宫的还是楚茨殿的,得了圣谕,只得跟着崔英达一起退开。

    御景亭正面临水,背面连着宫墙,四周敞亮,没有栏杆,面积比普通的亭台大了数倍,造型精美,隐在一片古柏老槐,盆花景丛之中,是一个谈事而不会被人打扰的好所在。

    亭中只剩二人,先前的客套自是不必了。洪泰帝看着她,慢慢沉下脸,一副帝王的威严之态。

    “夏楚,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我今日找你来所为何事,你应当猜到了。”

    “是,猜到了。”看着他眉目间依稀存留的几分熟悉,夏初七回答得不卑不亢,语气平淡得好像不是来赴一场死亡的约会,而是仅仅赏景而已,“陛下终日里挂念我,想不知道都难啊。”

    “呵呵,喝茶。”洪泰帝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一壶茶水,还有边上空闲的茶杯。

    “谢陛下。”夏初七拿过来,自己倒了水,轻轻抿了一口,“好茶。”

    “你不怕朕下药?”洪泰帝老脸微沉。

    “不怕。”夏初七又喝了一口,润了润唇角,笑得极是浅淡,“陛下令我到此,如果只是为了赐我一杯毒茶,那样太便宜我了。而且,也很容易被皇太孙察觉。为了不影响陛下与皇太孙之间的祖孙情分,陛下定然为我准备了一个更为精妙的死法。”

    “明知要死,竟也不怕?”

    “既然插翅都难飞,何不洒脱一点?”

    洪泰帝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云淡风轻的精致小脸,突然一叹,“以你的才智和气度,当得起大晏的太孙妃,比你那个三姐强多了。若非不得已,朕也想留你一命。只可惜,你野心太重,朕不得不除之……”

    夏初七笑,“陛下如此夸赞,实在与有荣焉。”

    老皇帝眼睛眯起,一脸沧桑,“不要怪4朕。怪只怪,你不该回来。”

    “可我回来了。呵,在聪明人面前,不必说糊涂话。”夏初七唇角撩起,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陛下眼睛雪亮,把事情看得很透。是的,我没安好心。从我回宫开始,就没有安好心。”

    洪泰帝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回答得这样坦然,这样直接,目光掠过一抹惊讶,沉默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突地冷了声音,长悠悠一叹,“你这性子,倒很像你母亲。当年,朕的两个儿子为了她,闹得兄弟反目,打得头破血流,朝堂亦是纷争四起。祸水乱国,便是如此……”

    “那贡妃娘娘长得那样好,可也是祸国红颜?”夏初七问得极轻,像只是在与家翁叨家常,语气平淡之极。此言一出,洪泰帝语气软几分,目光望向亭外的水面,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她若有你的脑子,朕早已不容她。”

    夏初七笑容恍惚一下,似讽似叽,“陛下心肠可真狠,不仅对心爱的女人可以狠,对亲生儿子也可以狠。世人都说,父毒不食子,可陛下你,果然是虎中之虎……”

    老皇帝狠狠眯眸,脸色很是难看。

    夏初七不管他如何,继续道:“赵十九他从无夺位争储之心,一辈子征战沙场,流血洒汗,为了您的江山帝业,耗尽了全部的心力,可您这个父亲怎么做的?”

    洪泰帝看着她,语气极凉。

    “大胆!敢如此指责朕!”

    “左右都是一个死,我还怕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陛下您这样的人,心里到底有没有什么情感是可以凌驾在江山帝业之上的?夫妻之情?父子之情?这些人伦天道,你还剩下多少?”

    洪泰帝静静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夏初七凑近一些,唇角极凉,“你知道赵十九是怎样死的,对不对?”见他不回答,她幽幽的声音里,更是添了一丝怨毒。

    “你一直怀疑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明知他们谋他性命,你也冷眼旁观,你看着他们向他发难,看着他死在阴山,你却装着没有看见。你的眼睛里只有你的王朝,你的江山,你可知道你的儿子这些年,是怎样熬过来的?你处心积虑防他的茯百酒,他一清二楚,还是喝下,甚至为了免你怀疑,他连亲生母亲都放下了。可你怎样待他的?你这样的父亲,怎么配做父亲?”

