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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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宋勐刚一边对月茹献殷勤,一边离间月茹和猫猫的感情。

    月茹由于静江对自己的行程和举动把控的太过精准,早就怀疑是猫猫暗地里通风报信,殊不知这全是孙惠茵和宋勐刚联手的,而宋勐刚却说:“你看,你女儿到哪里都跟着你,我跟你说话她全都听到,她会不会回去告诉她爸啊?”

    月茹道:“不会吧?她小孩子又不懂得。”

    但脑中蓦地想起关于自己和德华谈话的内容,她不也是比自己记得还牢吗?

    一时间,心里有点慌。

    心想要是这孩子再去她爹跟前胡说什么,她这日子是真的不要过下去了。所以每次宋勐刚来找她,她都让猫猫滚得远远地,到一旁玩儿去。

    且在各方的压力之下,月茹着实疲于应付,干脆有时候对静江谎称自己还在单位里上班,其实是呆在白家。她想透一口气,谁都不见,连猫猫也不想管。就叫静江把孩子带回去。

    月茹每次这样做,孙惠茵就去找静江,告诉她:“你老婆明明今天休息又跟你谎称在上班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静江一点不动声色,只是把猫猫接回来的路上问她:“那男的还一直在跟你妈碰面对不对?就在你外婆家。”

    猫猫一惊,装傻道:“哪个男的?”

    静江道:“反正你总帮你妈一直瞒着我。”

    “我没有。”猫猫小声的为自己辩解,“爸爸,但你总要告诉我是哪个男的?”

    “就是上次你跟我告状在俱乐部的那个。”

    “哦。”猫猫顿了一顿,“说实话,我没有看见。”

    “真的?”静江不信,“人家跟我说你妈每次跟这个男的碰头你都在。”

    “怎么可能?她现在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猫猫说。

    “但你不可能一直跟着你妈,你妈总有离开过你几分钟的时候。”

    “爸爸,你也不用盯得这么紧吧?妈妈一点自由都没有!难怪只要我看她一眼,她就指着我说‘你肯定又要跟你爸胡说’,我吓得都不敢跟她说话,你也别老盯着她了,你每次逼她说去哪儿了,然后说是我说的,你知不知道她都要找我算账吗?!算我求求你们了,别把我放中间行吗?”

    她埋怨道,“我什么都没说好吧。”

    “那我不说你说的,我怎么跟你妈说?”静江道,“我总不能跟她说,是其他人告诉我的。而且这男的一直打电话来找你妈,我都知道。”

    “那爸,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呢?”猫猫试探的问,“坦白说,我没有接到过电话,但别人有没有接到过我就不知道了。我总不能瞎说。”

    静江笑道:“你这个小坏蛋,我可不会告诉你,我一告诉你,你准去告诉你妈。”

    “不会的。”猫猫叹了口气,声音幽幽的,“我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事,你们吵也好,好也好,我只想走的远远地。”

    静江想了一想,不能说是孙惠茵,她和猫猫芥蒂太深,故而道:“是冬冬。”

    “冬冬?”猫猫怔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

    记起有一次宋勐刚来电话是冬冬接的,但是由于冬冬和自己都是小朋友,童音听上去都差不多,宋勐刚便把冬冬当成了是她,在电话把各种肮脏的话全骂了一通,骂的冬冬直哭,他在电话那头还以为是猫猫,乐得不行,想说只要猫猫去和月茹告状,自己绝对立刻表示他没有说过这话,是猫猫诬陷。

    谁知当宋勐刚再来的时候,德辉亲自领着冬冬出来谈判了,他说:“你们两个大人的事干小孩什么事?有什么事都到单位里去说不行吗?!非要对着电话骂我的儿子干嘛?”

    宋勐刚这才知道自己搞错了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灰溜溜的被德辉给赶走了。

    月茹乐得清静,猫猫拉着她的手问:“妈妈怎么了?”

