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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把我难过的事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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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我难过事说给你听

    一场春雨不急不躁地下了两天,天终于放晴。

    京都街道旁偶有散植杏树,两天小雨拨弄后,落了不少花瓣地。粉色花瓣杏枝上时是轻盈柔软,让人观之觉得赏心悦目,但落于湿润街面上时,就只能被来往于街道上城中居民踩脚下,踩入石板缝中,烂泥浆里。

    花有开有谢,物有盛有衰,哪怕这坠落满地是被封为国花清杏,当它走自然轨道中,它便自然得让人容易忽视。

    岑迟史信走后再次闭上眼,却怎么都无法再睡着。这样身体乏力却头脑清晰感觉持续了很久,当他脑中空白地方变得越来越宽阔时,房门忽然轻轻“吱”一声打开。

    踏进门槛脚步细碎轻缓,岑迟知道,那是小蔷走路声音。

    躺床上他亦是无声睁开了眼,将头微微向房门处侧了侧。

    他刚一睁开眼,本来是想看向走进来小蔷,但当目光穿过打开卧房门,落了些许厅中时,厅中地上映那一缕阳光晃了一下他眼。或许是闭着眼时间太久,虽然那缕阳光不是直接打他脸上,却依旧让他觉得刺目,倒也让他没有看清小蔷眼中掠过些许讶意。

    早上端来那碗汤药不慎洒了后,小蔷按照史家三少要求,抓紧时间又去熬了一碗端来。走进屋中来时,她还想,不知道那位习惯早起先生有没有醒,会不会一早醒来看不见仆人,又一个人出屋行不见了。

    进屋之后,她看见安睡床上岑迟,心中先是安稳了些。但见他忽然睁开眼,并且眼中丝毫没有刚睡醒人所拥有那种懵然,她又不禁心生一丝畏惧,感觉古怪,觉得自己有些不打招呼就闯进屋来感觉。

    斟酌了一下后,小蔷还是忍不住轻轻问了一声:“先生,你早就醒了么?”

    “嗯。”岑迟伸指捏了捏眼角,刚才被那阳光一刺,此时他只觉得头有些晕。

    小蔷细心注意到这一点,连忙走近床边替他揉了揉额头,温言问道:“头还晕么?”

    “没事,躺得太多缘故罢了。”岑迟平静开口,深深吸了口气后,他又说了一句:“天晴了。”

    小蔷想起几天前岑迟说不喜欢屋子里呆太久事,笑着连忙道:“下了两天雨,把屋子里柜子衣服都惹潮了,我把所有门窗都打开吧!这样也能通通气。”

    “不……”岑迟急声叫住小蔷,而后又语速一缓地道:“阳光……太晃眼。”

    小蔷怔住了一下,心中不禁疑惑,觉得眼前这位先生与几天前似乎变了个样子。她本以为是他生病缘故所致,但当她目光落岑迟脸上时,就看见那双安静闭着休息了两天双眼里,竟然隐现红色血丝,她不由得心下骇然。

    他始终垂落一分目光让她觉得,他像是不止身体病了,连心似乎也病了。

    小蔷不知道作为一个丫环自己有没有劝慰岑迟能力,只能是抿紧了一下嘴唇,然后温言道:“那我扶你坐起来喝药吧!”

    岑迟看了一眼小蔷,然后很自己坐起身来,根本不需要小蔷搭手,或者说是很自然拒绝了她帮助。

    小蔷心里楞了一下,连忙扯了枕头垫他背后,然后端起药碗递过来。岑迟接过碗,喝药宛如喝水一样“咕咚”直下,似乎是因为喝得太原因,他喝完药后又长长吁出一口气来。

    小蔷捧着岑迟递回空碗,看着他时目光有些发滞。

    岑迟注意到小蔷目光中藏着话,沉默片刻后,他慢慢开口问道:“你想什么?”

    小蔷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想,你想什么。”

    “没什么。”岑迟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只觉得现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去想。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也许这次我是真病了。”

    “先生,你这么说话让小蔷心里觉得有些害怕。”小蔷说话时,捧着细瓷碗双手手指渐渐越扣越紧,纤瘦手指指节越发突显,“你以前不是这样说话。”

    “因为我病了。”向着小蔷害怕那个方向,岑迟说了一句显直接话,直接到令小蔷觉得此时她近乎有些神经质。

    可旋即他脸上又露出了往昔那种熟悉微笑,轻声问道:“这药,郎中还要我喝几天?”

