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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明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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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小男孩的心中有一股天生的慈悲。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但是在面临整座村庄的孤立冷漠时,他虽有过不平,但从未想过报复。虽然有寂寞,有孤独,但是他的心还是平静的,没有怨恨。直到村庄被妖兽肆虐,惨象环生。

    在看到那惨不忍睹的景象时,仿佛有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被打开了,小男孩的心中升腾起了无边的愤怒。那是对妖兽的愤怒,那是对异族的敌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想法一从他的心中升起,就扎下了根。

    一直抱着随缘的想法的小男孩,从此也终于有了人生目标:除妖!

    说起除妖,最有效的自然是佛家的功法。没有丝毫犹豫,小男孩就决定拜入佛门。既然立志除妖,他自然要做到最好。

    而且不负所望,小男孩也真的具有慧根,更是运气好的拜得名师。这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拜入佛门后,小男孩凭借着自己超出众人的慧根和勤奋,修为一日千里。那些高深的佛法,在他的眼中都是那么熟稔,仿佛呼吸一样自然,融入到了他的一举一动中。

    待得功法小成,小男孩就奉着师命下山除妖了。虽然,他除的都是些小妖。但是,妖既是妖。他一点都不挑。在不断的钻研佛法和除妖的实践当中,小男孩的修为飞速的增长着。他的气质也越发的凌厉,眼神却是一贯的平静无波。

    偶尔,修炼的间隙,小男孩也会想起从前的时光。想的最多的,自然是那一池仿佛能够抚慰他心灵的莲花。但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小男孩早已在心中立下誓言:除不尽妖,绝不回去!

    那座小村庄无论如何都是他的家,在他心中的愤怒没有完全平息之前,他无法回去。小男孩心中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待他能平静的面对这所有的一切时,他想回到那个曾经的小山村,在山谷中那一池莲花旁结庐而居,看莲开莲败,平静的度过一生。只是,这个心愿,他也不知道是否有实现的一天。这天下的妖,实在太多。而他,还依然不够强。

    每次下山归来,小男孩面对的都是同门敬佩的目光。他们不知道他曾多少次濒临绝境,又多少次险死还生,他们只知道明泉师兄是除妖的大功臣,是同辈中的第一人。

    是的,他现在不是当初的那个寂寞的小男孩了,他被誉为佛门的新一代接班人,是同门们仰望的存在。他的师父,为他取名明泉。因为他的眼神始终清澈宁静,就像一汪明净的泉水,沁人心脾。

    这所有人中,唯有他的师祖,每次见到他都要摇头叹息,眼中惋惜之意藏都藏不住。师祖说他的心不静,师祖说他的杀孽太重,太过执着。如此,难登大道。他的心中自然明了,但是除妖始终是他投身佛门最重要的目标,他不可能、也不愿意为了一己之私放弃长久以来的信念。得道飞升太过遥远,他只愿活在当下。

    在看到早已长大成人的小男孩时,小莲花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他已和从前完全不同。不仅是因为长大了,更是因为他的气质已全然不似从前。但是他们之间的联系不是假的,小莲花一直牢牢的记着他的气息。

    只是,当初那个干净出尘的小男孩如何会变成这样?小莲花很好奇。她当然不会对小男孩的改变有什么不高兴,如论他如何变化,也依然是她的恩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况且,小莲花能够从他的眼中看出,他依然还是当初的那个他,本质并没有变。

    此时的明泉已不是当初未经修炼时的无知无觉,虽然他还不知道那个气质出尘的秀美少女究竟是何人,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饶是明泉如今战斗经验已经如此丰富,也无法预料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不由得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眼中罕见的出现了平静之外的情绪。

    虽然拥有的了近乎完美的防御能力,依然不能改变小莲花是个战斗渣的事实。自保是没有问题了,反击却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小莲花的天性就不好斗。于是,为了避免纷争,小莲花倒是不常在妖修中生活,而是悄悄的混迹在人类之中。

    不知是否是因为小莲花常年生活在寺庙附近日夜聆听佛音的原因,她的身上居然带着些许佛性。只要不是佛门大能者仔细观察,居然也无人能发现它居然是一名妖修。如此一来,小莲花在人类之中生存竟是比在妖修中更加安全宁静。

    虽然一直在寻找小男孩,小莲花也没想到两人的重逢会如此猝不及防的来到。毕竟这个世界那么大,小男孩可能去了任意一个地方。只是当重逢来临之后,当短暂的惊喜过后,小莲花才发现了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她该如何与小男孩相认?告诉他自己就是当年一直陪伴着他的小莲花?这个解释在小男孩已经成为了一名佛修之后更加让人无法说出口。妖修和佛修······除了互相残杀,有没有可能还有其他选择?