    月茹说没什么。

    可冬冬心里有气,他无端端被人骂了一通,总得找人替自己把仇报回来。

    在他心里,姑父是世界上最强的,而且对他很好,摔跤打架游泳都是他教的,还买东西给他吃,可想而知冬冬自然是站在了静江这一边。一见到静江,立刻就扑到他的身上去,抱住他的大腿道:“姑父,姑父,有个男的找你,这男的可凶了,把我骂了一通,还时候要找你单挑,说他怎么怎么厉害,要给你点颜色看看,就在姑姑的单位等你。”

    静江听了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但月茹一直在楼下洗菜,不知道这档子事,静江便说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报仇的,接着便安安静静的带猫猫回家了。

    等到第二天月茹上的正好是晚班,下班的时候都夜里两点了,静江便照例在975弄的弄堂口等她,因这条弄堂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且又长又直,像怪物的一张大嘴似的,仿佛走进去就走不出来。再者,两排的房子里要是躲个什么人是很件容易的事,

    静江便总也不放心,每次她上夜班,都会出来接她。

    可这一天月茹大约是心事重重的关系,竟也没有往这条道走,她想,反正这条路黑,虽然说是抄了一点点近路,可到底还是大路安全,走在路灯底下,看的一清二楚,她也放心,更何况,她回过神来已经走了一半了,也懒得退回去。

    静江久等也不来,觉得已经超过了时间,便回到自家门前,结果就看到月茹从三河路这边过来,当场就黑了脸。

    说来,这其实也算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可在静江眼里,在眼下这般特殊的情况底下,这就是不寻常的事。

    月茹以为稍稍解释一下就过去了,谁知静江在外面没说什么,一回到家,却是把房门一锁,冷冷的命令道:“脱掉。”

    “嗯?”月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脱什么?拖?

    静江指着她的裙子:“脱掉。”

    月茹顿觉异样,问他:“干嘛啊?”

    静江说:“检查!干嘛?!”

    月茹登时气的脸色通红,像烧过的烙铁,疯了一样的跳起来:“你神经病啊,我不过就是从大路回来,没走那条弄堂,你就要检查我?你凭什么呀?你究竟是多渴望被人戴绿帽子啊,还是有妄想症?就算你有毛病,拜托也不要把我拉下水,你把我当什么?我是鸡吗?随便裙子撩起来当场就能做?”

    月茹气的口不择言,说道最后,泪珠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在屋里踱步道:“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我一再的让,你得寸进尺,你是非要逼死我才甘心是不是?啊?方静江——!”她嘶吼起来。

    静江指着她道:“你脱不脱?你不脱就是心虚?就是心里有鬼!我说你平时都是走那条路的,干嘛突然之间改变原来的路线?你说呀!”

    月茹气的打他:“我从三河路回来不是也一样,有什么区别,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静江冷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里有人等着你呢,对吧?我盯得你太紧了,这点儿时间你们也要分分秒秒的争取。给我把裙子脱下来!”静江吼道,“脱!”说着,就上去拉月茹的裙子,撕拉一声,再好的丝绸也成了一块烂布。

    月茹又哭又骂:“方静江你这个畜生,我恨死你了,真的恨死你了,你把我当什么,我是人不是畜生,你凭什么侮辱我,你凭什么!”

    月茹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屈辱,简直是侮辱她的人格了,她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好像站在一处一望无垠的冰面上,四面都是裂痕,而她在崩溃的边缘,眼看就要沉下去,沉下去……

    没人来救。

    只是即便如此,静江也没有放过她,而是把她往床上一丢,继续扯她的衣裳,恨恨道:“你要是不肯,就说明你心虚,你他妈的心里有鬼。”

    他像魔怔了一样,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月茹脸色苍白,泪水将五官分割开来,像一具冰冷的尸体,她放弃挣扎,只觉得没意思,静江此时此刻,或者说站在他一个男人的立场,在他嫉妒心,猜忌心的火焰交织的最鼎盛的时候,是永远无法体会她的心情的。

    这一场检查,好比一场残酷的刑罚,静江就是那对她行刑的刽子手,当静江检查完毕后,她疯了一般的扑上去咬他,咬他的头颈,都咬出血来了,似乎也无法纾解自己的恨意。

    静江只任由她咬,反正她只要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他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于是月茹抽打他耳光,咬他的手指头,他都没有出声。

    试问,这世上谁能如此对方静江?