    小蔷怔了怔,这熟悉而温暖一幕,让她几乎认为,刚才所见眼前这位先生那略显神经质模样只是错觉。

    “还有两副药,明天就可以停药了。”小蔷回答道,她想了想后又补充了一句:“郎中诊断说你是肝火犯肺,熬夜和心神消耗过甚,所以病来得急,但问题是不大,多休息自然就好了。”

    “你也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岑迟看了小蔷一眼,然后目光落到她捧着空碗上,微笑了一下后又道:“可那郎中却配了副这么难喝药,你觉得我是不是很吃亏?”

    小蔷脸上露出欣然笑意,心下也是松了口气,她感觉眼前这位先生又恢复了平日里乐守安宁但不失风趣模样,这可真好。

    但她转而想到刚才他喝药样子,心里沉淀下来不安又浮起了一缕,轻声说道:“我看你刚才喝药样子,似乎并不如何觉得苦。”

    “因为它实太苦了,所以我想让它点过去。”岑迟喃喃开口,说话却似乎不只是指那碗药滋味。深沉吐出一口浊气,他又道:“可等这药吞入腹中,嘴里却还是溢满苦涩,真是太苦了。我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药很苦……也许是我喝得太少了……”

    小蔷听了他这番话,刚刚沉淀下去因担心而产生惧怕心绪又浮上心头。但这一次,她没有再继续保持沉默和猜测,只将手中空碗搁一旁桌上,然后靠近床边蹲下身子,微微仰起头望着岑迟垂着眸子,轻声问道:“先生,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一天你出了宅子后碰到了什么事儿?”

    岑迟微抬眼睑,注视着小蔷,但没有说话。

    小蔷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将双手伸到床上,抓住了岑迟一片袖摆,看着他略显苍白病容脸庞,认真说道:“我记得我娘说过,当你有难过事时,说出来就如同将它从心里倒了出来,但听到这些你朋友未必会将这种难过事回复给你,因为旁人听到这些难过事时,他们未必也会难过,所以这难过事就自然而然被他们消化掉了。”

    岑迟眼中神色微动,看着小蔷目光不再像刚才那么滞纳,他淡淡开口道:“小蔷姑娘,我记得有一次问起过史三公子,他说你是卖身葬母进相府。”

    小蔷闻言,身子一僵。再想起母亲病逝,她心底也涌起一丝悲伤。但那是几年前事了,相府做丫环这几年,虽然做都是服侍人卑微事情,可也碰到不少与她遭遇相近苦命女子,能培养出共同语言,时常互相交流慰藉,也将丧母之痛消减了不少。

    所以此时此刻,小蔷心中甚于悲伤另一种情绪,是惊讶。

    惊于岑迟说话忽然变得异常直接,讶然于不知岑迟此话何意之中。

    面对岑迟安静注视和等待回答,她点了点头。

    岑迟得了答复后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他又问道:“令堂逝去时,你心中会想到什么?”

    这一句话比他之前说得那句话显直接,然而小蔷这会儿倒冷静下来,开始适应今天精神状态有些异样岑迟。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小蔷默然扒开自己心里经岁月层层编织成外壳,回想了一下几年前她母亲铺着稻草和一条破麻毯榻上咽气时,她心中所想到东西。

    良久之后,她用平静得显出清冷语调说道:“什么也没想,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大片,不知该何去何从,然后如有个地方破了个洞似,一阵阵冷风灌进心里来……钝着疼。”

    她说完这句话后,并不见岑迟再开口,而她室内安静气氛里忽然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熟悉,好像刚刚有谁才说过。

    转瞬间,她想起这话是岑迟才说过,心底不禁一沉。

    “不……”她松开抓着岑迟衣袖手,床单上慢慢攅成了拳头,口中字不成句,“难道……”

    “到现,我才清楚,我无法接受,我找不到我感觉。”岑迟声音开始微微发颤,他隔着锦被平放膝上手慢慢握起,将柔软被面揪出团来。

    他垂下头,干咽了一下,浅浅喉结随之一动,似乎是努力压制着什么情绪。

    片刻后,他再次抬眼看向小蔷,沉声说道:“我想把我难过事说给你听,可以吗?”

    他声音里颤音淡去很多,但嗓音却变得沙哑起来。

    小蔷微怔,片刻后无声点了点头。

    岑迟长出了一口气后,揪着膝上锦被手慢慢松开,温言又道:“请你先把外头那两扇门关上。”

    小蔷依言走出这间卧房,先把厅外那扇大门关好,再退回来,将卧房门也关上。当她转身走回床边时,她愕然发现,岑迟抱着双膝坐床上,原来挺直背此时蜷了起来,肩膀明显颤抖。

    听见脚步声靠近,岑迟抬起脸来,他那略失血色脸庞上,小蔷清楚看见两道水痕,从眼眶中一直溢到了下颚,她心不自觉间也抽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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