    一阵冷风从亭子里吹来,她一句比一句冷,一件事一件事说来,像是在讨伐,像是在斥责,声音冷厉狠怨,可洪泰帝却沉寂着,半眯双眼,一句都不反驳。等她停下来了,才淡淡一笑。

    “于是你回来了,要替老十九复仇?”

    “是,我是回来复仇的,我要让你珍视了一辈子的江山,败在我的手上。”说到此处,她怪异一笑,“或者你祈祷,我也生一个儿子?这样,你的江山,或许还会在你孙子的手上。你猜,他会不会比你选好的接班人,更加优秀?”

    “你在说什么?”洪泰帝突地一惊,目光凉了凉。

    “我说我有孩儿了,赵十九的。”夏初七抚着小腹,轻轻翘着唇角,看他青白不均的脸色,“陛下,你高兴吗?或者,你想杀了我,连同你的孙子,连同赵十九最后的骨血一起,送我们上路……”

    她话音未落,御景亭靠墙的一端,突然传来一道“嘭”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突地从宫墙的上滑了下来。

    一落地,她几乎没有迟疑,嘶声大吼着“我要杀了你”,人就风一般冲了进来,一只颤抖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柄匕首,朝夏初七刺过来。

    “夏问秋……”夏初七扭头低喝。

    与这座御景亭一墙之隔的地方,连接的正是东宫废弃的水浦。一边是盛世繁华,一边是杂草丛生。一堵之墙,隔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两个世界的人,有仇有怨,凑到一起,自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护驾——快护驾——”

    “保护陛下——”

    “弓箭手准备!”

    夏问秋撕心裂肺的呐喊声起时,周围几乎同时响起侍卫们惊恐的声音。御景苑里的侍卫疾步扑了过来,而弓箭手则摘弓搭箭,瞄准亭子里的人。夏初七猜想,其中一定有精准的箭矢,对准的是她的要害……

    “哈哈哈,我要杀了你,贱人,杀了你……”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在夏问秋疯狂的喊声里,夏初七看着皇帝,冷冷一笑,含了几分轻蔑。

    “计是好计,只是可惜了……”

    眸子狡黠一闪,她不等说完,就地一滚,一支箭矢从头顶射入亭柱。而洪泰帝面色突地一变,突地低下头,双手撑紧亭中的桌面,一阵颤抖。正在发疯的夏问秋却直直地扑了过去,夏初七闪开,她的身子刚好将洪泰帝撞了一个踉跄,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

    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在这一瞬。

    “陛下——!”

    有人惊声大喊,御景苑里冲入了一群禁军。

    “皇爷爷——!”

    这时,赵绵泽也大步赶来。

    御景亭里的事情,瞬息万变。

    一群群杂乱的脚步声近了,赵绵泽大步流星的冲入,暗地里隐藏的弓箭手,再也无法下手。亭子里的侍卫越围越多,可他们来得再快,也已经晚了。

    夏问秋疯狂地扑倒在洪泰帝的身上时,手上的匕首刚好插入他的肩膀。更为致命的伤害是,洪泰帝的头颅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亭内的石墩棱角上,鲜血喷涌而出,吓傻了一群人。

    “陛下……”

    “陛下啊……”

    夏问秋从墙头翻下来冲入亭子那一瞬,发生得太快,谁也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夏问秋发了疯,拿着一把匕首乱捅,一群侍卫要护驾,有人射了箭,夏楚本能的滚开,皇帝却被夏问秋扑倒在地上。

    洪泰帝戎马一生,功夫了得。

    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被一个女疯子刺中。

    在耀眼的阳光下,赵绵泽看着皇帝,死一般的寂静片刻,突地嘶吼一声。

    “快传太医,快……”

    “万岁爷啊……您这是……”崔英达撕心裂肺的大喊。可那个手握乾坤,傲视天下的皇帝,此刻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一头花白的头发,早已染红,再也不能回答他。