    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

    静江也知道她恨,可他没办法,他们夫妻俩陷入了一个困局,暂时没有脱困的方法就只好互相折磨,折磨总比分离来的好吧?他这样想。

    所以他一动情,也扑过去压在她的身上,咬她。不过却是温柔的,轻轻的。

    他一发完火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刚才冲动了,是对不起她的,可这有什么用?!

    月茹哪里肯罢休,她咬的他舌头都出血了,满嘴的血。反倒显得诱惑。

    事后又把这事归咎于猫猫。

    猫猫解释说:“我什么都没说,真的没有,你为什么总说是我说的。”

    “除了你还有谁!”月茹怒的拎住她的领子不断地摇晃,“这个家我没法呆了,这不是人过的日子啊,你爸现在就跟疯狗一样,还打电话到我单位里去找书记,说我和单位里的男同事有苟且的事,要他去查,要他把人给揪出来,你说我以后在单位里还怎么做人?”

    书记虽然没查出什么来,但风言风语确实是听到一些的,只不过书记真不想掺和到方家的家事中去。所以在开大会的时候特别意有所指道:“现在单位里老是有一些乌七八糟的事,希望各位同志管好自己,各个部门的领导也要管理好风纪问题。”

    月茹觉得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单位里的同事,尤其是男同事看到她就逃,好像她身上有细菌一样,连话也不敢跟她说,就怕一不小心惹了一身腥,到时候方静江找上门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如此一来,宋勐刚反倒成了月茹唯一的倾吐对象了。

    她的情绪没有出口,和她说话的只有宋勐刚,那天他又来找她,月茹终于忍不住哭道:“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自问待你不薄,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样害我?”

    宋勐刚听了孙惠茵的指使,对月茹施以甜言蜜语道:“我不过就是因为喜欢你,我也不想威胁你呀,可我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才逼你,你难道不想过安稳的日子吗?你老公官虽然大,可是他把你放在眼里吗?他有没有一天把你当成他老婆?他对你不是打就是骂,成天呼呼喝喝的,我呢,我能给的不多,但起码我想和你过过安稳的小日子,我要是真的威胁你,我老早直接去找你老公了,我这是急呀,你一天不离婚,我不知道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也要顾虑一下我的感受。”

    月茹沉默了。

    或许没有人能经得住天长日久的死缠烂打吧,又或许是此时此刻月茹需要一个救生圈,总之,宋勐刚的出现,好像是她疲惫而腐朽的生活里仅有的出路了。

    猫猫在旁边看着,暗暗着急,回头问月茹:“妈妈,你不要跟这个男的在一起好不好?”

    “我不会跟他的。”月茹道。

    “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猫猫垂着头,难过道,“我全听到了,你答应他的要求了,你点头了。”

    月茹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光:“你全都听到了?看到了?”

    “嗯。”猫猫哭丧着脸,抱住月茹的腰,“我不要你跟他。”

    月茹将她拉开,严肃的问:“如果我和你爸离婚,你跟谁?”

    “你们总问我这样的话,烦不烦啊!”猫猫厌倦道,接着思考了一下,“妈妈,我以前跟爸爸说无论什么情况我都是跟你的,但如果你以后跟这个男的在一起,那我只能跟爸爸去了。”

    “为什么?”月茹怒道,“你是故意跟我搞是不是?你要跟他?不行,你必须跟我,你一个女孩子,不能跟爸爸。”

    “可你要跟这个男的在一起呀!我一定没有好结果。”猫猫不傻,她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再说小舅舅有一次不是也说过吗,他去问过这个男的,人家说了,只要你,不要我,他是不会要我的。”

    “那你可以住在外婆家。”

    “我不要。”

    月茹哄她:“外婆和小舅舅都对你很好的呀,你就住在这里好不好,妈妈会来看你的。”

    猫猫哭了:“你不会的,你和别人生了儿子,你就会把我扔在这里,再也不管了,我要我爸。到时候我去哪里再找我爸。”她十分固执的甩开月茹的手,搬了一个小板凳做到门口去了。

    她生气的时候总是这个样子,只面对老天,不面对其他任何人。

    美芳看见她的样子觉得好可怜,去问她:“猫猫你怎么了?”

