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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千回百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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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际他的呼吸带着让人微醺的阳刚气息,阮卿卿很艰难才止住自己投怀送抱的冲动。

    煎熬如极致的疼痛,他想探索,他很好奇,她也同样。

    夜很静,寂静里只听得见彼此心跳的声音,一强一弱,阳刚和柔媚缠绕在一起,像美妙动听的音符。

    欲-念如丝勾绕,许久后阮卿卿才睡了过去,这一觉香甜无比,醒来时,只听得噼噼啪啪声响,不知夜里什么时候下雨了,风很大,一阵阵旋卷,拍打着土坯墙,屋顶的透光天窗上面雾气朦朦,嘀嘀哒哒滚动着水珠。

    黎俊柏不在身边,阮卿卿在被子里蹭了蹭,贪恋地嗅了嗅才有些拖沓地起身体下床。

    离了温暖的被子,阮卿卿猛一哆嗦,手刚要扯床头羽绒服,房门被推开,风挟着雨丝往里扑,黎俊柏端着一个大瓷盆走了进来。

    “醒啦,我算得很准,来,刷牙洗脸,然后吃早餐。”他笑道。

    小时候的冬天,养父也是这样,怕她冻着,把饭都端到屋里,就让她坐在被窝里吃饭,三婆有次过来看到,说养父太惯养她了,养父只笑了笑,后来还是我行我素。

    “你会这样宠我一辈子吗?”她低声问,红着眼眶看他。

    “会,只要你不腻烦。”黎俊柏笑,他的头发和衣服上还带着雨水的冷汽,语言却是从没有有过的炙热。

    匆匆在门外廊下刷牙洗了脸,裹着雨水冷气进屋后,阮卿卿泥鳅一样扑上床钻进被窝里。

    大瓷盆里面条热气腾腾,两人坐在床上,面对面,一人一口,鼻子有时碰撞了,便抵住蹭了蹭再分开,空气冰凉彻骨,心却暖融融的。

    吃过饭两人也不起床,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说话,黎俊柏的毛衣是鱼鳞缠纹,阮卿卿一下一下戳着,说:“回去后,我就学织毛衣,自己给你织一件温暖牌毛衣。”

    黎俊柏勾起她的小指缠缚到一起玩耍,笑道:“好啊。”一语毕,笑容霎地消失,身体忽而紧繃僵硬。

    “怎么啦?”阮卿卿不明白,抬头望去,黎俊柏眼神空茫,凄风苦雨凝在眉宇间。

    “我妈死去的前一天,突然精神好起来,认得人,跟我说了很久的话,还把给我织的一件毛衣织完了。”

    那天他很开心,开心母亲终于正常了,母亲瘦骨嶙峋的一双手费了很大劲才把刚织好的毛衣穿到他身上,因为病了很久,那件毛衣是按前一年的身量织的,有些小,紧巴巴套在身上,母亲流着泪说:“妈的俊柏长大了。”

    那是母亲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第二天他放学回家,母亲已经停止了呼吸。

    那一天也很冷,冰凉的风雨冲进厅中,他站在灵床前,瑟瑟发抖。

    “我也是没在我爸临死前跟他说上话。”阮卿卿低声说,靠进黎俊柏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也从他身上吸取温暖。

    冷得没有知觉的心因怀里有她而渐渐暖了过来,恢复了跳动,身边热乎乎的活力触手可及,黎俊柏轻吁出一口气,他觉得,也许冥冥中母亲在天上保佑他,敦促他回国,所以才能遇到她。

    紧密地贴在一起,渐渐地,无法自控的杂念像纤细的春芽毛茸茸探出头来,身体悄然间就有了变化,微妙的暖热透过鼻息呼吸在发酵酝酿,越来越清晰。

    “还是起床吧。”黎俊柏先提出来,有些羞赧。

    阮卿卿见过他冷眉肃杀,见过他从容优雅,见过他如狼似虎,独没见过此时的风情。遥远的黑白影像似,属于少年人的青葱稚涩,浅淡的红晕,墨黑的头发,浸润在子夜里的乌黑眼珠,手足无措,傻里傻气,可爱的紧。

    阮卿卿想,若是有一天自己得离开他,恐怕是肺腑五脏被刀斩枪挑痛不欲生。

    天气太冷不能出门,坐在廊下数了会儿小雨点后,阮卿卿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木箱。