    太医还没有到来,夏初七站了片刻,过去拉开赵绵泽,抿着唇没有说话。抽出“锁爱”里的银针,飞快地刺向洪泰帝手心的劳营、鱼际,手腕的大陵,手臂的郗门、尺泽等几个穴位。

    “你在做甚?”赵绵泽沉声问。

    “保命!”她声音极冷。

    皇太孙默认了她的举动,其他人也就再无异议。好一会儿,没有人动弹,只定定看着她。

    “哈哈哈……”夏问秋被两位侍卫扼制着,声嘶力竭的喊,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夏初七,喷着火一样的恨意,“绵泽,是她杀的……是夏楚杀的陛下……哈哈……是夏楚杀的……就是她杀的……”

    “掌嘴!”赵绵泽转头怒斥。

    “啪”的挨了一个耳光,夏问秋看着他。怔了片刻,她看了看夏初七淡然的面色,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皇帝,再一次爆发一阵大笑,笑得弯下腰,那声音凄厉得穿破了云霄。

    “哈哈哈哈……夏楚你个贱人……你心肠好歹毒……哈哈哈哈,死皇帝,死吧死吧!死了好!都死了才好!来啊,杀了我吧,哈哈哈,绵泽……你杀了我吧,与这个贱人好好白头吧……总有一天,你的江山,你的一切都会断送在她的手上……哈哈,哈哈哈……”

    她笑,笑得哭了。

    笑一会,又笑得喘气起来。

    夏初七施完针,缓缓站起身,转过头来,面色冷艳的直视着夏问秋,一袭华丽的衣袍在先前那一滚之后却不显狼狈,散开的发髻,苍白的面色,只冷冷一瞥,却像是人群里的华丽一舞,极是夺人心魄。

    “她疯了。”

    三个字,她说得很淡,带着笑。

    夏问秋一愣,“我疯了?哈哈,你才疯了。是你杀了人……是你杀了皇帝,哈哈……”

    赵绵泽冷脸看向夏问秋,眸底全是恨意,“水浦看守她的人,一律处死——”

    “我呢,绵泽,哈哈,杀了我……杀了我?”

    似是真的疯魔了,她的样子极为癫狂。

    赵绵泽目光一片赤红,凉凉看她,“你自然不会死。你不是等着我与她白头吗?我会让你看见,看见我怎样与她恩爱到老。”

    夏问秋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疯狂的笑声,更是张狂,“绵泽,不是我疯了……是你疯了……是你疯了啊,哈哈……你疯了。”

    赵绵泽不再看她,轻轻揽了揽夏初七,怜惜地顺顺她的头发,“你没事吧?”

    夏初七摇了摇头,他盯着她,眸子深了深,也不知想到什么,淡淡“嗯”一声,回头朝立在不远处的阿记和卢辉使了一个眼神。

    “扶太孙妃回去休息,熬一碗压惊汤。”

    夏初七什么也没有再说,不轻不重地看了夏问秋一眼,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往御景园外面走去。在路过一座雕栏玉砌的石桥时,听见对面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

    石桥的对面,有一个火红的身影。

    他的身边亦是有一群人,与她一样。

    隔着一座两三丈的小石桥,二人目光对视了一眼。

    东方青玄微微敛眉,脸上没有平常的懒懒浅笑,眸色凝重地掠过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是,此时园子里人来人往,他二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她眯了眯眼,朝他一瞥,快步走过。

    看着她的背影,东方青玄静静立在原地,一双凤眸浅浅眯起,深邃如潭。

    “大都督……走吧。”如风提醒道。

    “看她的样子,似是还不知情?”东方青玄低低一笑。

    北狄递到南晏的国书走了整整十几日,就在一刻钟前,才刚刚到达文华殿。这个递送的速度太慢,不必多加思考,也能猜测得到,是有人故意为之。而她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只能证明一件事——不管是赵绵泽,还是老皇帝,都不想让她知道赵樽活着的消息。

    轻轻拂一下衣袖,东方青玄妖冶的眸子弯起,撩向远处的御景亭,看着那里忙乱的一团,嘲弄一笑,“局势如此复杂,不知情,也是好事。”

    “总会知道的。”如风淡淡回他。

    东方青玄莞尔一笑,锐目突然瞥向如风,“有没有照本座的吩咐去办。”