    小莲花不知道。她也不知自己是否该赌这个可能性。哪怕小男孩如今是一名道修或是魔修,她都不会如此为难。要不然,就不和他相认,只是悄悄的跟着他,保护他,找机会还掉他的恩情?

    犹豫再三,小莲花还是默默的选择了后一种方式。自保,是每个生灵的本能,包括人类,也包括妖。

    以明泉的警惕,自然发现了少女的跟随。但是因为她没有敌意,明泉也想进一步观察他们俩之间的联系究竟从何而来,所以就默认了她的跟随。在心计这方面,小莲花是不可能赶上明泉的。作为人类,明泉只需要几年几十年就能学会这些,而小莲花就算给她几百年上千年,也不能保证她能学到几分。

    这种无声的跟随,被突如其来的截杀打断了。作为灭妖能手,明泉成功收获了一众妖修的敌视与痛恨。于是,趁着明泉落单,一波一波的妖修联手杀了过来。从一开始的应对自如到后来的狼狈负伤,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期间,小莲花几次想出手,都犹豫着没有动。虽然妖修们看不上她,但是她还是将自己当做妖修的一份子的。帮助小男孩打妖修,她做不到,帮助妖修打小男孩,她更做不到。但是事态很迅速的恶化了下去,截杀明泉的妖修越来越多,明泉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小莲花终于无法忍下去了。

    接下来的,是一场大逃亡。除了用自己的身体为小男孩挡下攻击之外,小莲花并不能做到什么。于是,他们只能边打边逃。从站出来的那刻起,小莲花就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是她不得不做。反正妖修们也从未真心接纳过她,那就当那一切都没发生过吧,她依然是当初那个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凡莲,与什么所谓的妖修并不相干。

    小莲花的善意,明泉自然接收到了。一个娇弱的少女不顾一切替你受伤,这样的证明还不够吗?虽然,这个少女明显很耐打,犹如佛门女金刚。患难之中才见真情,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并肩作战,两人的默契渐生,心里也越发亲近起来。偶尔暂时摆脱追兵时,两人就算不说话,也丝毫不尴尬,他们的相处自然的就好像已经这样度过了千百年。

    小莲花再好的掩饰,在追杀的后期也渐渐的力不从心起来。于是,明泉理所当然的得知了小莲花的身份——一名妖修。只是,在面对小莲花纯真的面庞时,明泉罕见的沉默了。他发现,自己第一次无法干脆利落的举起屠刀,在面对一个自己深恶痛绝的妖族的时候。并不仅仅是少女救了他的命,他觉得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只是他一时想不起来。

    一向铁血心肠的明泉发现自己变得出离的优柔寡断起来,他贪恋着两人相处时的平静时光,那种舒服的感觉自从他下定决心投入佛门之后很久没有再有过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频繁的想起当初年幼时的美好记忆,分明这段回忆已经被他深深的锁入了脑海深处,轻易不会想起。

    明泉作为佛门新一代的接班人,自然不会让自己一直处在逆境之中。只要给他一丝机会,他就能扭转乾坤。更何况,小莲花的助力可不是一点点大。于是,不管是巧合还是阴谋诡计,这场声势浩大的追杀依然不了了之了。

    只是,在面对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好友与恩人时,明泉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沉思当中。小莲花已经不容于妖族,却也不可能被佛门接受,那么该如何安置她才能确保她的安全呢?

    在明泉愁眉苦思之际,小莲花却显得相当平静。她心中早就有了定论,于是始终一派从容。看到明泉的烦恼,小莲花平静的将自己的打算道出。

    从坚决反对到无可奈何的接受,明泉的心境着实经历了很大的起伏。但是不得不说,对于最终结果,他仍然是怀抱着欣喜的。而在见到小莲花的本体的那一刹那,明泉也终于明白了他们之间的牵绊从何而来。只能说,世间因果,自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