    普通木块钉成的箱子,木块打磨得很光滑。

    “我爸用砂纸磨这些木块磨了好久,我说随便钉一个就行,他不同意,怕我拿东西时刮伤手了。”阮卿卿摩挲着木箱,眼眶又红了。

    养父对她的好,无处不在。

    箱子里面有阮卿卿小时候的玩具,都是养父自己手工做的,小鼓、小木偶等,也有比较有继念意义的东西,她上学时得奖的奖品,最多的还是她的习字贴,从孩童到长大,字体也从歪曲到工整。

    “我有时怀疑,我爸,就是我养父,跟我妈是旧识,我的字体习的我爸的字体,我那个姐妹的字体居然跟我同样是柳体,还有……”阮卿卿讲起翠湖,潭涛口中的男孩女孩,得知徐凤英的故乡竟是翠湖村后,这个念头就在她脑里徘徊,经久不去。

    “你问过她找她证实了没?”黎俊柏沉吟。

    “没。”阮卿卿低声说。

    她不平不忿,她养父终身未娶,贫病交加身亡,徐凤英却已嫁了人,且叱咤商场风光无限。

    她又心疼,徐凤英看来不是无心无肺薄情负义的人,如果她还思念着她养父,得知她养父生活那么不如意,且已长眠地下,天人永隔,欲见无期,该是怎么样的撕心裂肺的悲苦痛楚。

    “嗯,不说了吧。”黎俊柏也赞同。

    硕大的一个木箱,两人看了一天也只看了上面一半。

    “走的时候咱们把这个木箱带回城吧。”黎俊柏提议。

    木箱里面的东西点点滴滴都是养父对她的爱,阮卿卿点头。

    两人在乡间住了三天才回。

    黎俊柏陪着阮卿卿到她养父谢沐晖坟前拜祭,陪她在乡邻间走动,也陪着她走遍附近田垅山地,听她讲她小时的故事。

    出了大山,外面又是喧闹的世界。

    上车前,最后回望一眼山岭,黎俊柏在阮卿卿耳边低声说:“回去后,咱们就结婚。”

    “等找到她跟她换回来后吧。”阮卿卿小声道,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大而乌黑的眼睛闪动着盈盈碎光,这瞬间,满满的幸福和甜蜜。

    褚乔林在肖尔卓那里没找到谢莫忧。

    “肖尔卓说,谢莫忧每天脑子里不知为啥,总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今天擦皮鞋,明天摆地摊,后天去当清洁工,原来他们一起租住在面线巷的,最近她跑去给一家货运公司当司机,包吃包住,没回面线巷住了,具体哪家货运公司也没说,那女人就像一匹没笼头的野马,桀傲难驯。”

    黎俊柏想起夜市地摊那个睫毛剪成s形状的女孩,深以为然。

    “慢慢来,不着急。”

    阮卿卿急着换回来是想恢复身份,其实,如果猜得没错,她才是徐凤英的亲生女儿,徐凤英给女儿取名阮卿卿,当然就是她的名字,不需要交换回去的。

    李茹真的开了酒吧,也恰好是打电话那晚开业,可以排除嫌疑,剩下的就是萧冬采了。

    黎俊柏决定接着查下去。

    徐凤英的车祸案子虽然结案了,可他总觉得没有揪出真正的凶手,他要查下去,顺藤摸瓜,找出真正的凶手,顺便查出是哪个畜牲强-暴他母亲,他要为他母亲报仇。

    “黎俊柏,你要是没给我打电话,我敢说,你会后悔一辈子。”萧冬采在电话里咯咯娇笑,不等黎俊柏追问,说:“约个时间见面吧,带好支票,准备支付五十万给我,这是友情价,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萧冬采约黎俊柏在b大碰面。

    傍晚时分,漫天云彩在天边铺陈,灼灼似火烧云,烧得大地都是一片通红。

    萧冬采在操场一侧的大树下石凳上坐下,幽幽叹道:“黎俊柏,你记不记得,那年你为了避开沈佳雯设下的一个一个陷阱,想出国留学,你爸不同意,你让我配合你演戏,弄出我们竞争学生会主席双方粉丝打架的事,当时就在这里跟我说的。”