    如风垂首,低声道,“交代下去了。”

    轻“嗯”一声,东方青玄噙着笑意,抬步往御景亭走去。过去时,夏问秋正被侍卫强行拖着离开。看见东方青玄过来,她笑得更加厉害了。

    “你们这些男人,哈哈……你们这些男人……都上她的当了……夏楚是个贱人……贱人啊,贱人……”

    “再叫,剪了你舌头。”

    赵绵泽似是烦躁了,回头斥了句。

    夏问秋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他绝情的面孔,一会哭,一会笑,唇角咬出血来,她也不懂疼痛,突兀的,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突地挣脱侍卫,返身跑过去,冲入人群,“通”地跪下,抱住了赵绵泽的腿。

    “绵泽,我是秋儿啊,你不信我吗?是她……是夏楚那个小贱人……是她杀的……绵泽,你信我……信我,这世上,只有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喜欢你,只有我…”

    赵绵泽闭了闭眼,看着她疯狂的样子,出口的声音,软了不少,“带她回去。”说罢,他怒斥一眼拿她的侍卫。

    很快,太医来了。

    昏厥的皇帝被抬到乾清宫的御榻上。

    一群御医焦头烂额地忙碌开来,赵绵泽看了一会,慢慢出了屋子,冲何承安招了招手,低低嘱咐了几句。

    “为免时局动乱,传旨下去,封锁消息——”

    ~

    茫茫江水,涛涛碧波。

    官船一路南下,走得很快。

    过了这一晚,明日就抵达京师了。船上的人,都极是雀跃。北狄与南晏在历经数十年的战争之后,第一次把酒言和,这是举世瞩目的一件大事。

    人人都期待着,一个风云际会的时代来临。

    傍晚时分,官船的甲板上,一群北狄将士围在一处,盘腿而坐,喝酒吃肉,谈论南晏京师的繁华,谈论秦淮的风月。酒过三巡,说得兴起时,一个个面红耳赤,哈哈大笑着,不知怎的就说到南晏宫里那些事。

    “你们听说了么?”一个北狄将士压着嗓子,突地低低一笑,“南晏前不久册封的那个太孙妃,曾是晋王的女人。”

    “有这事?”另一个人感兴趣的凑了过来。

    “哧”一声,那人神秘道,“你还不知道呢?哈哈,我也是那日在营中听人说起的。说来那晋王也是可怜。打仗打仗,年年岁岁的打仗,结果还不是为旁人做嫁裳?这人刚刚一死,女人就跟了旁人,薄情寡义啊。”

    “女人嘛,哪一个不贪慕虚荣?再说了,爷儿死了,还指望她年轻轻的守活寡呢?守得住么?哈哈!”

    “南晏不是最讲究人伦礼制么?也不知是个怎样的天仙人物,能敌得过六宫粉黛,让那皇太孙不管不顾,侄纳叔妻?”

    “淫荡娇娃而已……”

    “哈哈,想来是那妇人在床上够味,若不然,残花败柳之身,怎能坐得牢太孙妃的位置?”

    “老兄说得对,估计真是房里有一套稀罕的,或是……哈哈,听说有些妇人天生名器,不同一般。要是老子有机会,也得拉过来睡一睡,试试看,到底有何不同……”

    一群爷们儿吃了酒,那嘴里的浑话实在不堪。乌仁潇潇还未走近,听得这些污言秽语,气不打一处来,面色一沉,正要呵斥他们,身边一个人影掠过,比她更快。

    只听“扑”的一声,那先前讨论得正欢的两个北狄将士,其中一个瞪大了眼睛,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便一头栽倒在地,鲜血淌了出来。

    “你做什么?敢杀使……臣……”

    另外一个人,腾声而起,话未说完,一柄钢刀已经入肉,从他的心窝直直捅入。他看着面前冷冽的男人,声音戛然而止,血光四溅,软了下去,一双眼睛里,是死不瞑目的惊恐万状。

    甲板上,血腥味冲天而起。

    另外几个北狄人,一肚子的酒,登时就醒了,齐刷刷导拨出刀来,围着冷着面孔的赵樽,气愤到了极点。

    “晋王是要破坏两国和议?”