    “舅妈。”猫猫一边哭一边抹泪道,“我想我爸,你替我打电话好不好?叫他来接我。”

    美芳无言以对,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三个小时不说话,她一个舅妈看了都心疼的不得了,真不知道她的爹妈看了是作何感想,怎么能忍心把孩子逼到这个份上!她去找月茹说情:“你和小方就和好吧,不要再闹了,我看见猫猫这么可怜,心疼死我了。真是难为孩子啊。”

    月茹痛苦的捂住脸:“我也不想闹啊,可我要被他逼疯了,真的,这日子真没法过,美芳,我哥要是这么对你,你一天也受不了啊。我要不是为了她,我也坚持不到现在,可……我也是人,我有感受的呀。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说完,月茹麻木的望着猫猫那个方向,神色突然深的望不见底。

    美芳和德辉说了这个事,然后带着冬冬下去问猫猫:“以后你和冬冬一起到我们家住好不好?舅妈养你,你给冬冬做亲姐姐。”

    一直到长大以后,猫猫都记得舅妈曾经对她这么好过,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曾经想要收养她做女儿。那个时候,没人想要她。外婆在听到妈妈说要把她放在白家的时候,那表情啊——简直就像一只肮脏的流浪狗到了她家。她赶出去吧,似乎是不太好。可留在家里吧,她又觉得多了一张嘴巴,真是烦。德华就更是喜怒无常了,开心的时候叫她过去陪着聊天,不开心的时候就吼她一嗓子,让她滚,说冬冬才是我们姓白的,你来干什么?!只有美芳,猫猫感受到她是全心全意的,不求回报的,因此她对着舅妈是发自肺腑的哭,她不想让别的人看到她哭成这个样子,因为外婆和舅舅不是真心喜欢她,她再怎么哭,他们也不会心疼,只会觉得她麻烦,看她笑话。而对着舅妈,她是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她的难过和辛酸的。

    她不想拿妈妈和别人做比较的,可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中,她的妈妈总是败下阵来,猫猫深刻的感觉到自己在妈妈的心里永远是个备选,不管第一位是外婆也好,爸爸也好,以后或者是别的男人,总之第一位从来不会是自己。她难过极了。为什么妈妈竟然都比不上舅妈对我好…….

    她抱着美芳的腰哭的泣不成声,呜咽道:“舅妈我知道你好,可是我要我爸爸,我要我爸啊!”

    美芳眼里噙着泪,知道她说的一点也没错。孩子少了爹妈的任何一个都不行。

    德华见状道:“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小东西,我肯让你呆在我们家是同情你,你居然还不愿意!那你走,你要你爸去,我们不要你。”

    月茹道:“她一个孩子,你跟她计较什么!再说我女儿不能住在这里吗?”

    德华解释道:“不是,姐,她不是不要在这里吗,搞得我们跟虐待她似的。你要真和姓方的离婚,你就把送还给她爸,反正她要她爸。”

    猫猫点头,她已经决定,无论如何,她都跟爸爸走。

    月茹严词拒绝道:“不行,女孩子绝不能跟着爸爸,他以后要是再找女人,我到哪里去找自己的女儿?”

    德华无语,猫猫也不知怎么回答。

    后来宋勐刚再来的时候,月茹把猫猫叫了过去,问她道:“宋叔叔你还记得吗?你以前跟他很要好的。你还喜欢他吗?”

    其时在那之前,她和宋勐刚有过一番较长的谈话。

    为了不让猫猫听见,月茹还特别让她到远一点的地方玩儿去。可不妨猫猫竟然偷偷地潜回来,她把绳子绕在手里,跳啊跳的就跳到他们附近,那时月茹只顾着和宋勐刚谈话,背对着她,没有注意到她溜回来了。

    之后猫猫一直在想,假如那天她没有偷听,她的人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亦或者是什么变化都没有,还是老样子?!

    但是她想,不可能吧。

    因为她听到的内容是她以后的人生永远盘桓不去的阴影,足以让她记恨一辈子,她也的确记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月茹已经老的可以做外婆了,她还没有原谅她的母亲。

    但这是一场罗生门,没有人知道或者确定那一天到底是一个意外,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蓄谋。她们母女俩各执一词,猫猫即便是月茹生的,也到底是隔了一层肚皮,月茹坚持说她不是故意的,猫猫也没有办法,但在她的心里,她有自己的答案,一个相反的答案。

    所以,真相——恐怕只有老天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