    “不记得。”黎俊柏一只手随意插在裤袋里,眉眼漠然,没有半分愐怀的意思。

    萧冬采僵了一下,娇媚的大眼闪过怨恨,咬牙道:“黎俊柏,我到底哪里不如阮卿卿,我知道,你并不在意门第财富,阮卿卿并不是赢在出身比我好。”

    “你没有哪一点比不上她,只不过,她恰好是能让我动心的人。”黎俊柏扬起眉梢,微微笑。

    缘份真是很奇妙,在伊莲会所偶遇那一刹,他便记住了她。

    然后,那么巧,她一次又一次进入他的视线。

    爱上一个人并不需要很多理由,有时候,只一眼,便千年。

    “这么说,你是认定阮卿卿了,祝你好运。”萧冬采看着他眼底的柔情,不甘不忿消失,快活得意地笑,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银白色的折叠式手机,市面上最好的手机,功能多通话质量好,录音效果更佳,音质很不错,附近没有人,寂静空旷,手机里放出来的录音格外清晰。

    “以后你别再找我了,卿卿好像发现我跟你不清不白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惶恐。

    “怎么?想跟我划清界线?”女人低笑,声音娇媚诱人,有哧哧衣服扯动的声响。

    “佳雯,真不行,卿卿现在对我刚有点好脸色,我不能让她对我这个做父亲的失望。”男人挣扎。

    “以前你背着徐凤英和我偷情怎么就不害怕?阮绩民,你敢甩我,我就把你曾经强-暴何欢的事公布出去。”

    娇媚的冷哼声过后,是吧叽亲嘴的声音,录音又过了几分钟停下,再没有说话声。

    不用他们在对话中指名道姓,黎俊柏也听出来是谁,有了指名道姓,更加清楚不过。

    萧冬采合上手机,纤纤春指握着银白手机,煞是好看。

    “你要不要拿回去仔细听?”

    黎俊柏赤红着眼拿出支票簿,从西服内口袋抽出笔,刷刷写字。

    萧冬采眼里的笑容更加灿烂。

    得不到,能让他发疯也不错,比杀父之仇更深的仇恨,相信,他和阮卿卿完了。

    支票递到萧冬采面前,黎俊柏眼里的狂乱和激愤也不见了,平静无波。

    “你怎么录得到这种对话?”

    “你以为我假造录音?”萧冬采乐呵呵笑,“回去认真细听,背景还隐约有音乐,可以鉴定是不是伪造的……”

    腾飞开庆功宴那天晚上,萧冬采弄到了一张邀请劵,想去参加,看看能不能找到个英俊潇洒有钱的如意郎君,当然,如果在黎俊柏面前多晃几次能让他对她动心也不错。

    酒会开始后,徐凤英被来宾包围了,萧冬采看到阮绩民和沈佳雯说了几句话后就走出大厅,当时觉得他们俩的神色有点不对劲,就特别留意着,沈佳雯其后不久朝阮绩民消失的地方而去,她就尾随悄悄跟了过去,在他们说话时打开手机录音。

    录下对话后,她大喜过望,给黎俊柏打电话,没打通,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着,是等阮卿卿和黎俊柏结婚后再曝出这个录音,让他们俩生不如死最后因仇恨离婚,还是现在给他。

    天边晚霞消失了,视野的尽头,是沉沉的灰暗,暴风雨即将席卷到来的暗黑,黎俊柏竭力逼自己镇定,然而,两条腿仍是麻麻的没有知觉,每朝前拖动一步,就如骨骼拆卸了搬移一次。

    坐进汽车里,隔绝了外界所有的一切,光线和浮尘,以及萧冬采幸灾乐祸的目光了,黎俊柏伏到方向盘上,呜呜放声大哭。

    他和阮卿卿完了!

    怀中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脑子里清晰地记得阮卿卿的笑容,如风,飘忽温柔,眉眼弯弯,他曾想,她笑起来时像展翅飞翔的小白鸽,那么可爱。

    手里的手机沉甸甸的似有千百斤重,黎俊柏有瞬间想扔了手机,将手机砸个粉碎。

    生活曾让他觉得很过份,原来,更过份的还在后面,以往觉得粗砺的摔打只是微风细雨的磨炼,从前的种种痛苦与怨怼,跟今日相比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