    赵樽冷冷看着他,手上带着鲜肉的刀身扬了起来,指着他的咽喉,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脚步往前挪近。

    “你,你想做什么?”

    出使南晏的这些人,都是北狄久经沙场的老将,什么样的凶险都见识过,自忖不是怂蛋。可看着赵樽一步一步逼近,那死亡般冷寂的眼神,仍是让他恐惧感飙到极点,呼吸一紧,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你不要乱来啊,这船上全是我北狄的人……”

    赵樽冷眸一眯,“杀你们,一人足够。”

    “你敢……”

    “这天下,没有我不敢的事。”

    眼看赵樽手上的钢刀扬起,乌仁潇潇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大喊一声,“晋王,等一下。”她快步走过去,看着赵樽冷冽的眸子,想要出口的话,又不知怎样说了。

    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情绪。

    不是恨,不是怨,不是怒,更不是生气。只是一种淡淡的狠绝,不太明显,似是根本不是为了楚七,单单只为杀戮而杀戮。

    她咽了咽唾沫,声音有些颤,“晋王殿下,都是他们不对,他们吃了酒,胡说八道。我这便去告诉哥哥,让哥哥处罚他们……你就饶他们一命吧。”

    私杀使臣,其实不对的是赵樽。

    可乌仁潇潇看着他的眼,加上明知是他们北狄人出言不逊惹的祸,她一句硬话都说不出来,一双晶亮的眸子里,满是恳求。

    赵樽看着她,黑眸深若古井。

    “好不好?求你,就一次,饶了他们吧。”她见他不说话,大着胆子,轻轻去拉他握刀的手。

    “爷,我求你,只饶一命。”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赵樽的耳朵,带着请求,与面前的人如出一辙。那个时候,她希望他能留下那个逃兵的命。他叫小布,她说是她的朋友。可那时为了严肃军纪,他还是杀了,在他转身离开时,她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失望。

    久久,他“哐当”一声,丢下手上的钢刀,一句话也未说,转身便走。

    乌仁潇潇松了一口气。

    甲板的出口,哈萨尔正领了人上来,看到这个血腥的场面,愣了一愣。未及开口,赵樽便从他的身边走过。他停了下来,低低的,就一句话。

    “我杀的。”

    “为何……?”哈萨尔一头雾水。

    “他们该死。”

    赵樽冷鸷的声音,像嵌了刀片,每一个字,都凉得刮人骨头。哈萨尔眸子眯了眯,看向乌仁潇潇,似有询问。乌仁潇潇撇了撇嘴,指了指那几个北狄将士。

    “他们胡说八道,污辱南晏的太孙妃……”

    太孙妃三个字,她说得很轻。

    赵樽喉结滑了一下,目光冷肃,并不说话。哈萨尔了然的暗叹一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拽住他一道回舱。

    “请你吃酒。”

    一场小小的风波散去了。

    那两个口出秽言被杀的人,草草地被收殓了事,可这一件“小事”,仍是在官船上引起了不小的动荡。但凡见到过赵樽在甲板上杀人的北狄人,个个噤若寒蝉,有了前车之鉴,再也无人敢乱说。

    一桌酒席摆开了。

    哈萨尔淡淡一笑,敬了赵樽一杯,语气略略叹息,“晋王殿下,烦心的事,不必想太多,只管吃酒为要。今晚,我两个不醉不归。”

    赵樽抬眼看他,端酒杯示意,却不接话。

    “来来来,大家干杯。”他的冷漠,哈萨尔似是不以为意,不遗余力的活跃着气氛。

    实际上,这些日子,一路南行而来,他听赵樽说过的话,总共也不超过十句。

    这样子的赵樽比当初更加可怕。

    他以前是见过赵樽的,除了战场上的远远一瞥,在卢龙塞那个小镇上,他近距离的观察过他。也曾亲眼看见他目光柔柔的看着身边的姑娘,低低与她昵喃,一如既往的高冷雍容,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那时的他,是一个人。

    这会儿的他,根本就不像个正常人。

    尽管他看上去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可他却敏锐的感觉到,这个人的身上,几乎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晋王殿下……”乌仁潇潇陪坐在侧,小心翼翼地为他添了酒,见他一直不言不语,心脏紧缩一下,想要出声安慰,“我哥哥说话,是很有道理的,你就听他的吧。喝了这个,我再为你斟一杯。”

    赵樽眸底一暗,没有看她,喉结滚了滚,灌下了那一杯酒,才微微偏头,看她一眼,声音喑哑,冷漠,开口似是极为艰难。

    “多谢。”

    乌仁潇潇一愣,面颊登时一红。

    这是他第二次向她道谢。

    可她却不知道,他在谢她什么。

    今日甲板上的事,让她更加的确定,他是懂得蒙话的。一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穿了,她窘迫到了极点,脸上热热的,满脸都是红意,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你不必与我客气,我是什么都不懂的。我只相信我哥哥的话,我哥哥他很是厉害……”

    心里一只小鹿乱撞,她语无伦次。

    哈萨尔目光一闪,看了看自家妹子,心里了悟的一叹,随即哈哈一笑,举起了酒杯。

    “乌仁,哪有你这样夸自家哥哥的?坐过来,给你哥哥添酒。”

    轻轻“哦”一声,乌仁潇潇红着脸退了回去,垂着眼睛,眼神复杂地看着赵樽,突地有些难受。

    她见不得他个样子,明明心里难受,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报——”

    正在这时,一个北狄侍从急步进入船舱,高喊一声。

    哈萨尔蹙了蹙眉头,“什么事?”

    那侍从垂首而立,恭顺道:“回殿下,前方发生拥堵,我们的船不能行进了。”

    “拥堵?”哈萨尔奇怪的扬起眉梢,“怎会拥堵?”

    一路从运河过来,不论是民船还是商船,见到这艘船都远远避让,于是顺风顺水,他们的行程极快,眼看就要到达应天府了,却发生这样的事,着实让舱中之人,都讶然不已。

    “好像前面发生了什么事,”那侍卫道,“阿古将军已经派人前去打探了,想来很快就有消息。”

    慢慢的,官船停了下来。

    这不是拥堵,而是非常的拥堵。

    官船原本就在江心,如今前进不得,后退不得,不多一会,四面八方都有大大小小的船只赶上来,大定堵在一起,密密麻麻,越积越多,丝毫都动弹不得。这情形,北狄这些常居草原的人,根本就没有见识过,不由感慨万分。

    “船也会堵上?真是奇怪了。”

    没多一会,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他道:“殿下,听前面的人说,从昨日上午开始,前方码头便已经在限制船只靠岸了。如今,更是连闸口都已封锁,从京师金川门码头到这里,船只完全挤满。听那些人说,不仅水路,连陆路都已封锁,还有,南晏京师的九门都已关闭,每一道门都有重兵把守,任何人一律不许入城。他们都在议论,好像是宫里头出了大事。”

    “殿下,看来事情有变啊。”末位陪坐的阿古,默了片刻,看向哈萨尔,“会不会是和议的事,南晏变了风向?我等应当早做准备才是。”

    哈萨尔的想法,显然与阿古不同。

    从津门的刺杀来看,那件事就不是针对自己来的。斜斜瞥向赵樽,见他面无表情的冷着脸,他轻轻一叹。

    “这天要下雨了,晋王殿下以为呢?”

    赵樽安静地看他片刻,神情如同罩了一层寒霜,“不是下雨,是暴雨。”

    “我信。”哈萨尔点了点头。

    江面上的船只挤得太多,无风无浪。

    夜幕落下时,天空中,突地炸开一道闪电,将一片暗黑的天幕劈了开来。

    夏季来了,暴雨也快要来了。

    顶着一团漆黑的夜暮,就在江上的渔火光线,在电闪雷鸣之中,那一艘官船下,慢慢的下来了几个人——

    ------题外话------

    姑娘们,不要为二锦砸钻了……那都是银子啊。嫁了人的留着养孩儿,没嫁人的留着做嫁妆。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